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作者:梁小冰羿      更新:2020-12-15 10:44      字數:4763
  一縷炊煙嫋嫋升起,層層疊疊青山之下,一座青磚瓦院立於村落邊緣,一個青年走出小院,背著竹簍緩緩走在田園之中。

  青年長身而立,麵如冠玉,目若朗星,身著青色長袍,背後背著一個藥簍,簍中放置一柄藥鋤還有一柄玉質短刀。

  青年正是雲竹,當年他在神農架摔進了洞裏,醒來後便來到了此地。

  這個村子名叫小青山村,因地起名,坐落於小青山之下。

  村民淳樸,給他蓋了一間茅房,讓他挺過了最艱難的一段時間。

  雲竹來到此地已有十五年,跟隨潮流趕考,考了個秀才,後覺得無趣,便回了小青山村當起了一名赤腳大夫。

  風水先生是做不了了,這個世界和以前不同,附近有不少仙人,雲竹修煉不了,便不摻和仙人們的事情了。

  赤腳大夫收入不多,好在雲竹總能挖到一些靈藥,拿去賣了也有些收入。

  茅房住得不舒服,便想法子蓋了一個小院。

  這個世界自然已經不是他以前所在的現代世界了,也不是曆史上的某個朝代。

  曆史上的四書五經,其他一些著名的書籍如《三字經》、《千字文》、《唐詩三百首》、《二十四史》等等都沒有。

  這是一個奇妙的世界,仙凡混居,當年他從山中溪流中醒來,身無一物,遇到了一個禦劍飛行之人,那便是傳說中的仙人了。

  何謂仙凡,雲竹是不在意,他是比較懶的,沒興趣的東西就懶得去了解。

  隻是,他如今已經四十五了,模樣一如當年,看起來還比以前年輕了一兩歲,二十七八的模樣,狀態更好了。

  這讓他想起當初落入水中,自己咽下的那個東西。

  他記不清那個東西長什麽樣,隻知道他醒來後,他的法力化為虛無,挎包也不在了。

  這些年來,那東西一直在滋養他的身體,偶爾丹田發熱,便容易陷入一種玄妙的感覺,聽到一些奇妙的聲音,似是夏蟲之語,又似冬雪之聲,如春風拂過,又如林海起伏,偶有道音,又似梵語,他也不知是怎麽回事,也沒有什麽不好的感覺。

  猶還記得,當初他來這裏燒了一個月,整個人差點燒傻了。

  祖傳的心法已是用不得了,不用還能感應到靈氣,用了便什麽都感覺不到,應當是所處世界不同了。

  他也不知其中奧妙,左右他對仙人也沒什麽興趣,這些也就不重要了。

  就窩在這小山村裏也沒什麽不好,當個赤腳大夫,聽孩子們的歡聲笑語,研究研究感興趣的東西。

  蓋一座小院,閑時喝喝茶,看看書,畫些畫,飼弄花草,豈不快哉?

  行至山腳下,早起的獵戶背著一隻像是獐子的動物下來,這邊叫灰鹿。

  李獵戶是村裏唯一的獵戶,村子比較偏僻,大家要吃肉都去他們家買,也比城裏便宜。

  瞧見雲竹,李獵戶朝他招呼一聲,“雲大夫,去采藥啊?”

  雲竹微微點頭,“李獵戶,今兒個收獲不錯。”

  “嘿嘿,雲大夫可要吃肉?我給您留一隻腿?”

  雲竹不愛吃這些東西,遂拒了,“不必了,您還是拿去賣了吧。”

  短暫的交談幾句,雲竹往山上走,這邊的林子比以前的還要複雜,老藤縱橫,林子裏幾乎沒有任何陽光透進來,偏偏空氣清透。

  植物也不是根據海拔而生,針葉林和闊葉林都可能長在一個地方,這裏的生物自成一個係統,雲竹也是在這裏生活了三五年才逐漸轉換思維。

  山裏的蛇蟲很毒,被咬一口便可能就此殞命,雲竹也是在山中混跡多年了,倒是有自己的一套經驗。

  且不知是不是因為當初吃下的那個東西,雲竹能察覺到周圍一裏內的動靜,遇到危險也比以前警覺得多,是以多年來一直沒有發生什麽事情。

  許是道祖保佑,佛祖心疼吧。

  小青山並非一座山,而是附近的一條山脈,乃是大青山的支脈。

  饒是如此,小青山的山峰也高得多,林海不斷,瀑布轟鳴。

  翻過一座山,來到了村民少有涉足之地,村裏人砍柴,到前麵那座山便綽綽有餘,小青山深處,也隻有雲竹和李獵戶會來了。

  李獵戶也是一個修士,算是武士吧,雲竹曾見過他一拳打死一頭野牛,驚得他嘴巴差點合不上。

  雲竹也就腿腳好一些,說修為是沒有的,他並沒有心法,也懶得去找,就這麽得過且過也沒什麽不好。

  來到自己標記的地方,上個月發現的一朵青藍花已經成熟了,雲竹拿出玉刀,將青藍相間的花兒切下,仔細的用布包好,放入藥簍之中。

  順著溪流而上,雲竹鑽入林子之中,偶爾停下來,用藥鋤將林子裏的藥材挖下。漸漸地,藥簍中的藥材便鋪了一層,慢慢增加,很快便裝了一半。

  臨近午時,在一棵老樹下發現了一株半透明的綠植,在樹根下的一個土洞裏瑩瑩發光。

  雲竹拿出玉刀蹲下來,方伸出手,一道白芒射來,他下意識躲開,忘了身後是斜坡。

  整個人失衡掉了下去,滾了幾下,一棵小樹攔住他,藥簍裏的東西摔了出來,散落一地。

  “咦?”

  一道年輕的聲音傳來,一個穿著白袍的少年從山上緩緩走下,手上結訣,坡下的一個布包飛入其手中。

  少年身材富態,神態倨傲,方才那一白光顯然沒有在意他的性命,若非雲竹躲得快,隻怕不死也重傷。

  雲竹抓著旁邊的樹坐起來,按了下肩膀,眉頭皺起。

  富態少年打開布包,正是雲竹早上摘的那朵青藍相間的靈花,少年看也不看雲竹一眼,自顧自的將靈花拿了,嫌棄的丟掉手裏的布,收走土洞裏的綠植,很快消失不見。

  事情發生得很快,雲竹一聲不吭,默默的將散落的藥材撿起來,藥簍已經癟了,他還得回去再找人編一個。

  抓著小樹爬上去,雲竹又按了下肩膀,倒吸一口涼氣,眼神晦澀不明。

  在山裏找了個地方清洗身上的汙漬,下顎處破了皮,鮮紅的血染濕了領口。

  雲竹用手舀水清洗臉上和脖子的血跡,手肘處也擦傷了,隻得先拿草藥止血。

  看到水裏狼狽的倒影,雲竹有些嫌棄,他背起藥簍子,徑直往山下走。

  走到一半,感覺小青山深處傳出一些乒乒乓乓的聲音,似乎有誰在打架,可能是仙人在打架吧。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雲竹沒有過多停留,很快便回了村裏。

  此時恰逢午時,村民們扛著鋤頭往家裏走,一邊走一邊擦汗,嘴裏談論著地裏的事情,比如你家的莊稼長得不錯,明天我家要從你家田裏引水等等。

  “哎喲,雲大夫,您這是怎麽了?”

  雲竹豎起衣領遮住下顎,扯起一抹笑,“摔了一跤,不礙事。”

  他本來就是摔了,村民淳樸,也沒想過他會騙人,紛紛投來關注的眼光,讓他趕緊回去換衣服,還有人說要幫他背東西。

  雲竹一一謝過,眾人見他走路正常,也就沒有過多的擔心,隻讓他這些天就別往山裏走了。

  回到家中,雲竹脫了衣服擦了擦身子,隨後拿上藥粉敷傷口。

  上了藥,雲竹想到今天自己狼狽的樣子,略有不悅,這讓他想起了當年的往事。

  京中貴族仗著權勢,目中無人,將他逼回了老家,之後也處處與他作對。

  所有人都知道他得罪了人,沒有人願意親近他,那幾年是他最狼狽的時候,若不是有林家接濟,他差點餓死。

  將桌上藥瓶蓋上,雲竹從床底拿出一本佛經,一隻木魚,坐在床上輕輕敲響,嘴裏念著經文,心中戾氣慢慢消散。

  小院中的木魚聲響了三天,天邊閃過一道金光,在黑夜中久久不散。

  雲竹睜開眼,看向窗外,金光從小青山深處傳出,一道光柱直上雲霄,而後慢慢消散。

  這讓他想起了當年那道白練,將他帶到異界的東西,也可能那東西已經被他吃到肚子裏了。

  三日前的傷疤已經結痂,雲竹隻看了那金光一眼,沒有動,繼續閉上眼睛念經,窗外的金光緩緩消失。

  次日,村裏突然多了很多外來人,其氣勢驚人,穿著各異,有些性格溫和,有些性格暴躁,有些性格高傲,不一而足。

  無論有多大的差異,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點,都是傳說中的仙人。

  從李獵戶口中,雲竹知道,這些所謂的仙人並非是仙,修行者統稱修士。隻是凡人見識少,而修士會各種法術靈訣,才將之認為仙人。

  雲竹不知道昨晚上出現的那道金光是什麽,他也不想摻和這種事情,便是經書也收了起來,隻拿出醫書在房裏看。

  本以為這些修士是要進山的,誰知午時不到,雲竹便聽見有人敲門,是一個沒有聽過的聲音,顯然就是那些修士了,也不知所為何事。

  門外站著一行五人,穿著白色長袍,胸口繡著一枚金色長劍,每人手上都拿著一柄長劍。

  為首的是一名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少年,劍眉星目,薄唇輕抿,周身散著一股冷意,此時正把敲門的手放下來。

  其身後站著兩男兩女,年紀看起來都不大,左邊的少年較瘦,笑眯眯的很是陽光。最右邊的少女身材高挑,手上的長劍墜著青色流蘇。

  再過來一人富態,揚著下巴有些不耐煩,“霍師兄,不過是個凡人的院子,我等直接進去便是了,何必多此一舉。”

  一旁戴著白玉花鳥紋簪的少女讚同的點頭,“是啊,霍師兄,我們多給些錢便是了。”

  敲門的少年退後一步,語氣微冷,“你們既要找個地方休息,便是有求於人。既有求於人,便不分仙凡。”

  院門打開,雲竹謙卑的站在門邊,“諸位仙人請進。”

  “我們要在此地稍作歇息,還請給個方便。”

  “仙人看得上寒舍,自然沒什麽不方便的。”雲竹在前引路,眸色微凝。

  真是巧呢,害他破相的仙人也在,看樣子似乎認不得他了。

  來到堂屋,雲竹給眾人倒茶,“諸位仙人稍等片刻,在下先去收拾屋子。”

  為首少年下意識回道,“叨擾了。”

  這等凡茶,仙人自是不會喝的,便是坐下也先掐了個無塵訣。

  雲竹的格局和這裏的人不一樣,他喜歡有自己的私人空間,是以堂屋後麵才是住所,堂屋乃是會客的地方。

  雲竹當初蓋房的時候,沒想過會有客人入住,僅有一間臥房,隻得將藥房和書房騰了出來,其他東西都搬到了後麵的庫房之中。

  將房間收拾出來放到後麵的庫房裏,鋪上新的被褥,雲竹便騰出了三間臥房。

  回到前麵,茶已經冷了,在場五位仙人都站了起來,圍站在牆壁前,麵前掛著一幅山水畫。

  雲竹臉上的笑微滯,隨後恢複如初,“諸位仙人,房間收拾好了。家中僅有一間臥房,在下已將書房和藥房騰出,被褥都是新的,隻是書房和藥房並無床榻,還請仙人見諒。”

  富態少年頭也不回,嗬斥道,“沒有床就去找,愣著做什麽?”

  雲竹並不反駁,彎腰稱是。

  “等等。”

  “仙人有何吩咐?”

  為首的少年指著麵前的一副山水畫,問道,“這些畫作,不知出自何處?”

  “是在下所畫。”

  “你畫的?”富態少年眼睛微微睜大,上下打量,“畫中透著一股靈氣,水有氣山有勢,你一個凡人,能畫出來?”

  雲竹低下頭,“的確是在下所畫,仙人說的靈氣,在下區區一個凡人,並不知是何物。”

  “先生大才。”為首少年語氣稍和,“我觀先生骨骼驚奇,資質應當不錯,可想過入仙門?”

  入仙門嗎?

  雲竹想了幾秒,發現自己並無興趣,即便他挺討厭這些自以為是的仙人,也想親手宰了那個讓他破相的仙人。

  他對那個世界沒有興趣,也不知道修仙要做什麽。

  “在下區區一介凡人,不敢高攀。”

  “我們出自無極劍宗,乃東洲大陸第一門派,你可想好了。”白玉花鳥紋簪少女輕哼,“欲擒故縱可沒有用。”

  為首少年倒是聽出了雲竹的堅定,他的確是沒有那個心思。

  左右不過是突然起意,他也不會太過執著。

  “既然臥房已收拾好,我們便先去瞧瞧吧。”看向略有不滿的二人,“時候不早,這離山裏也遠,床便自己做,不必麻煩先生了。”

  他稱呼其為先生,便是不會縱著他們欺辱人了。

  富態少年語氣不佳,“霍師兄倒是少有的好心腸。”

  微瘦少年和高挑少女並無意見,餘下的少女臉上透著些不願,到底沒有反駁他的意思。

  原來姓霍,的確是少有的好心腸。

  因霍姓男修表明了態度,雲竹也知道了其他人的姓氏,微瘦少年姓天方,富態少年姓陳,高挑少女姓雪,年紀最小的少女姓姚。

  雲竹隻給他們帶路,是不會提任何意見的,五人倒是很快就分配好了,霍姓男修住主臥,剩下兩個男修住藥方,兩個女修住書房。

  雲竹去了後院,那是他的新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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