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格馬利翁和他的七個大臣(五)
作者:別瞎琢磨      更新:2021-06-06 11:17      字數:10101
  國王目不轉睛地看著麵前的“妻子”,越看越覺得熟悉,越看越覺得像他認識的一個人。

  咦?國王奇怪了,怎麽回事?

  為什麽我看到她有似曾相識的感覺、按理說我不應該有這種感覺的,因為世間根本就沒有這麽完美的女子,可是為什麽我會對我親手雕刻出來的“妻子”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呢?

  難道這就是冥冥之中上天安排的嗎?難道這就表示她生來就是屬於我的嗎?難道這就說明我們兩個是天造地設的金玉良緣嗎?

  國王看著麵前的完美“妻子”,越看越覺得完美,越看越覺得世間無人能配得上她,生怕自己也配不上她,於是國王立刻跑到鏡子前麵照了照自己的形象。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依舊完美的一批,國王頓時放下心來。

  他忍不住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連連說道,還好還好,幸虧我能配得上她,幸虧我能……哎?不對啊?

  國王看看他的“妻子”,又看看鏡子裏的自己,然後再看看他的“妻子”,又看看鏡子裏的自己……腦袋轉來轉去轉了好幾圈後,他終於發現哪裏不對勁了,他終於知道為什麽他覺得他的“妻子”似曾相識了。

  “這、這……”國王指著他的“妻子”“這”“這”了半天,卻“這”不出個下文來,他努力平複了一下心情,好不容易才壓下心裏的驚訝,終於說出了後麵的話,“這不就是我嗎?”

  他的“妻子”和他長得是一模一樣,就跟雙生子似的,如果他的“妻子”能夠變成真人的話,估計連他媽都認不出來到底哪個才是她的兒子。

  國王雖然對此很驚訝,但是也隻有短短的一瞬而已。

  一瞬間過後,國王便平靜的接受了這個結果,他仍然愛著他的“妻子”,他的他的“妻子”的一腔愛意從未改變。

  哪怕他的“妻子”跟他長得像是雙胞胎,他也依然愛她,他會堅定不移、矢誌不渝的愛著她,直到永遠。

  國王是如此的寵愛他的“妻子”,以至於勞心費神地絞盡腦汁想了好幾天,終於為他的“妻子”起了個名字。

  這個名字,飽含著國王對他的完美“妻子”深深的愛意,這個名字,在國王心中是世界上最最完美的名字。

  國王知道,隻有完美的名字才能配得上他完美的“妻子”。

  加拉泰亞。

  從此以後,他的“妻”就是加拉泰亞,加拉泰亞,就是他的“妻”,是他永遠的“妻”。

  “加”,意為他會對她一輩子寵愛有加,“拉”,表示他願意跟她一輩子拉拉扯扯,“泰”,寓意她的出現會為他帶來滿滿當當的福氣,會讓他的國家國泰民安,而“亞”呢,則表明他願意跟她一輩子亞肩疊背,形影不離,永遠不分開。

  國王含情脈脈地看著加拉泰亞,嘴裏反複念叨著她的名字,越念叨越覺得好聽,越念叨越覺得停不下口,每念叨一遍“加拉泰亞”這四個字,他就覺得自己的心裏熱乎乎的,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發光,尤其是靠近左胸的位置,暖暖的難受。

  國王忍不住把手放在左胸,感受著裏麵跳動有力的心髒,他想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卻無從得知,更說不清楚。

  國王的腦子裏什麽也裝不進去,除了他的加拉泰亞。

  國王望著他的加拉泰亞,眼裏的柔情濃的似乎都能化成水,他想要牽住她的手,又怕自己配不上她,可是把手放下後,他又打心底裏想牽起她的手,很想很想。

  國王小心翼翼地抬起了手,隨後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將手放下,再抬起,再放下,又抬起,又放下……躊躇了好久後,終於,他下定了決心,一咬牙一跺腳,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噌”的一下伸出右手勇敢的牽起了她的手。

  盡管他的麵上與往日無常,一副平靜的樣子,可是微微顫抖的手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國王已經非常完美,完美到簡直不能再完美了,可是在他深愛的加拉泰亞麵前,他還是不可避免的自卑了,他還是控製不住的膽怯了,他還是情不自禁的緊張了。

  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在愛情麵前,無論多麽強大的人,哪怕他無堅不摧,也會有丟盔卸甲、潰不成軍的可能。

  在牽起加拉泰亞手的一瞬間,國王的心裏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雖然快到隻有一瞬,這個念頭短暫出現後立刻消失,甚至他的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麽會有這個念頭,但他還是機敏地捕捉到了。

  ……如果你是個真正的人,那該有多好啊……

  加拉泰亞……

  不過,雖然國王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有這種期望,但他並不在乎,因為這個問題對他來說一點兒都不重要。

  他在乎的是念頭本身,而非念頭產生的誘因。

  國王給加拉泰亞穿上了雍容華貴的禮服,然後繞著她細細端詳了一圈,見衣服都穿好了,又將她小心翼翼地抱到自己的床上,怕她冷,還特別貼心的幫她蓋上了金絲鑲邊的蠶絲被,被角掖得嚴嚴實實的,剛好蓋到了修長的天鵝頸處。

  待將她安置妥當後,國王坐在床邊,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她姣好的容顏,隨後在心裏祈禱開來。

  掌管世間情愛的、誓要將愛的種子播撒到世間每一個角落的愛神阿芙洛狄忒啊,我是您忠誠的信徒皮格馬利翁,此時此刻我向您做出真心的祈禱,求您屈尊顯靈,賜我一個會笑會鬧的、活生生的加拉泰亞吧。

  ·

  在皮格馬利翁祈禱的同時,遙遠的異度空間。

  阿芙洛狄忒坐在牌桌前,將自己手裏的塔羅牌用拇指和食指靈活地撚成扇子狀,她遮遮掩掩地看了一眼自己手裏的牌,又歪著腦袋稍微咋麽了咋麽,深思熟慮後從中抽出了一張牌,朝著對家展示了一個神秘的笑,隨後手起“牌”落,“啪”的一下甩在桌麵上。

  “一個10。”

  “姐姐,我還以為你出的牌得有多難呢,原來這麽簡單啊,這可難不倒我。”丘比特一看對方出了張10,頓時露出了小菜一碟的表情,信心滿滿的說道:“命運之輪。”呲出的大牙在阿波羅的照耀下閃著五彩斑斕的光,得意極了。

  “喲,還真讓你給說對了。” 阿芙洛狄忒一撇嘴,見丘比特首戰告捷,頓時覺得沒有樂趣了。

  丘比特一見阿芙洛狄忒的模樣,就知道她肯定是不太想跟自己玩了,畢竟自己總是贏,她會覺得臉上無光也是可以理解的啦。怕她真的不跟自己玩了,丘比特趕緊說道:“姐姐姐姐,你再出張牌吧,這次我肯定就回答不出來了,真的。”

  阿芙洛狄忒抬了抬眼皮,一臉的不相信:“真的?”

  “真的真的。”丘比特連連點頭,開始了小雞啄米,“剛才那張10我恰好最近看到過,所以就記住了,不過下一張牌我肯定就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了。”

  “好吧,我暫且信你一次。”說著,阿芙洛狄忒就往牌桌上甩了張“18”。

  沒等她問,就聽到丘比特幹脆利落的回道:“月亮。”跟蹦豆子似的,那叫一個嘎嘣脆喔。

  垮著臉的阿芙洛狄忒:“……你不是這次就不會了嗎?咋又說對了?”

  “哎哎哎,意外,意外哈。”丘比特趕緊賠起了笑臉,咧著嘴腆著臉繼續說道,“再來一張,這次我十分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我肯定不知道了。”

  “再來一張吧,好姐姐,再來一張嘛。”

  阿芙洛狄忒實在是受不了丘比特的撒嬌大招,盡管不願意,卻還是無奈的拋出了一張牌。

  “喏。”她向丘比特投出了一個懷疑的眼神,“21。”

  “世界。”沒有絲毫猶豫,就跟照著答案念似的。

  阿芙洛狄忒不信這個邪了,“啪”的一聲,又扔出了一張“12”。

  “倒吊人。”

  啪!

  “1,魔術師。”

  啪!

  “3,女皇。”

  啪!

  “8,力量。”說著,丘比特還朝著阿芙洛狄忒展示了一下他那幾乎看不見的肱二頭肌。

  阿芙洛狄忒見狀,氣得假睫毛都掉到了裙子上,不過她可沒顧得上假睫毛掉沒掉,此時的她非得難住麵前的這個“小騙子”不可。

  她深吸一口氣,“刷”的一下抽出牌來,手起“三張”落。

  啪!啪!啪!

  “7,戰車。11,正義。”說到這兒,丘比特故意停頓了一下,朝著阿芙洛狄忒拋了個媚眼兒,又挑了挑眉,露出一個得意洋洋的笑後,不緊不慢的說完了後麵的內容,“20,審判。”

  見他說得完全正確,阿芙洛狄忒心知自己是難不住他了,不過在放棄之前,她決定再做一次最後的掙紮。

  她一邊對著手裏的牌挑來挑去,一邊無奈的想到,如果丘比特這最後一次還能答對的話,那就隻能給他頒發上崗證了。

  雖然他總是馬馬虎虎的,上次還把箭插到了一個求姻緣的男人的屁股上,但是如果這次上崗口試他真的得了滿分的話,那我根本就沒有理由扣下他的證兒啊。

  唉,要是他真的拿到上崗證的話,這可叫人怎麽能不擔心啊。

  啥?你們問是不是擔心丘比特?唉呀媽呀,當然不是為丘比特擔心了。

  笑話,怎麽可能用得著擔心丘比特?他一個成天背著箭亂射的神,有啥可擔心的。

  這無法抑製的一顆心呐,不是為丘比特擔的,而是為那些求取姻緣的人擔的。

  如果真的碰上丘比特這麽個不靠譜的話,那可真是他們倒了大黴了。

  在挑了又挑、選了又選、遲遲不肯做出選擇後,終於,她懷著激動無比忐忑不安興奮不已的心情抽出了這決定“生死”的最後一張牌:“0。”

  “愚者。”

  阿芙洛狄忒:“……”我就多餘出這張牌,ε=(ο`*)))唉!

  明明再正常不過的正確答案聽在她的耳朵裏,竟然有了別樣的意味,好像是在諷刺她確實是個愚者。

  親眼目睹不管自己扔出哪張牌,丘比特都能將正確答案脫口而出,阿芙洛狄忒就算是不信邪,也不得不信了。

  “好吧,你及格了,可以上崗了。”

  雖然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可是結果擺在麵前,不願意接受也不得不接受。

  見自己考了八次終於通過了,丘比特開心極了,激動之情溢於言表,他拉著阿芙洛狄忒的袖子控製不住的蹦躂了起來。

  “耶!太好啦。我終於可以持證上崗了,我終於可以將愛的種子撒遍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啦,我終於可以將愛的神箭插遍每一個地方啦……啦啦啦啦啦……”

  看著丘比特臉上抑製不住的燦爛笑容,阿芙洛狄忒在心裏默默為那些不走運的求姻緣者們點了一盞“同情燈”。

  阿芙洛狄忒被丘比特搖晃的暈暈乎乎的,她都已經是大齡女青年了,當然不比丘比特那樣的小青年體力好。強忍住被搖晃到快要嘔吐的欲/望,她委婉的向拽著自己不撒手的瘋孩子提出了建議:“阿丘啊,你是不是晃累了?快先歇一歇吧,先……”讓我緩一會兒。

  “不累不累,一點兒也不累。”丘比特絲毫沒有get到阿芙洛狄忒的意思,整個人繼續像個螞蚱似的蹦躂來蹦躂去,拽著阿芙洛狄忒的袖子搖來搖去,也不管她是不是快要被自己給晃吐了,隻知道一個勁兒的跟她分享自己的喜悅。

  雖然阿芙洛狄忒並不想被分享。

  終於,在阿芙洛狄忒覺得自己的神魂都要被晃到阿波羅的太陽車上的時候,眼前的皮孩子總算消停了下來。

  沒等她喘口氣,就看見丘比特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臉無辜的問道:“姐姐,證兒呢?我的上崗證呢?快給我快給我。”

  沒等她找個借口暫時壓下他的證兒,就見丘比特問完之後接著轉身就跑,也不知道跑去哪裏了,消失了一小會兒後,他再度出現,手裏還拿著一個紅本本。

  阿芙洛狄忒大驚,心道,媽耶,我明明藏好了的,他怎麽翻出來的?

  不等她想明白丘比特是怎麽翻出他自己的上崗證的,就見他對著證兒使勁親了好幾口,看那架勢,都不舍得鬆嘴,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把證兒的封皮給親爛了才算完呢。

  丘比特對著手裏的證兒親來親去,親去親來,直到把嘴都快要親禿嚕皮了才肯停下來,好不容易舍得從嘴邊拿下來後,又把證兒捧在手裏細細端詳了好幾遍,像是捧著一件無價之寶,每一眼都飽含無比的珍重。

  丘比特小心翼翼的打開了證兒,入眼便是一張笑得無比燦爛的2寸證件照和金燦燦的九個大字——“人間姻緣牽線資格證”,下麵還有幾行小一號的字。

  持證人:丘比特

  職位:初級愛神

  發證機構:國際姻緣司

  發證時間:1202年9月10日

  雖然字數不多,卻是代表了正規上級部門的認可,代表他已經是一個合格的愛神了。

  丘比特終於拿到了來之不易的上崗證,開心到原地飛了起來,他是如此的開心、如此的激動、如此的興奮,以至於連一刻都待不下去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背著神箭四處逛逛,然後這裏射一下那裏射一下了。

  “姐姐,我已經等不及要去行使我的資格了。”丘比特將上崗證認認真真的塞進兜裏,邊往外走邊嚷嚷道,“那我先飛一步了,有時間我們再聊,姐姐再見。”說完,他就一下張開了大翅膀,腳一蹬雲彩,忽得一下就飛了起來,不料剛剛離地一米,就被阿芙洛狄忒一把抓住腳踝給拽了下來。

  “姐姐,你還有什麽事嗎?沒事的話我就……”要去給人賜良緣了。

  “有事。”不等丘比特進行第二次試飛,阿芙洛狄忒就打斷道,“我還有事情要囑咐你。”

  丘比特聞言,立馬乖乖站好,站的比天界的門柱子都要直,然後靜靜地等著阿芙洛狄忒的諄諄教導。

  “掌管姻緣可是一件馬虎不得的大事,你可不能再跟以前一樣總闖禍了,如果再出差錯的話,上崗證可是會被回收的,知道了嗎?”

  想起了自己之前鬧的笑話,丘比特不禁紅了臉,可是嘴上卻不好意思承認:“哪有啊,我、我可認真了,大家都誇我牽的是好姻緣呢。”

  “是嗎?”阿芙洛狄忒語氣裏滿是不相信,雖然是個反問,但她沒想得到丘比特的回答,畢竟她知道丘比特說得是不是真的,“那梁山伯和祝英台兩個人是怎麽回事?”

  聽到阿芙洛狄忒直接把他闖的所有禍中最大的一個直接拿了出來,丘比特頓時紅了臉,大著舌頭說道:“我、我……”

  阿芙洛狄忒見他支支吾吾了半天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覺得可笑又可氣。

  笑的是他說不出話來的樣子傻的可愛,氣的是姻緣大事豈能被他當作兒戲?

  雖然他本來就是個小孩兒。

  但是姻緣一事是應當被認真對待的,絕對不能馬虎,一定要細心、細心、再細心。

  這既是對別人負責,也是對自己負責,更是對自己手裏那張雖輕實重的上崗證負責。

  在其位,謀其政,絕對不可屍位素餐,因為這是不道德的,是會遭受懲罰的。

  “明明梁山伯和祝英台心意相通,而且他們求得也是他們兩人的姻緣,可是為什麽你會把箭紮到馬文才的屁股上?”

  “我……我……”丘比特見自己的罪行被拎到了陽光下,頓時局促不安起來,他紅著臉搓了搓手,“我我我”了半天後,終於說出了原因。

  “我聽不懂他們的語言,又有些臉盲,所以那天我見誰靠女主比較近,我就紮的誰的屁股。”

  阿芙洛狄忒被他的強盜邏輯給逗得忍不住笑了起來:“聽不懂?聽不懂你不會問月老哥哥嗎?月老哥哥跟他們是一個地方的人,所以他肯定能聽懂。”

  見丘比特低著頭不說話,隻知道玩自己的手指,阿芙洛狄忒便覺得他應該是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不過還不夠。

  就丘比特的性格啊,大大咧咧不記事,現在是知道錯了,過後一轉眼的功夫就忘了,你告訴他五分,他隻能記到心裏三分,甚至是更少。

  所以啊,為了讓丘比特對他此次的錯誤行為更深刻的認識,她又繼續添了一把“柴”:“再說了,他們兩個本就在月老的管轄中,所以他們的姻緣線也應該由月老來牽的。”

  “月老?”想起月老那天幹的事,丘比特就一肚子氣,連鼻子都給氣歪了,“算了吧,他當時忙著呢,可沒有功夫來給人牽姻緣線搭喜鵲橋。”

  “嗯?忙?”阿芙洛狄忒瞪大了眼睛,滿臉的疑惑,順口問道,“忙什麽?”

  丘比特一撅嘴巴,鼻子朝天,沒好氣的說道:“忙著吃席。”

  阿芙洛狄忒其實並沒有真的想打聽人月老忙什麽去了,畢竟打探別人的隱私不太地道,當時也就是隨口一問而已,但是此時見他真的告訴了自己,而且還是氣呼呼的樣子,似乎連鼻子都給氣歪了,估計月老做了什麽事氣著他了,頓時覺得哭笑不得:“你知道?”

  丘比特心道,我當然知道了,明明約好了一起去王母娘娘的蟠桃園裏偷桃吃,結果他把我一個神丟下然後跑宙斯和玉皇大帝的聯誼會上吃席去了,可憐我還蹲樹下眼巴巴的等著他來呢。

  我就蹲在樹下等啊等,等啊等,等了好久好久,沒等到他來,倒等到了個桃子砸我腦袋上,你說說,月老這廝可氣不可氣?

  這麽可氣的仙做出這麽可氣的事,這我怎麽可能不知道?!

  哼,想不到我堂堂的一個帥到無與倫比的天神,竟然還比不過一桌豬肘子,真真是氣煞我了。

  壞蛋月老,你下次別想再約我一起偷桃了,我不會再上你的當了,我不會原諒你怕我搶你的豬肘子所以故意把我騙去園子裏這件事的,不會。

  就算你死乞白賴厚顏無恥的懇求我原諒你,我也不原諒你。

  哼,我非得讓你看看我也不是任仙哄騙的神不可。

  不過這麽丟臉的事兒他可不好意思說給阿芙洛狄忒聽,於是轉移了話題:“月老當時忙得不見仙影,而且梁山伯和祝英台那倆人的姻緣又求的比較急,我不想讓他們等太久,所以、所以就……”失手紮了馬文才的屁股。

  越說聲音越小,越說聲音越小,說到最後直接連聲音都消失了,因為他意識到自己確實是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

  他沒有讓有情人終成眷屬,這是他無法推卸的責任,這是他不能輕易忘記的錯。

  他後悔了。

  非常非常後悔。

  如果他沒有自作主張幫人牽線搭橋的話,那他也不會把箭紮到馬文才的屁股上,如果沒有紮到馬文才,那馬文才就不會去橫插一杠當那專打鴛鴦的“棒槌”,就不會非祝英台不娶,如果沒有他這陰差陽錯的一箭,說不定馬文才就會找到他的意中人,而梁山伯和祝英台兩人說不定也能喜結良緣,然後這兩對情侶就能和和美美的過一輩子了。

  可惜沒有如果。

  而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因為他聽不懂外國話。

  如果他能聽懂外國話的話,他也就不會紮錯箭,如果沒有紮錯箭的話,那梁山伯和祝英台也就不會一起殉情,馬文才也不會孤獨終老,這幾個人也不會一個賽一個的可憐。

  不過,還是那句老話,可惜沒有如果。

  由此可見,掌握一門外語是多麽多麽的重要啊。

  丘比特牽了一段曠世孽緣的背後真相總算大白於天下,男人聽了沉默不語,女人聽了淚流滿麵,世人聽了皆是唏噓不已呐。

  阿芙洛狄忒見他跳過了自己的問題,便也識相的不再問了,估計是發生了什麽出醜的事兒所以才不好意思說的,既然不想說,那就不說好了,畢竟孩子自尊心也挺強嘛。

  聽完了他的獨白後,阿芙洛狄忒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經過,不僅在心裏感慨萬分,除了對梁山伯祝英台和馬文才這三個人的愛恨糾葛表示唏噓和同情以外,她也真覺得丘比特這孩子是個膽大的。

  連人家說的話都聽不懂,就敢上趕著去給人家定姻緣,這不是膽大是什麽?

  阿芙洛狄忒靜靜地看著麵前低著腦袋一臉羞愧的丘比特,什麽話也沒說,事已至此,再去指責的話也於事無補,唯一能做的便是讓他產生悔意,悔到連翅膀都要悔青的地步,這樣的話估計他下次就不敢再閉著眼睛把箭亂紮一氣了。

  阿芙洛狄忒想的沒錯,丘比特的確很後悔,悔到連翅膀上的毛毛都要掉光了。

  他耷拉著腦袋,悔恨與歉疚的淚水幾乎要奪眶而出,他心道,當時我就不應該紮馬文才的屁股,應該紮梁山伯的才對。

  丘比特正難過著,忽然手腕上的感應手環發出了“叮——鈴鈴鈴鈴鈴”的警報聲,登時他的腦子裏“嗡”的一聲繃緊了弦,因為他知道,“業務”來了。

  這種手環啊,是愛神的專用手環,每一位愛神的手腕上都會佩戴一個,以便及時接收“任務”。

  當有人求取姻緣的時候,手環就會發出警報聲,提醒愛神要盡快把愛的種子撒到世界上的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裏。

  不過,這種手環可不是隨隨便便一位愛神就能佩戴的,至少得是中級愛神。

  也就是說,剛剛晉升為初級愛神的丘比特啊,他還沒有佩戴上這樣一條象征更高級別身份的“愛之手環”呢。

  阿芙洛狄忒條件反射的抬起了自己的右手,看著手腕上鈴鈴作響的手環,知道是有人指名要她給配姻緣了。

  是的,誰的手環發出警報,就說明求姻緣者是想得到誰的幫助。

  這也就是說,誰最受信任、最受歡迎,誰的手環鈴鈴作響的次數就最多。

  丘比特看到阿芙洛狄忒來“業務”了,頓時豔羨不已,忍不住為他即將要提出的一個他自認為無傷大雅的請求做了鋪墊:“姐姐姐姐,你又來‘業務’了啊?”

  “對啊。”阿芙洛狄忒隨口應道,然後便通過終端查看了一下是哪個不長眼的點她名要占用她的娛樂時間。

  皮格馬利翁?

  是那個對世間的女人沒興趣並且立誌一輩子不娶妻的奇葩國王?

  真是稀了個大奇哦,他怎麽會突然想起求姻緣來了啊?

  這邊阿芙洛狄忒忙著查看信息,那邊丘比特好奇心爆棚。

  他探著腦袋使勁瞅,使勁瞅,既想看看來人是誰,所求姻緣為何,自己能不能幹得了,又在思考如果自己能幹得了的話,那怎麽才能說動阿芙洛狄忒把這個“業務”讓給自己做做。

  可是,他把脖子伸啊伸,伸啊伸,都快把脖子給伸成月老手裏那根簡約大氣的手杖了,死活就是瞅不見。

  “姐姐,那個,打個商量唄。”見阿芙洛狄忒向自己投來了疑惑的目光,沒說話,隻是看著自己,他知道那代表讓自己繼續說下去的意思,於是勇敢的提出了自己卑微的請求,“能讓我也一睹來者的風采嘛。”

  見他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無辜的大眼睛眨啊眨的,語氣雖然卑微,可是表情卻是恰恰相反,用個不太恰當的詞來說就叫一臉蠻橫,似乎不讓他看他就會立刻在空中打滾似的,阿芙洛狄忒覺得自己實在是受不了他滿地打滾的無賴樣,隻得同意了。

  阿芙洛狄忒按了一下手環上的投影按鈕,“滴”的一下,求姻緣者的那段求姻緣的視頻就立刻投影到了雲彩上,超大圖像,立體投影,連對方臉上有幾個麻子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丘比特瞪大了眼睛,看著視頻中那人無比光滑的臉盤子,一點兒瑕疵都沒有,就跟他的臉一樣好看,頓時酸了。

  天呐,人類是怎麽保養的啊,怎麽皮膚那麽好啊,都比得上我堂堂天神的皮膚了。

  讓我仔細瞧一瞧,到底是那個人類這麽牛x哈。

  奧——,皮格馬利翁,塞浦路斯最最完美的國王,至今未娶妻,甚至連女朋友都沒有,是個名副其實的“單身貴族”,狀態,光棍兒ing。

  怪不得呢,怪不得臉長得這麽好看呢,原來是最最完美的國王啊。

  嘖嘖嘖嘖嘖,如果是最最完美的國王的話,那這就能說得通了。

  丘比特正對國王的臉蛋讚歎不已,還沒等出口誇一句,就聽見那國王說出了自己的心願。

  “掌管世間情愛的、誓要將愛的種子播撒到世間每一個角落的愛神阿芙洛狄忒啊,我是您忠誠的信徒皮格馬利翁,此時此刻我向您做出真心的祈禱,求您屈尊顯靈,賜我一個會笑會鬧的、活生生的加拉泰亞吧。”

  “噗!”丘比特忍不住笑了。

  喲謔,這個國王還挺會說嘞,不錯不錯,我喜歡。

  想著,不等阿芙洛狄忒說什麽,他就搶先說道:“姐姐姐姐,我想幫他,你就讓我幫幫他唄。”

  阿芙洛狄忒二話不說就搖了搖頭,心道,你做什麽白日夢呢,你在想peach。

  “神規有要求,不可以替做‘業務’的。”

  “啊?偷偷的也不行嗎?我保證偷偷的,絕對不讓其他神發現。”丘比特還不死心,決定再磨一磨。

  不是還有萬一嗎?萬一這件事就可以偷偷的幹呢?萬一阿芙洛狄忒就心軟同意了呢?

  抱著這萬分之一的“萬一”,他又繼續纏磨道:“好不好嘛,姐姐,就讓我做這一次的‘業務’吧,我保證這次絕對不會出錯,相信我。”說著,他就對著阿芙洛狄忒投出了一個堅定的眼神,期待她能看到她真誠的眼睛。

  “不行。”阿芙洛狄忒義正言辭的拒絕道,“我是不會不遵守神規的,你也別想著違反。神規的製訂就是要共同來遵守的,如果大家都不遵守神規的話,那豈不是都亂了套了嗎?”

  “好吧。”丘比特癟了癟嘴,無奈的說道,“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我就勉為其難的聽你的好了。”知道確實沒有說動她的可能,哪怕丘比特再想幹幹這個“業務”,也隻得放棄了。

  “真是媽……呃,真是姐姐聽話的好弟弟。”見丘比特決定遵紀守法,不再想著破壞規則了,阿芙洛狄忒很高興,差點兒暴露了自己隱藏多年的秘密,好在她及時改口,這才沒引起他的懷疑。

  高興之後便是要趕緊去完成“業務”了,因為神規第一條就是“求姻緣者來求姻緣,愛神必須立刻解決”。

  雖然與完“業務”相比,她更喜歡跟丘比特待在一塊兒。

  哪怕是一句話也不說,隻是安安靜靜的待在一處,她也覺得很開心。

  可是不行,因為有神規。

  “那我現在得去幫國王實現心願了,我得先走一步了。”見丘比特臉上出現了一絲落寞,阿芙洛狄忒忽然感到很難受,可是又沒有辦法,畢竟神規不是她製定的,於是她強忍住交織在內心裏各種複雜的感情,神色如常的說道,“你如果覺得無聊的話,可以去找月老玩兒啊。”

  “哼,誰要去找他,我才不去呢。”一提到月老,丘比特就像炸了毛的小奶貓似的,凶巴巴的,臉上的落寞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氣鼓鼓的腮幫子。

  阿芙洛狄忒見他這副樣子,就知道他已經把內心的失落和沮喪都拋到阿波羅的太陽車裏了,看到他氣呼呼的樣子,阿芙洛狄忒忽然覺得自己心裏的難過也消散了幾分,同時也對惹丘比特炸毛的月老到底做了什麽而感到一絲的好奇。

  真的隻有一絲而已,還沒到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地步,所以她並沒有想要一探究竟的想法。

  丘比特想起了月老所以氣得不說話,而阿芙洛狄忒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一時間,空氣裏一片寂靜。

  阿芙洛狄忒想走,但又不舍得走,猶猶豫豫中,就聽丘比特率先出聲,打破了詭異的沉默:“姐姐,你快去吧,等你回來我再來找你玩。”語氣輕快,笑容燦爛,似乎又變成了之前那個恣意張揚、愛闖禍的皮猴子天神。

  阿芙洛狄忒見他像之前一樣開心了,頓時放下心來,也不覺得難受了,她剛開口說了個“好”,就見丘比特忽然一轉腦袋,隨即嘴巴一張,大牙一呲,扯著嗓子吆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