“他想作甚就作甚吧，幹爹累了，幹爹這一輩子，不算白活，若是連最後的指望都沒了，我折騰這麽多事情做什麽，告訴他們，去山東吧，就算死，我也得死在大明，我不做他鄉的孤魂野鬼！”

  私港在兩座小山中間，若是沒有人引領，幾乎是不可能被人發現，這裏還有一個可以進駐海船的港口。

  港口不大，像高函身下的這種兩百料的海船，最多隻能停靠兩艘，就是這樣，也有些周轉不靈的樣子。

  當掛著李家商號的旗幟的海船，在港口外麵出現的時候，在兩邊小山上的觀察哨，幾乎是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李家的海船，幾乎每個月都來，就那麽幾艘船，看也看熟了。

  海船慢慢在港口停下，水手們熟練的拋繩定錨停泊，幾塊跳板從船上搭在了碼頭上。

  港口上有人上前去打招呼，然後，從海船上魚貫而出的拿著武器的官兵們，登時就讓這些打招呼的家夥愣住了。

  “有官兵啊！”

  仿佛是發狂一樣的嚎叫，登時響徹這小小的私港，而從船上下來的官兵，則是快速的跑動起來，向著這些正在四處逃竄的家夥衝了過去。

  敢於抵抗的，在官兵們的長槍短刀下，很快就授首，而見勢不妙，丟下武器投降的，則是被圍了起來，然後被人捆得結結實實，丟到碼頭上一間腐敗的小屋子裏去了。

  “碼頭上打掃一下，派幾個人，將船開走，不要讓人看到！”

  高函微微的捂住嘴巴，碼頭上的血腥氣太衝，海風一吹，直接入嗓，讓他有些想吐。

  看看遠處的大海，高函朝著兩邊的山頭指了指：“山上有人，估計現在已經逃走了，叫幾個人去山上搜一搜，別讓他們示警就可以了！”

  又有幾個人離開大隊，朝著山頭而去，很快，山頭上一陣樹葉悉悉率率，傳來追逐的聲音。

  “大人，要不要通知一下地方官府！”

  孫玉林低頭請示道，即便是占了這私港，誰知道私港方麵會不會有人來糾纏，若是被魏忠賢的船隻發現了，沒準就不進港了。

  高函想了想，點了點頭：“地方駐紮的軍兵，倉促之間調動不了，通知當地縣衙，派出差役將這私港附近的村子都過一過，不要讓不法之徒出來搗亂就好！”

  一個時辰之後，碼頭上幹幹淨淨的，仿佛沒有人來過一樣，來時乘坐的大海船，也離開了港口，不知道開到什麽地方去。

  正對著碼頭有一排屋子，剛剛這些私港裏的武裝匪徒，就是駐紮在這裏的，高港占據了中間最大的一座屋子，而其他的錦衣衛們，除了幾個扮作在碼頭上打掃的閑人，都隱藏在了這排屋子裏裏麵。

  “算算時辰，咱們緊趕慢趕，最多提早兩個三個時辰到達！”

  張春燕清脆的聲音，在高函耳邊響起，紅唇一動一動，總讓高函想起某些時刻。

  “知道！”

  他點了點頭：“讓兄弟們都打起精神來，魏忠賢除非不來此地，來了此地，他必定要下船了，斷了他上船的路，他就無路可走了！”

  “是！”

  張春燕答應得輕輕脆脆，但是，孫玉林的回答，卻是有些憂心忡忡。

  據說魏忠賢身邊還有近百名護衛，這個時候，他呆在身邊的，還有身手很差的麽，自己這邊，也就百來號人，真的要是捉對廝殺，還真未必幹的過他們。

  幹不過不要緊，但是，讓對方跑掉了，那可就是再也追不回來了。

  天邊遙遙有船影慢慢出現，碼頭上的人，開始緊張起來，等到船影慢慢靠近，船頭上那穿著大氅的人影麵目依稀可見的時候，高函手中的拳頭微微一緊。

  沒錯，是魏忠賢，終於他還是選擇回大明，也終究沒有讓自己這一趟落空。

  海船慢慢的駛進港口，還未曾停泊的時候，船上就已經有人發現不對了，私港裏那些熟悉的麵孔，一個都看不到，他們眼中看到的，就是一些形跡可疑的人還有碼頭上那些帶著顏色的可疑的水漬。

  海船慢慢的後退，壓根就不靠向碼頭，但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另外一艘不比這船小的海船，出現在了兩山之間，將他們的後路，堵得踏踏實實。

  碼頭上，高函從屋子裏緩步而出，身後的錦衣校尉們，從其他的屋子裏衝了出來，很快在他的身後，圍成一個半圓，正對著碼頭那邊進退兩難的那艘海船。

  “魏公公，錦衣衛高函，在此恭候公公多時！”

  高函朗聲朝著船上喊道：“公公既然來了，還是下船歇息一會兒吧！”

  “幹爹！”

  李朝欽僅僅的握住腰刀，看著身邊臉色陰晴不定的魏忠賢：“他們人未必比咱們多！”

  四周魏忠賢的爪牙，一個個臉色肅穆，擎出了武器，沒錯，雖然遭遇了這種情況，隻要不是大隊的官兵，僅僅靠著這麽一小隊的錦衣衛，他們還真不害怕緊張。

  “下船吧！”

  魏忠賢的身形足足在風中停滯了半響，口中緩緩的吐出了幾個字。

  跳板從船上丟上了碼頭，李朝欽一馬當先，護衛這魏忠賢從船上走了下來，船上的那些護衛要跟著下來，魏忠賢回過頭：“孩兒們就在船上呆著吧，岸上風大，我和這位高指揮使好好的聊聊！”

  “是高鎮撫！”

  高函更正著魏忠賢的口誤，伸手延請他進屋子。

  魏忠賢麵無表情的看了高函一眼：“田爾耕還沒被攆走嗎？這個指揮使的位置，遲早是你的，早叫一聲遲叫一聲有什麽區別？”

  “公公過獎了！”

  高函幹笑一聲，回頭打量著遠處的海船，下船的就魏忠賢和他的這個護衛兩個人，其他的人果然乖乖的聽話留在了船上。

  當然，錦衣衛們雖然撤掉船上到碼頭的跳板，卻是一點都不敢疏忽，一個個正神情緊張的和船上的人對峙著。

  “說吧，皇帝是什麽旨意！”

  魏忠賢毫不客氣的在屋子中間唯一的大椅子上坐下，斜眼看著高函，“比我後發，比我先至，看來，即使去鳳陽，皇帝也還是很不放心的，讓你死死的跟著我！”

  “皇帝可沒有什麽旨意給我！”

  高函搖搖頭：“隻不過高函覺得，公公這奔波一路，未免太幸苦了，而且，即使是到了鳳陽，公公也未必熬得住鳳陽的清苦……”

  “你這話什麽意思？”

  李朝欽眼睛一翻，惡狠狠的問道。

  “沒什麽意思，就是本官覺得這裏山好水好，若是公公在這裏休息個三五十年，其實也是蠻不錯的！”

  高函眼睛看著魏忠賢，淡淡說道：“魏公公替皇帝分憂了一輩子，不如最後分憂一次吧！”

  魏忠賢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走下船來，他就料到這是其中的結局之一，不過，對方如此直白囂張的說出來，讓他很是不忿。

  什麽時候，我魏忠賢的生死在你這個小小的錦衣衛的一念之間，能決定自己的生死，隻有金鑾殿上的那位和自己，你是什麽東西？“其實，有沒有旨意，其實都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