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書信
作者:馬小六      更新:2020-12-15 10:33      字數:2414
  南茂之地打公荀身為王子的時候就混亂不堪,一眾官員欺上瞞下,民脂民膏搜刮得是不亦樂乎,當時公荀也曾同他父王提過幾次,可是每次查辦歸來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瑣事,公荀就明白這裏頭的門道深了,中飽私囊絕不是一人之為,怕是整個南茂甚至與地方官員相關的京畿大臣都脫不了幹係。

  可他當時身為王子,母族勢力平平沒有誰力保他成事,所以他才一氣之下扣沒了南茂的稅銀用於軍餉,逼著州官自掏腰包填補虧空,他哪裏想那官員貪得無厭,吃進嘴裏的就不想吐出來,愣是要百姓重新繳納,又趕上陳氏聯合芸貴人誣陷他順道給他扣上結黨營私貪汙稅銀的罪名,也不知是他父王真糊塗還是裝糊塗,總之一道旨意就把他派到邊北去了。

  登基之初,公荀其實已經著手治理,可是成效甚微,大家自然知道當年王子公荀早早就盯上了南茂這地界,如今他登上大寶大家都夾著尾巴做人,現在出事全是因為新的土改政策讓利於民,他們能從中能撈得的油水少之又少。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怎麽能容忍奢華的日子從眼前溜走,所以就變著法的壓榨百姓。欽差駕到發現搶占良田怕都是小事,南茂一界巧立名目,賣官鬻爵,貪墨成風。賬簿上大字寫著存糧虧空,可是打開庫房卻是白花花的米糧,老百姓說那是州官家的私庫,明明寫著國庫,怎麽就成了私庫,這州官怕是貪瘋了!

  州官倒也不驚慌,還是按著以往的排場,鉚釘的鐵皮箱子半夜就入了欽差的住處,明晃晃的金條簡直鬧眼睛,可沒想來得這位竟是個剛正不阿的主兒,轉天折子就遞到了公荀麵前!一道旨意快馬而來——徹查到底!

  可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們安穩度日這麽多年各中關係必定錯綜複雜,越是深查越發現牽連權貴眾多,欽差也犯了難,這是牽一發而動全身啊,他著實掌握不好分寸,於是呈請王上親赴南茂處置。

  公荀思量再三,還是決定去趟南茂,一來是讓文武百官看清他的態度,殺雞儆猴讓他們以後再也不敢貪贓枉法。二是讓勞苦百姓看看,如今的朝廷有貪必懲,力度非常,絕不讓老百姓蒙怨。公荀深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這兩年征戰就算再如何安撫民生,終是給百姓帶來災禍,若是這時候放縱官員欺壓百姓,就是種下了禍根,早晚有一天積羽沉舟,群輕折軸!

  公荀一隊輕車簡行,先趕赴南茂,自然也秘密安排了將領備齊人馬以備不時之需,整飭自然會觸動一些人的根基,即便最後需要兵戎相見,也要拔了毒瘤,公荀心裏盤算著此去南茂的種種,才少了幾分在蘇韻熙身上的心思。

  而蘇韻熙在分裂的情緒中,企圖抓住某個清晰的線頭,可是卻不得方法,一個是真真切切活在身邊的公荀,一個是連麵目都無法拚湊起來的父母,她明明不想讓心裏的天平傾向哪側,可是卻不可自控的在公荀的那麵加上砝碼。

  “姑娘的傷勢基本上好的差不多了。”自打那日公荀吩咐,宮中上下都開始按照公荀的稱呼叫蘇韻熙陳姑娘。

  “謝謝您天天往這跑,若不是您醫術高明,怕是我也不能恢複的這麽快。”

  太醫笑笑,“姑娘誇獎了,不過還是要再吃幾服藥鞏固一下。我回去調整一下藥方,另外再給你寫個康複的手法,你無事的時候練習練習,防止以後運轉不暢。”說著轉頭跟服侍在側的侍婢道:“勞煩給拿些筆墨,我給陳姑娘畫個林氏推拿圖。”

  若是這太醫不重點咬合“林氏”二字,蘇韻熙肯定會說房中備有筆墨,可是這太醫說話的時候不光強調重音,說到“林氏”二字還瞥眼看了一下蘇韻熙,蘇韻熙心中一凜,真不知自己是欣喜還是擔憂。

  見侍婢轉身出去,陳太醫低聲道:“林昭現在一切都好,他讓我給你帶了封信。之前……一直沒尋得機會。”陳太醫本是想說之前王上一直在這耗著,他那幾日天天把信揣在身上,可是沒尋得半點空隙,嶄新的紙張愣是讓他揣到起了毛邊……他隻知道林昭和林母是為了救出誤打誤撞被送你宮的兩個姑娘,雖是為難可是當年若沒有他義兄別說他的前程,就是他老母怕是早就病死在路上了,這份恩情他怎麽都要報答,何況林暖還是他義兄遺孤,不過林暖心智不成熟還好有這麽個義女在這幫襯。不過今時今日他卻頭疼,這個義女如今已經是王上的心頭好了,這般境況她是不是真的還想出宮?他一心隻是幫舊識還恩情,若是他知道林昭、林母和麵前這位陳姑娘存著殺君的心思就是借他一萬個腦袋他也不敢給他們搭線,日後也絕不會讓林昭喬裝改扮進了太醫院。

  半年的時間,林昭千裏迢迢從沽州趕到京畿,蘇韻熙從最初的期盼到現在的茫然失措,接過信的一瞬間竟然覺得薄薄幾頁紙,竟然壓得手腕生疼,她一時愣神,直到門扉響動她才趕緊把信壓進枕頭底下。

  “謝陳太醫,我一定按時服藥,按時推拿。”

  陳太醫見蘇韻熙一派泰然,提筆開始寫推拿和練習的方法。蘇韻熙默了一下,開口道:“聽聞陳太醫醫術高超,想來早早便進了太醫院吧?”

  “十三年了。”陳太醫隨口應答。

  “十三年!那真是老臣了,怪不得王上這般信賴你。”

  陳太醫一臉苦笑,有時候信賴啊,重用啊也不是什麽好事!

  “不知道,陳太醫可知道位姓許的大人?”

  陳太醫筆上一頓,這反映太過明顯,連紙張上都留下一大塊墨點,蘇韻熙心中明了,看來這陳太醫不光知道姓許的大人,更知道她問得是哪位許大人。可是陳太醫卻打起了馬虎眼:“朝中姓許的大人倒是有幾位,不過我一個醫者,平日隻跟藥材打交道,還真不曾結交。”

  這便是推脫不知道了。蘇韻熙也覺自己問得唐突,心想著等看完林昭的信再做決定,隻跟陳太醫寒暄幾句就讓侍婢把人送出去了。

  等人都走了,蘇韻熙吃了湯藥,便道累了,窩在床裏偷偷看林昭的信。雖是字裏行間感受不到情緒的變動,但是明顯能覺察出來林昭寫得信少了些章法,說話也都是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像是想說得話太多,不知從何說起的樣子,到了後麵連筆跡也有些淩亂了。

  蘇韻熙理順了一下,了解了林昭一路來的辛苦,又知道了陳太醫與他家中淵源,林昭還特意交代若是遇事可托陳太醫幫襯,但也隱晦的說明陳太醫並不知道她入宮的目的,蘇韻熙拿著書信發呆,雖然陳太醫隻是個傳話的,但是現在她若想知道些許之前的事,還真就得撬開這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