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跟他去,所以決定自虐
作者:別瞎琢磨      更新:2021-01-12 09:18      字數:3913
  蘇燃的胃不太好,不能吃涼的東西,蘇燃自己非常清楚,但還是喝下了涼水和冰水各一大杯。

  當時他答應林默今天去禮品店的時候,他還沒覺得有什麽,可是在距離出發隻有五個小時的時候,他開始焦慮了,反悔了,不想去了。

  因為他害怕。

  他害怕看到林默情意滿滿的給呂蓓依挑選禮物時的樣子,認真且用心。

  他害怕聽到林默欣喜的對自己說:“看,這個禮物呂蓓依一定會喜歡的。”

  他更害怕到時候,他隻能默默看著林默一步一步的走向呂蓓依,而他隻能是個看客,再看見他們雙宿雙飛後,自己隻能心裏不是滋味的偷偷溜走。

  不,其實也用不著偷偷溜走,因為他又覺得,根本就沒有人會在意他在哪裏,或者要去哪裏。

  所以,蘇燃決定要言而無信了。

  他開始想借口了。

  說有事要出去?不行不行,不是很保險。

  兩家離得這麽近,萬一不小心碰上了,那豈不是就露餡兒了?就算躲在家裏不出去,萬一他找上門來呢?萬一巧遇我媽,然後給曝出我一個下午都在家裏的真相呢?

  不行,這個借口並不是那麽完美不可破。

  可是除了這個,還能有什麽借口呢?

  想蘇燃的腦袋瓜在學習方麵可是轉的賊溜,沒想到卻卡在了找借口這一關上,就像生了鏽的刀片似的。

  人刀片兄是連跟胡子都刮不下來,蘇燃是連個借口都想不出來。

  好不容易想出一個稱病的借口,但他又覺得對林默撒這種謊不太好。

  想了想,還是將“裝病”變成“真病”好了。

  所以,在明知道自己不能吃涼的東西的情況下,他還是喝完了一大杯涼水,又怕沒有效果或者是疼的太晚了,便又喝了一大杯冰水。

  喝完之後,雖然他的肚子裏脹脹的,有點難受,但他的心裏是輕鬆的,像是即將就可以逃避自己不願意麵對的事了。

  他想,這次雙管齊下,雙重保障,我就不信你不疼。

  然後,蘇燃就開始靜靜的等待胃疼的到來了。

  隻等疼痛的感受一出現,隻等謊言變成事實,他就可以毫不心虛的告訴林默他有事,所以去不了啦。

  當胃部開始如他所願泛起疼痛的時候,他立刻給林默發消息表示“歉意”了。

  他本來是想將原因說明一下的,可是又覺得直接告訴林默自己胃疼的話,似乎顯得有些嬌氣,而且自己胃疼不胃疼,關人林默什麽事兒?

  胃疼,隻是想讓自己反悔的更坦蕩而已,隻是想讓自己在這件事上沒有騙林默而已,而林默知不知道,倒不是很重要。

  於是,蘇燃沒有說因為自己胃疼所以去不了,而是籠統的發了一條消息,說自己忽然有點事兒,所以不能跟林默一起去了。

  再跟林默說好自己不去了後,蘇燃鬆了口氣,卸下了壓在心頭的大包袱,然後躺在床上,用手輕輕揉著胃部,以求痛感減輕。

  但是,蘇燃失算了。

  胃能讓人疼的要死,但人不能讓胃不再疼。

  讓胃疼起來可倒是容易,一杯冰水就OK了,可是讓胃不疼那可就難辦了,十杯熱水都不管用。

  蘇燃想到了自己會疼,卻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那麽疼。

  胃先是涼涼的,像是剛從冰箱裏拿出的冰棍,上麵冒著絲絲涼氣,疼也是一絲一絲的疼,把掌心搓熱之後捂在胃部才感覺好一點。

  可是,那絲涼氣越來越大,越來越明顯,像是直接被關進了冰櫃,用手都捂不熱了,一抽一抽的直泛疼。

  再然後,就像是被人狠狠攥成一團的感覺,疼的直接直不起身來,一呼吸就疼,有點岔氣的感覺,卻比岔氣嚴重多了。

  到最後,胃像是由冰天雪地移到了熊熊烈火中,火辣辣的疼,像是被強酸腐蝕了一般。

  雖然胃裏像是被火燒,可是蘇燃卻覺得身上發冷,哪怕在被子裏捂出一身的汗,也還是覺得冷。

  蘇燃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用手死死的按住胃部,想要從中獲得一絲緩解,卻仍然疼的縮成一團。

  他一邊疼的發抖,一邊自嘲的想到,讓你出爾反爾,讓你說話不算話,讓你找借口,痛死你活該。

  活該!

  蘇燃有藥,但他不想吃,至少不是現在吃。

  他忽然發現疼可以讓他不去想林默,不去想與林默有關的所有事,雖然隻是暫時的,但他已經覺得很滿足了。

  與心裏的疼相比,他更願意承受身體上的疼。

  就算身體上的疼比心裏的疼還有疼上好幾倍,他也願意。

  可是,身體上的疼怎麽可能疼得過心裏的疼呢?

  就算身體上的疼壓過了心裏麵的疼,那也隻是暫時的而已。

  畢竟,身體上的疼隻會疼一陣子,可是心裏麵的疼,卻是會疼一輩子的。

  蘇燃發現胃疼的越厲害,他想到的與林默有關的人和事就會越少,疼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他根本就沒有精力去想其他有的沒的了,因為腦子裏除了疼還是疼。

  他從這劇烈的疼痛中找到一絲心安和輕鬆,所以他從鋁箔板上摳出幾粒藥,然後偷偷藏了起來,想要等到自己實在忍受不了的時候再吃。

  既然還能忍,既然還可以忍,那就再疼一會兒吧。

  他將整個人捂在被子裏,捂到汗流浹背,捂到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一樣,還是覺得冷。

  又疼又冷。

  外套的拉鏈產生的微小涼意都讓他難以忍受,再加上穿著外套也不舒服,好像皮膚與皮膚接觸不到就不容易暖和過來似的,所以他將外套脫下來扔在一邊,隻穿了件短袖鑽進被子裏。

  蘇燃重新將自己緊緊包裹在被子裏麵後,雙臂交疊抱於胸前,胳膊已經由涼漸漸變暖了,可是其他地方仍然發冷,連捂出來都汗都是冷汗。

  他將自己緊緊蜷縮成一團,在劇烈的疼痛中盡情享受暫時的精神慰藉。

  盡管疼到牙齒咬的酸痛,盡管疼到掌心被掐出了好幾個指甲印,盡管疼到渾身發抖,盡管疼到抑製不住快要逃出口的痛吟,但他仍然樂在其中,就像是人們常說的那句話,痛並快樂著。

  按字麵意思來理解的話,蘇燃當時的感覺的確是這樣。

  蘇燃疼的迷迷糊糊,連帶著聽覺也下降了遍,便沒聽見林默三番五次的敲門。

  待察覺到林默要掀開自己被子的瞬間,像是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即將暴露在陽光下的預警,於是蘇燃慌了,怒了,惱了。

  變故發生的如此之快,意外發生的如此突然,他來不及收拾表情,直接將自己最真實的一麵短暫表現在林默麵前。

  他急於掩蓋,於是驚慌失措的厲聲問道:“幹什麽!!!”

  問完之後,他才知道林默其實是好意,又覺得自己剛才的態度實在不好,雖然已經是過去時了,但是蘇燃仍然覺得像是心裏壓著一塊大石頭似的。

  他覺得自己當時應該不動聲色地按住被子,而不是朝著林默怒氣衝衝。

  正想的出神,就聽到林默問自己:“你覺得冷嗎?捂的那麽嚴實,就隻露出個腦袋,像是……”

  林默挖空心思,搜遍大腦所有的“庫存”後,終於找到了一個他認為最準確的描述:“……像是我小時候去我大姨家玩,我表姐有個洋娃娃,不光給它做了衣服和床,每天晚上睡覺前還得把那個娃娃輕輕放在自製鐵罐子床上,給它唱首令人魂飛魄散腦袋嗡嗡直想原地起飛的狼嚎般的催娃娃眠催我們命的‘小曲’後,再將一塊小手帕當被子蓋在娃娃的身上,就是像你這樣蓋的……”說到這兒,林默忍不住笑了聲,然後繼續講道,“……隻露著個腦袋,其他地方一概不露,連手指尖都蓋的嚴嚴實實的。不過,我姐蓋娃娃好歹還露著脖子,你蓋你自己是連脖子都擋住了。”

  蘇燃隻是跟著林默一起笑了笑,沒說話。

  他覺得林默的說話聲像是催眠曲,催著他昏昏欲睡,連胃部的疼痛都漸漸的感受不到了。

  咦?真奇怪,蘇燃想,剛才明明疼的要死,怎麽他來了之後就不疼了?難道他是能治我胃疼的特效藥?

  一個半是玩笑般的念頭而已,很快便被蘇燃拋在腦後,不見蹤影了。

  不知道是不是治療胃疼的特效藥,但一定是會讓他心疼的特效藥。

  卻也同樣是治他心病的特效藥。

  林默說著說著,見蘇燃雖然一臉快要睡著的樣子卻仍然不時的發出一聲“嗯”來表示他確實有在認真聽,不禁覺得好玩兒。

  林默覺得蘇燃發出的黏黏糊糊像是剛睡醒時不甚清醒的鼻音挺可愛的,像隻被人捏在手裏搖來晃去死活都晃不醒的小奶貓,而且也想再多聽他“嗯”幾次。

  哪怕蘇燃一句話都不說,一個問題都不問,隻是發出簡簡單單的表示“我在聽”的一聲“嗯”,林默也能不知疲倦自顧自的說他個宇宙毀滅地老天荒,動力大大的有。

  但是看到蘇燃臉色不好,眉頭還微微皺著,似乎是在忍著疼,烏黑的發絲被汗水浸濕,一縷一縷的貼在額頭上,倒是襯托的一張臉愈加慘白,林默覺得心裏很難受,不想打擾蘇燃休息,便立刻閉上了喋喋不休如網絡噴子般的嘴巴,噤若寒蟬,換成了靜靜注視著蘇燃的睡顏。

  醒著不好意思直接看,那睡著了總可以光明正大的看了吧。

  林默從來不知道,原來看別人睡覺也是一件其樂無窮的事。

  以前他知道竟然有人會喜歡看主播直播睡覺的時候,還覺得他們真夠無聊的。

  看別人睡覺有自己親自睡覺香嗎?啊?

  能有自己親自睡覺香嗎??

  現在他能理解了。

  香,確實香。

  自己睡覺隻能休息自己的大腦,看別人睡覺卻能愉悅自己的身心呐。

  林默坐在書桌前,用一隻手撐著下巴,歪著腦袋,一臉愜意的看著靜靜躺在床上似乎已經睡著了的蘇燃。

  這麽快就睡著了?應該是疼累了吧?

  不過,既然能睡著,那是不是說明已經好點兒了呢?

  看看那滿臉的汗,不熱嗎?

  我都感覺有些燥熱了,更何況他還蓋著被子呢?

  雖然林默隻能看見蘇燃的臉,但見他臉上汗涔涔的,便能想到他身上得出了多少汗,得濕成什麽樣子。

  怕蘇燃被捂的脫水了,林默就想悄悄給他把被子往下移一移,好給他透透氣,涼快涼快。

  林默先仔細觀察了一下情況,見蘇燃確實是睡熟了,便慢慢抬起屁股,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響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不料還是不小心撞了一下。

  椅子腿與地板摩擦,發出一聲響動,雖然隻是很輕微的一聲,但還是把林默嚇了個夠嗆,立刻屏住呼吸,不敢再動彈。

  見蘇燃沒被吵醒,林默鬆了口氣,繼續實行他那偉大而高尚的、滿載友愛和關心的“計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