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是現在的管理之亂，簡直無以複加，除了必須到衙門當值，在這裏混餉錢的那些人，幾個書吏，二三十個校尉，撐起了這南衙還是個衙門的場麵。

  碩果僅存的那位副千戶，至今沒有露麵，他手下的那三個百戶，到現在為止，隻怕連高函到任的消息都不知道，更別說來衙門當值了。

  據說，這幾個還算是南衙的官兒，大半年沒有在南衙露麵了，就算是餉錢，也是派人來取的，他們這是拿南衙當作一個幹領餉錢不幹活的地方了。

  軟就更不用說了，南衙現在的職權，簡直是一點都沒剩下，別說監管督察北衙，連南衙的詔獄也差不多兩年沒來新犯人了，整個南衙，仿佛是被所有人遺忘的一個地方，高函都懷疑，這兩年新進的北衙的那些錦衣衛，是不是還知道南衙有這個地方。

  狗咬刺蝟，無處下手啊！高函歎了口氣，揉揉自己有些發漲的太陽穴，衙門的這檔子事情還料理不清楚，錦衣衛指揮使田爾耕那邊，又搞小動作，還派出刺客來，這是嫌自己是在是沒事情幹，給自己找點事情做麽？總得找一個突破口，高函細細的琢磨著。

  找皇帝求援，這種事情，現在是不合適的，皇帝還指望他打開局麵，別看皇帝說自己要什麽給什麽，要錢，現在可能能要到一點，但是絕對不會太多，既然不是太多，自己開這個口，既顯得自己沒能力，又無濟於事，索性不要開口好了。

  要人，皇帝自己現在用人都捉襟見肘，哪裏有什麽可以用的給自己，就算給自己調撥些人，可那些一人以來未必服自己的管束，而來未必忠心可靠，還不如自己想辦法充實人手。

  想了想，他讓小七，去外麵叫來了孫玉林。

  “你在北衙的時候，是在西城胡同千戶，你所知的，在你們以前的那個千戶，可有什麽錦衣衛違反法度的事情？”

  高函的問題，嚇了孫玉林一跳，這話聽起來平和，可話中的殺氣騰騰之意，他可是確實感覺到了。

  “沒事，有則改之無則加勉，我對北衙那邊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你在那邊呆了那麽多年，總歸聽說過一些，見到過一些吧！”

  “有是有一些，不過，都有些拿不上台麵！”

  蘇玉林猶豫了一下：“屬下當初不過是一個巡街的總旗，大人們的事情，屬下可沒多少資格參與！”

  “那街麵上的事情，街麵上的事情，你總聽說過一些不合法度的事情吧！”

  高函倒是不覺得這個回答有些奇怪，南衙要做事情，要打開突破口，當然隻能從北衙那邊開始，隻是這個突破口，到底是為了整肅綱紀，還是為了打響名號，抑或更隱晦一點，為了充實南衙，查抄幾個過於跋扈的錦衣衛的家產，那可就有些說道了。

  “大人！”

  見到高函沉吟，孫玉林急忙問道：“大人是要立威麽？”

  高函微微一笑：“不行嗎？”

  “大人，那女刺客也算是咱們錦衣衛的人！”

  蘇玉林轉轉眼珠：“屬下稍微審了一下，大人要是想要立威，何必舍近求遠，在她身上做做文章豈不是更好，何況，大人遇刺，有理由大發雷霆，就算是做點什麽出格的事情，想必別人都能理解的！”

  高函眯著眼睛看著他，不說話。

  孫玉林繼續說道：“女刺客叫張春燕，是東城千戶彭林的小妾，出身草莽，後來犯事落到了咱們錦衣衛的手裏，彭林看上她的美色將她免罪，收為小妾！”

  “哦！”

  高函有點感興趣了，還有這種事情。

  “大人猜到了這張春燕的主使之人，但是，屬下想，區區一個彭林雖然沒有膽子對付大人，但是，若是大人拿這彭林敲山震虎一下，倒是可以的，而且，彭林身居千戶，也值得大人出手了，街麵上的那些小魚小蝦，實在是入不得大人的法眼啊！”

  “說說那千戶彭林的事情！”

  高函點了點頭，是這個理兒，你小妾來刺殺我，我來對付你，無可厚非，不過，那彭林好歹是個千戶，難道手下連幾個可用的親信之人都沒有嗎，得用自己的小妾來行刺。

  “千戶彭林的事情，屬下還真知道一些！”

  孫玉林嘴裏嗬嗬一笑：“這是個外來戶，當初進咱們錦衣衛，可是花了一番周折，本事沒有什麽，但是阿諛奉承上官，很有一套，咱們指揮使大人喜歡美女，那千戶彭林的夫人，恰巧就是一個罕見的大美女！”

  他笑得有些不懷好意：“因此，他還有個外號，叫做裙帶千戶，不過這事情大家心裏都知道，隻是沒人敢告訴他而已！”

  “賣妻求官啊！”

  高函鄙夷的搖搖頭。

  “還有，在他手下的那些百戶，對他可是有些怨言，平日裏各百戶的抽頭，他就拿的比較厲害，據說還吃空餉，大家都說，咱們錦衣衛雖然人多勢眾，但是，東城那個千戶，能有八百人就不錯了，至少有三個百戶的兄弟，隻能在花名冊上看得到，平日裏是難得一見的！”

  “也就是說，他身家還算豐厚！”

  高函再也沒有絲毫的猶豫：“就他了，咱們第一件案子，就辦這千戶彭林！”

  “屬下等候大人差遣！”

  孫玉林肅然一立，看和高函。

  “去簽押房發文吧，傳喚他來南衙！”

  高函點了點頭，這是他了解到的南衙的程序，既然是拿這個當案子辦，他當然要把程序都走足。

  “大人！”

  孫玉林怕高函不知道這其中的輕重，低聲提醒道：“那彭林未必會理會咱們南衙的傳喚！”

  “沒事，不理會才好，接下來我們做事就沒顧忌了！”

  高函擺擺手：“去辦吧！”

  千戶彭林的地盤在東城，既然是按照規矩走，孫玉林雖然心裏有些打鼓，但是還是鼓足了勇氣，先到簽押房拿了文書，然後將無名白帶上幾個，直接帶著文書就朝著東城而來了。

  東城千戶所裏，彭林有些心不在焉。

  千戶所裏有當值的百戶，值守的鎮撫，他平日裏大部分時間是不會來這裏的，即使是千戶所裏有事，也是直接找到他家裏去。

  但是，昨日裏他讓自家小妾，去做那凶險之事，一直到天亮沒有回音，他就有些心神不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