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的乾清宮，燈火通明。

  無論的高函等侍衛也好，隱藏在暗中的隱衛也好，還是拿著武器巡弋在宮殿周圍的羽林衛的軍士也好，腦子裏的那根弦都是崩的緊緊的。

  新皇入宮的第一夜，是變數最大的一夜，要是過了今天晚上沒什麽變數，那麽在後麵的日子了，這變數就逐漸的變小了許多。

  馮君消失不見了，也不知道他隱衛的人手怎麽安排的，任勞任公公帶人去了禦馬監，到現在沒消息傳來，顯然在禦馬監那邊已經穩定住了局麵。

  高函這八個侍衛，在高函的安排下，沒有分班輪值，而是八個一起熬夜值守，貼身護衛著朱由檢。

  看的出來，朱由檢也有些緊張，但是經過白天發生的那麽多事情，他也是實在是困乏了，在堅持了一段時間之後，終於慢慢進入了夢鄉。

  八大侍衛，兩人一組，在宮殿內圍巡弋著，在外麵，是全副武裝的羽林軍。

  高函和陳珂一組，兩人站在宮殿門口的台階下，看著提著燈籠一隊隊走過的士兵，默然無語。

  “今夜過了，就沒這麽擔憂了吧！”

  良久，陳珂嘴裏蹦出了這麽一句，皇帝最擔憂的是什麽，現在有羽林軍的效忠，似乎已經不成什麽問題了。

  “也許吧！”

  高函看著台階下麵，白天裏，台階下麵是密密麻麻的人頭，那些內廷的頭頭腦腦們，現在大概也一定未能成眠，黑暗之中，隻怕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子啊關切著這裏。

  “函哥，咱們算是祖上有德嗎，我都現在都還有點暈，怎麽咱們一轉眼就進了宮，成了陛下的侍衛了呢！”

  “哈！”

  高函笑了起來，別說是陳珂，就算是他，都有點措手不及的感覺，自從投效信王府以來，他知道這事情一定會發生，但是，誰知道會發生的這麽快。

  “這下我大哥隻怕腸子都悔青了！”

  陳珂也笑了起來：“我爹要是知道這事情，隻怕也是後悔，早知道一定就送我大哥來京城了，而不是將我這個沒用的家夥送到京城來！”

  門口有一隊士兵，拎著燈籠默無聲息的經過，除了他們的細微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大殿裏有些回響，根本聽不到其他的動靜。

  回響聲慢慢小去，燈籠帶來的亮光，也被無處不在的黑暗侵襲，慢慢消失，高函心裏突然一陣感慨。

  眼下的他，就站在這大殿的門口，在大殿裏，有著這個巨大的帝國唯一的主人，不管大殿外麵如何的黑暗，在這帝國的主人醒來的時候，大殿內外，必將都成為他的國土，他的意誌將貫穿到這龐大無比的帝國的每一寸地方。

  而他高函，見證了這段曆史，參與了這段曆史。

  在遙遠的黑暗中，層巒疊嶂的宮牆建築裏，有一處地方，卻是依然亮著燭光，在這皇城萬千的人心裏，這大抵就是僅此於乾清宮的第二重要所在了。

  這裏是奉聖夫人的別殿，也是魏忠賢和奉聖夫人的居處。

  得先帝賜婚後，魏忠賢和客氏就堂而皇之的居住在了一起，當然，兩人在宮外也有居處，但是，無論在宮外的居處有多麽的奢華，在兩人心裏，都比不過這宮內這簡簡單單的別殿。

  奉聖夫人此刻滿臉潮紅的靠著魏忠賢赤裸的肩膀上，眼波流轉，魏忠賢入宮，謠傳淨身淨得並不是十分徹底，不過這些都是民間妄言，具體的情況如何，隻有這客氏才知道了，而看眼下她這模樣，隻怕傳言亦是有那麽三分靠譜的。

  “進忠，我總覺得，這新皇帝有些看妾身不大順眼！”

  魏忠賢入宮之初，曾改名李進忠，後來得到先皇寵信，才恢複原來的姓氏名字，而正是改名的那一段時間，他和客氏搞在了一起，所以，一直到現在，客氏都是這樣稱呼他。

  “他如何能看的你順眼！”

  魏忠賢搖搖頭：“少年天子，年輕氣盛，而在宮中，除了那張皇後你尚且有幾分禮待，其他的人，哪個不需要看你的臉色！”

  魏忠賢有些憂慮：“下午皇帝去坤寧宮見了張皇後，兩人談了些什麽，不得而知，若是他本來對你不喜，隻怕從坤寧宮出來，對你的成見更深了！”

  “不喜就不喜，我不在乎的！”

  客氏長相原本就十分妖媚，此刻春潮過後，那一番風情，更是鐵人看到都能動心。

  她纖長的手指彎曲起來，在魏忠賢赤裸的胸前慢慢的劃著圓圈：“先帝駕崩，我作為先帝的乳母，在新帝進宮之後，怕是沒有了再逗留在宮中的理由，外廷的那一幫家夥，早就看我不順眼，這一次，還不得立刻奏本將我趕出宮去！”

  “外廷的那幫人，不足為慮，以前是先帝敬重你，舍不得你離開，但是現在，這少年天子進宮，什麽都千頭萬緒，將你請出宮去，這等的大事，他難免不忌諱我的想法，這事情不要著急，還有的是時間慢慢的籌謀周轉！”

  “希望和你說的一樣！”

  客氏幽幽的歎了口氣，“有的時候，我真的想如同對那容妃一樣，將皇後趕到一邊，生生的餓死了這賤人，以為做個皇後就了不起了，處處壞我們的好事，若不是投胎投的好一點，她哪一點比得上我！”

  “不可！萬萬不可有這樣的想法，前幾日還有個不開眼的家夥，隱晦的勸我做些大逆不道的事情，我當場就杖斃了這個畜生，我都已經九千歲了，安安靜靜的享受這榮華富貴不好，難道還非得再進一步，遭天下人的唾罵詆毀麽，那樣的事情，我是做不來的！”

  “可那是先帝在的時候，你忠於先帝，自然是沒得說，但是如今，誰知道新皇帝，會如何對你，我說，你也要早點為咱們自己打算！”

  “都是一幫蠢材啊，這點事情看不明白，有些不該有的想法！”

  魏忠賢苦笑著搖搖頭：“別看我今日風風光光，這可天下終究是姓朱的，我這一身風光從哪裏來，別人不清楚，我可是清楚的很，若是我有半分那樣的心思，隻怕此刻早就萬劫不複了，大明朝，終究是朱家的大明朝，我魏忠賢不過是大明朝主人的一條惡犬，我心裏明白的很，哪怕就是換了主人，也輪不到我喧賓奪主！”

  “不說這些喪氣話了，在我心裏，進忠你可是最能幹的呢！”

  “能幹，我現在就能幹不了！”

  魏忠賢看看眼波流轉的客氏，苦笑了一把：“要不，我去拿個角先生，讓你先舒爽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