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如是那裏，吃了點茶點，高函沒坐一會就告辭了，兩人算是就此認識了，不管對彼此觀感如何，夜深久坐可有些不合適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天色大亮了。

  昨天那幫同僚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小七果然尋到他們一起去了，晚上一同回來的時候，還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高函的臉色。

  見到高函似乎沒有惱怒的意思，這才放下心來。

  上午教授課業的，依然是葉教授，按照慣例，下午就應該是蘇教授的時間了。

  大抵是他們昨天所有人都過了蘇教授的識毒考驗，蘇教授看起來心情也不錯，吃過午飯見到他的時候，他臉上居然還掛著一絲笑容。

  眾人對葉教授的感覺是親切，對這蘇教授的感覺，就有點不大好說了，尤其是看到對方臉上的笑容的時候，都感覺有些心裏發毛。

  “今天咱要學習的，是搏殺之術！”

  “搏殺之術好理解，那就是不管你用什麽辦法將對方打到、殺死，在我這裏，都叫做搏殺之術，軍士士卒和人廝殺，是搏殺之術。”

  “衙門官差擒殺江洋大盜，也是搏殺之術，大內侍衛斬殺刺客，護衛皇室，也是搏殺之術，術法手段，都是一樣的，看用在什麽地方而已！”

  “可咱們沒練過啊！”眾人愁眉苦臉起來，這一聽就是武人的活兒，偶爾因為爭風吃醋或者是口角打個小架，這裏的人不含糊。

  但是，對陣搏殺，取人性命，這等凶險的事情，他們可從來沒試過，也沒機會試。

  “沒練過沒關係啊！咱們可以練啊！”

  蘇教授笑眯眯的說道：“可你們是信王府的侍衛了，光動嘴不會動手的侍衛，我這輩子可沒見過！”

  高函看著對方的笑臉，陡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冒了出來。

  這老東西當初說好好識毒辯毒，沒準日後會救自己的小命的時候，也是這個表情，可後來怎麽著，真的是拿他們的小命在玩啊！

  “現在叫你們學武，未免有些來不及了，不過，架你們總打過吧，這搏殺之術，說穿了，也就是打架而已，隻要打贏了就行，而我，就是教你們這些從來沒練過的家夥，怎麽來打贏的！”

  讀書人學打架，和武人練武，總是有些不同的，武人學武藝，總得有個小校場，空地什麽的，再在這周圍弄上十八般兵刃。

  但是，高函等人學打架，是從讀書開始的，沒錯，如同他們學習識毒辨毒一樣，他們的這門課業，還是從一本小小的有如《毒經》一樣的薄薄冊子開始的。

  “這個冊子，就沒什麽名目了，不過是老夫幾十年在江湖上打滾經曆過的、見識過的一些小手段而已，在江湖上行走，靠的不是武藝的高低。”

  “縱使你再高的武藝，沒準也會被一個婦人小孩給放倒，所以這練武啊，打熬身體的事情，可以慢慢來，反正你們年輕，這手段這種東西，不妨先學習學習。”

  高函打開冊子，眼睛登時就發亮了，這是好東西啊，不是說先前他們學習的《毒經》不是好東西，而是這個更好。

  這裏記載的這些見聞，手段，是聞所未聞，這哪裏是什麽這蘇老頭的見識經曆，這活脫脫的就是一本大明朝行走江湖指南啊！

  從最簡單的打尖住店開始，如何辨別是不是黑店，住店時候選擇什麽位置，如有馬匹車輛，應該如何停放，如何派人看守這些都有詳細的記載。

  舉個例子說，以前高函住店的時候，可就沒想過這上床之後，這脫下的鞋子，應該是鞋尖朝內還是朝外。這裏頭就清楚的說明了，必須鞋尖朝外。

  若是晚上有事，黑燈瞎火的下床就可以穿鞋，如果將鞋子掉頭來穿，這中間耽擱的那麽一會兒工夫，沒準就能誤了大事。

  又比如說，護衛貴人出行，在雨雪天的時候，如果不可避免的要穿牛羊皮的靴子，那就絕對要準備一些豆麩，將這東西糊在鞋底的話，哪怕是在結冰的石板上，都不會打滑。

  等等等等，諸如此類的知識點，足足占了冊子的大半的篇幅。

  高函相信，這些手段也好，經驗也好，絕對不會僅僅隻是蘇教授一人的江湖經驗，這絕對是以前不知道多少人拿血和命換回來的經驗。

  而這些手段和經驗，知道的越多，在這凶險的世界生存的機會也就越大。

  而到了後麵，高函也終於明白，為什麽蘇教授說練武啊打熬身體的事情不用太著急了，在這冊子的後半部分，基本上都是如何陰人的手段。

  而且，按照冊子中的例子看來，絕對大多數，都是普通人陰那些所謂的高手的手段。

  隻要不傻乎乎的和那些所謂的高手正麵對陣比試拳腳兵刃什麽的，而在高手們防不勝防的時候下手，而這些高手，十有八九都會中招。

  什麽石灰包、踏馬釘、懸門索啊，什麽蒙汗藥、迷魂香啊，這些手段，要多下作有多下作，要多陰損有多陰損。

  甚至這裏頭這些手段還不厭其煩的標明了出處，小偷愛用的，流氓的愛用的，山賊愛用的，甚至公門中人愛用的，錦衣衛和番子愛用的，軍中愛用的，一一對應，按圖索驥，絕對不會出錯。

  所有人看著書，也看著蘇教授，臉色都有些變了。

  盡管蘇教授還是那一副笑眯眯的模樣。不過，在眾人眼裏，這蘇教授已經被他們毫不猶豫打下了一個“不能招惹”的標簽。

  這本冊子是蘇教授寫出來的，那麽，毫無疑問，這裏麵的這些手段蘇教授都會。

  一想這教習他們的教授，是這樣的一個陰損下流手段大全都一一熟記在心的人物，眾人的心裏，基本上連一絲炸刺的心思都沒有了。

  “不著急，先好好看，好好記，好好學，將這些東西都記在心裏，打死都不能忘記！”

  蘇教授仿佛沒有看到大家看著他的神色：“學好了，記好了，沒準將來能救你們的小命呢？”

  眾人齊齊寒了一個，上次是這麽說，大家已經是在鬼門關上轉了一圈了，這次還是這麽說，豈不是到時候的考校，還得在鬼門關走一趟。

  高函倒是沒多大擔心，反正他很確定，信王殿下將他們征募過來，目的絕對不是為了弄死他們。

  不過，轉眼間他又心裏一凜，這裏麵好多手段都是致殘不致死的手段，這要死了也就算了，反正死了啥都不知道，這要真因為學的不好，自己被弄殘廢了，那可是有些生不如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