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暴力
作者:一隻老烏賊      更新:2020-12-15 10:52      字數:3733
  熊赳赳就這麽站在夜晚的星空下,深吸一口氣,向楚湛天慢吞吞的刨開她和白慕青之間滿是仇怨的過往。

  白慕青從小學芭蕾,在進演藝圈之前,她的夢想一直都是Y國皇家芭蕾舞團的首席舞者,高二那年,久未招募新舞者的皇家舞團終於對全世界公開宣布招聘新的舞者,白慕青心心念念,最終進了青島區的複賽。

  而那時的熊赳赳不過是一個渾渾噩噩悶頭苦讀的普通理科高中生。

  作為藝術生的白慕青和熊赳赳本來沒什麽交集,可是複賽卻選在了她們學校——華南中學。

  這是熊赳赳和張飛張宇他們的母校,當然也是白慕青的,然而藝術部和普通學部不在一個校區,積怨已久的兩個人已經有一年多沒見了。

  熊赳赳她們班在複賽的前一天被安排打掃學校的禮堂,女生倒是老老實實的在那幹活,男生們早就耐不住好奇,趴在幕布後麵偷看那些盤靚條順的白天鵝們彩排。

  十二月的青島特別的冷,熊赳赳往手心裏呼入一團白氣,來回搓了搓,才又撈起水桶裏的髒抹布。

  分給她的活說輕鬆不輕鬆,說辛苦又比那些爬上爬下擦玻璃的男生強上不少,是負責擦觀眾席的椅子,每個女生負責兩排,由於她昨晚睡得不好,班會的時候趴在位子上睡覺,等人醒了跑去禮堂的時候,別的女生都快擦完了。

  班長方圓見熊赳赳麵色蒼白,問:“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熊赳赳打了個寒顫:“可能剛才睡覺凍著了,沒事。”

  方圓看了看隻穿了件薄校服的她:“你又忘了穿羽絨服出來,這種天氣會凍病的,我快擦完了,等下回教室給你拿。”

  熊赳赳醒來暈頭轉向的,這才發現自己隻穿了一件單衣就跑出來:“那謝謝你了。”

  熊赳赳在冷水裏擰了擰抹布,彎腰對付眼前落了一層灰的椅子。

  不一會兒張飛匆忙跑過來,見熊赳赳挽著袖子幹活,手指由於來回浸在冷水裏好多次,已經通紅了,他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熊赳赳身上,奪過她手裏的抹布:“你怎麽回事,又穿這麽少出來,再凍病了靜姨又得擔心。”

  熊赳赳把冰涼的胳膊塞進張飛還帶有餘溫的黑色羽絨服裏,站在一旁嘟囔:“誰讓你剛才不叫醒我來幹活,我醒了見人都走了,著急往這兒趕,所以忘穿外套的,不過方圓已經去給我拿了。”

  張飛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赳赳……”

  “嗯,怎麽了?”

  他聲音和動作同時遲疑了一下:“我在後台看到白慕青了,這些活你別幹了,我幫你做,你回教室補覺吧。”

  熊赳赳眼睛不自覺的顫了顫,沉默了好一會兒,又低頭看了眼塑料桶裏已經渾濁不堪的水,說:“好,那我幫你換桶水就回去。”

  禮堂的洗手間在二樓的盡頭,熊赳赳提著半桶髒水慢吞吞的往樓上走,她常年熬夜身體虛的很,走到地方的時候已經開始喘氣了。

  她們學校最有名的莫過於這間禮堂,造的富麗堂皇華而不實,一年半載的也舉行不了一次活動,見天的關著門落灰。

  洗手間建的也很豪華,連鏡子都是全身的,熊赳赳打開一格廁所門倒髒水,可張飛的羽絨服袖子實在太長,她隻好脫下來掛在了門口的衣架上。

  水才倒了一半,她身後的廁所門卻被從外麵關了起來。

  熊赳赳從裏麵推了推,打不開。

  “誰在外麵,能幫我看看這門是怎麽回事嗎?”熊赳赳問了一句。

  哪知,下一秒,卻是兜頭一桶涼水。

  從頭到腳,冬天的青島,足夠讓熊赳赳冷的說不出話來。

  “怎麽,想躲著我是嗎。”白慕青的聲音從外麵響起,帶著一如往昔的嘲諷。

  熊赳赳牙齒不自覺的打著顫,心底裏的恐懼也跟著消失的體溫不斷地往外升騰:“你放……我出去。”

  白慕青笑的還是像以前欺負她的時候一樣猖狂:“熊赳赳,你能躲哪去,這兩年我沒空搭理你,你是不是就覺得沒什麽事了,你還是這麽討厭,張飛護你護的還挺緊的哪,你們的話我都聽見了,想躲我,門都沒有。”

  緊接著,熊赳赳聽到了水龍頭打開的聲音,過了不到一分鍾,又是滿滿的一桶涼水,讓在格子間裏的熊赳赳躲無可躲。

  “冷不冷啊熊赳赳,那你穿張飛的衣服呀,他不對你挺好的嘛,你可夠真賤的,有張飛就行了,還來勾引張宇,他把我刪了你知道嗎,都是因為你。”

  熊赳赳現在最後悔的真的是沒穿外套出來,因為手機在裏麵,現在,她就算把嗓子喊啞,也不會有人聽見。

  “你說的什麽意思我不明白。”因為最近張宇真的沒有聯係她,她也和白慕青一年多沒見了,壓根不知道這中間發生了什麽事。

  “那你認識蔣寧嗎,你不是張宇的女朋友嗎,你在這裝什麽!”白慕青有些歇斯底裏,但最令熊赳赳崩潰的是,她又聽見了水龍頭被打開的聲音。

  澆兩桶水就算了,白慕青還有完沒完了。

  可她認識蔣寧又和白慕青有什麽關係,不知道是不是太冷,熊赳赳的思維也卡殼的厲害。

  抬頭眼見著第三桶水已經被舉過門板,熊赳赳認命的閉上了眼睛。

  “你在做什麽?”

  是另一個人的聲音,熊赳赳感覺那聲音莫名有些熟悉。

  不知白慕青是不是被那人給嚇到了,緊接著就是水桶從外麵掉落進來,連桶帶水直直砸在了熊赳赳頭上。

  她聽到了外麵的慌亂和白慕青中英混雜不住道歉的聲音。

  等廁所門被打開的時候,熊赳赳眼前隻能看到一名金發碧眼的外國人和蕭文琦。

  然後,她就這麽不爭氣的昏了過去。

  輕度腦震蕩外加高燒不退,成功讓熊赳赳安睡了兩天。

  等熊赳赳醒來後,聽張飛盤著腿簡略且激憤的說了說她睡著期間發生的事。

  她被白慕青反鎖在廁所格子間裏大冬天潑涼水的事她知道,畢竟自己是當事人。

  可後麵的事熊赳赳卻記不得了。

  蕭文琦是這次選拔複賽青島區的負責人,也是白慕青和熊赳赳小時候的芭蕾舞老師。

  對,別看熊赳赳現在笨手笨腳爬個樓都喘,她小時候也是一個芭蕾舞的好苗子,隻是五歲之後,就放棄了。

  而那個外國人,是這次複賽的中國區總評委。

  目睹了這麽一場別開生麵的校園暴力,總評委和蕭文琦一致決定取消白慕青的參賽資格,而且永不錄用。

  因為她們說,比舞姿更重要的,是一個人的人品。

  熊赳赳覺得她們說的十分正確,忍不住想站起來鼓掌,可由於腦袋嗡嗡的,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白慕青和宇哥之間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那天她說宇哥把她刪了,還說是因為我?”熊赳赳啃著張飛遞過來的蘋果,連皮都沒給削。

  張飛撓撓後腦勺,看著有些愧疚:“白慕青給我哥表白了,我哥拒絕了她,說自己有女朋友。”

  “這次又拿我當的擋箭牌?”熊赳赳惡狠狠的咬了一口手裏的蘋果。

  “沒有,”張飛說:“我哥又不是不知道你有多不想看見白慕青,怎麽會拿你當幌子,他當時隻說自己有女朋友了,其他的什麽都沒說,可哪知白慕青遇見蔣寧了。”

  對了,張宇這次雖然沒用她當擋箭牌,上學期可是用她拒絕過蔣寧一回。

  “算我倒黴!”熊赳赳摸了摸腦袋上的包。

  本以為這件事就這此結束了,可偏偏白慕青那邊又生了事端。

  學校元旦組織冬遊,她們年級去了南方一個四季如春的小鎮,因為複賽的事鬱鬱寡歡了半個月的白慕青竟然也去了。

  在熊赳赳和張飛他們在為去爬山還是釣魚爭得臉紅脖子粗的時候,帶隊老師滿眼通紅的跑來問他們誰是RH陰性O型血。

  同學們紛紛搖頭。

  老師癱坐在那,說白慕青割腕自殺了,失血過多正在醫院搶救,小鎮的醫院血源有限,沒有這種罕見的血袋儲存。

  熊赳赳默默從人群後麵擠出來,看不出情緒:“走吧老師,我是RHO型血。”

  所有人都知道白慕青欺負了熊赳赳,被舞團取消資格是自作自受,卻沒想到她會這麽想不開自殺。

  可隻有張飛知道,她們之間的恩怨,遠不止於此。

  他皺著眉頭偷偷扯了扯熊赳赳的袖子,不想讓她去。

  熊赳赳對著張飛笑了笑:“走,陪著我去,我有點怕抽血。”

  ……

  熊赳赳斷斷續續回憶著過去,楚湛天安安靜靜牽著她的手。

  “你為什麽要救她,她不值得。”楚湛天忽然說。

  熊赳赳卻像個置身事外的人:“在那個當下我隻覺得她是一個需要輸血救命的人,沒想別的。”

  說著,她語氣裏卻忽然多了些無奈:“現在倒真是有點後悔了。”

  “我幫你解決她。”這句話從楚湛天嘴裏輕飄飄的冒出來,像是夜晚的風,悄無聲息的就散了。

  熊熊赳赳看向他:“我說過我們人類之間的事,你一個神龍少插手,降維打擊也不是用在這種地方的。”

  見楚湛天不說話,不住的咬緊後槽牙,熊赳赳莫名覺得他賭起氣來還怪可愛的。

  “我走累了。”熊赳赳笑著說。

  楚湛天立刻從那種不聽話的狀態裏抽離出來:“那我們瞬移回家。”

  熊赳赳搖搖頭:“我想讓你背著我走走。”

  “好!”

  楚湛天立刻單膝蹲下。

  熊赳赳晃蕩著兩條細腿,趴在楚湛天寬闊的後背上,就這麽走了很久,她才終於打破了這歲月靜好的沉默。

  “不讓你插手我和她之間的事是為了我們倆,她不是殺人犯,而是一個明星,太多的錯綜複雜,不是一個人的死就能結束的。而且我和白慕青認識太久,牽絆了太久,如果你殺了她,總會在我心裏留下些糾葛,我怕我見到你就會想起她,我不想我以後的人生裏都是她的影子。”

  楚湛天腳步頓了頓,才繼續往前走:“好,都聽你的。”

  愛一個人不難,恨一個人也不難,忘記一個人卻是最難的。

  白慕青她不配,不配讓熊赳赳就這麽帶著糾葛記她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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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章是回憶章,大概後麵還有兩個回憶章,一個比一個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