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戰
作者:馬小六      更新:2020-12-15 10:32      字數:3882
  將油脂麻布包裹箭身製成火箭。尹子庚聽了就拍手叫絕,這一招定能出其不意大大提高勝算,可是誰來統帥卻是問題,一是軍將剛剛凱旋未做調息,二是此次並非驅逐、名為馳援實為征戰,也同蘇昭的道義有所偏離,雖然是為長遠顧慮但一時之間卻也不能讓民眾明晰。昨天正是商量到這裏,蘇韻錦被泠月宮的口訊招了回去。

  思來想去,或許隻有自己去才合適,身為王子衝鋒陷陣總比將軍坐帳軍中更為鼓舞,軍將們也能少有怨言;等事後人們談及起來,也是內弟助姐夫一臂之力。這一仗若是贏了,未來儲君就是深謀遠慮,若失敗了,恐怕蘇昭都……

  時機就是勝算。蘇韻錦力薦,尹子庚護航,再加上排兵布陣兩人演說的詳密,又有公荀對徐國的了解,蘇昭王上終於應允即刻出兵。

  看著騎在高頭大馬上英俊非凡的兩位男子,蘇韻熙真不知該擔心誰多一些。什麽小心呀、感謝啊,都是那麽無力。蘇韻熙隻能把求來的護身符讓他們兩個貼身收著,輕聲道:“我等你們回來。”

  蘇韻錦看了一眼公荀,心道:就是為了我姐姐,我也要推公荀上王位,這一戰絕不能輸。

  寶馬良駒齊頭並進,奔赴疆場。

  要避人耳目更要搶占時間,夜裏行軍一刻不閑,雖然夏日夜裏清風習習,但這樣一路下來也讓人倍感悶熱。休息整頓的時候公荀燥熱難耐,微解開輕甲,卸下護手透氣。本是伸手要拿過水袋,卻被蘇韻錦擒住:“你受傷了?”

  公荀手上裹著紗布,之前帶著護手不覺得明顯,這會兒卻因為微微滲出血跡越發顯眼。

  “啊,”公荀輕輕摸了一下暈血的地方:“那日摔倒時不小心劃破了而已,小傷,無礙。”

  “天氣炎熱又舟車勞頓,要是感染了可不好,還是讓隨行的醫官看一下為好。”蘇韻錦剛要召喚人來,公荀便趕緊道:“不必了,又不是什麽大的傷口,不過是茶碗劃破了。二殿下不用擔心,我一會自己擦點藥膏便可。可別讓眾將官覺得公荀是嬌生慣養的人。”

  蘇韻錦想了一下,“也好。我這正好有金創藥,趁著休息解開包紮透透氣,別再捂壞了。”

  “謝謝二殿下。”公荀接過藥瓶,見蘇韻錦用眼神催促他,便衝他笑笑,慢條斯理的除著紗布。

  探子來報,蘇韻錦同打探消息的侍衛詢問著目前徐國的情況,低頭沉思時目光恰巧落在公荀的手上,隻見在手掌皮肉最厚的地方有一道傷口,傷口不深,邊緣整齊,想必是勒馬的時候用大了力道才崩裂開來。公荀快速處理傷口,包紮完畢正對上蘇韻錦的眼神,不自覺的將手扣放在腿上,和來人問話。蘇韻錦提了提精神,想著即將迎來的一戰。

  轉天清晨,火頭軍還沒把稀粥煮沸,就是一陣鼓響。晟國部隊的軍兵剛衝出營帳本以為是要開戰,卻見對方軍營立著展展白旗,蔫頭耷腦的就像是敗軍之將。晟淵侯從帳中出來,挑眉不語,這沒費一兵一卒就解了徐國之困是好事但也是壞事。吩咐手下好生查探,別是詐降,卻得知,對方營門大開,郎將策反,現在正押著嚴副將軍往這邊走呢,兵卒也都是兩手空空並未配刃。晟淵侯哼笑,果真是家賊難防啊!

  讓手下兵卒把人帶到帳中,看著臉上略顯狼狽的嚴副將軍,晟淵侯沉聲問道:“你可知罪!”

  “哼,罪與不罪,也是我徐國的事情,你一個晟國的侯爺有什麽權利問我的罪!”嚴副將軍這話說得不錯,若是兩軍陣前晟淵侯拿住了他,處置他,他自然無話可說,可現在人家算是降將,又是徐國內部的事情,問罪與否是徐國王上的事,他要是軍法處置便是越俎代庖。

  “嚴副將軍好硬的口氣,那就看你被剮之時還有沒有這樣的底氣。”晟淵侯雖敬他忠心於主,但是被部下叛亂也算是他人心不足,何況公浚初登大寶就遭此禍亂,定然謹慎不會留下什麽隱患,就算不殺嚴副將軍也絕不會任他自由,說來說去,這人是廢了。

  “收押!”晟淵侯大袖一揮,“叫人清點一下……”

  “稟晟淵侯,人員、馬匹均已編纂在冊!糧草、兵器也都裝好成車。”晟淵侯低眼看了看說話的郎將,心想你還真是倒戈的徹底。也罷,倒省事了。

  傳令下去,重兵原地休整,自己帶著一些人馬押解著公荀舊部的主要將領進徐國京畿,要和那公浚談上一談,好好的做筆買賣了。

  晟淵侯騎在棗紅馬上,黑甲貫身,腰間寶劍隨著隊伍行進同萬民歡呼相應成章,響得晟淵侯內心這個舒暢,雖然沒出什麽大力,可是徐國解圍全賴他領兵救援,這功績徐國百姓自然均數記在了他的名下,晟淵侯不僅破圍還收了降將,更是拉來糧食、財銀,

  擁戴當然不在話下。

  長街大道,不論是路邊還是閣樓都擠滿了人!晟淵侯雖然冷麵,卻擋不住嘴角的洋洋得意。公浚更是降階相迎,帶著人馬敲鑼打鼓的迎接晟淵侯的隊伍。

  “如何?”

  “稟王上,還有三道街!”

  “奏樂!”

  公浚這麵剛剛吹拉彈唱,就聽見了鼎沸人聲,可這聲音之中卻不是歡呼雀躍而是驚慌失措的喊叫和巨大的響動。

  嗖嗖幾隻快箭裹挾著巨大的火球落在了裝運糧食的平車上,麻繩瞬間被火舌舔舐燃燒起來,糧食散落,不知是誰安放在裏麵的瓷器應聲落地,炸裂之後的液體讓車輛的火勢更猛,片刻不到爆炸的巨浪就掀翻了想要滅火的兵丁,接二連三的爆炸升騰起濃濃黑煙,人員逃散、馬匹驚嘶,晟淵侯運勁勒住韁繩,在□□聲中指揮部下,趕緊去大本營求援,卻不知城外的營地也火光衝天亂作一團。

  蘇昭的部隊緊趕慢趕總算是到了徐國,晚是晚了些,不過好在公荀餘部爭氣,並未被降,這不僅讓公荀大喜,也讓蘇韻錦心裏安慰,現下這種情況是最好的局麵。

  蘇韻錦同公荀、尹子庚商討一番,就率領著一隊人馬率先離開。公荀也緊隨其後,帶著兩個貼身侍衛,著上輕便的夜行衣前往陣前營地。至於尹子庚排兵布陣,在徐國周圍部下了大網。

  月夜靜謐,公荀隱匿在黑暗之中,眼睛卻愈發明亮,渾身上下的血液都湧動著不同尋常的興奮,那是種複仇的快感。江山、帝位、名垂千古都本該是他公荀的!

  之前托蘇昭暗使前往軍營送信,臨別前嚴副將軍曾給予暗使通行腰牌,所以暗使深夜到訪也未被阻攔,到了帳前才請兵丁通傳進去。

  兜帽之下隱匿的不光是公荀的臉,還有他精銳的目光,隨著兜帽的脫離公荀眼中的戾氣消退的幹淨,又變成平日謙卑儒雅的王子。

  “嚴將軍,別來無恙。”

  嚴將軍見來人是久未蒙麵的少主,趕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內心卻百感交集,現在可真是進退兩難了。

  沒成想公荀坐下,將計劃全盤托出,讓嚴副將軍詐降同他的支援裏應外合,一舉拿下徐國京畿,這聽來雖有風險,卻也是一盤好棋。可是這滿營的將士……見嚴副將軍遲疑,公荀深施一禮。

  “嚴將軍,這些日子辛苦,我公荀銘刻在心,這是你我二人的情誼。”說完,公荀跪倒在地,嚴將軍趕忙攙扶:

  “公荀王子這哪裏使得,末將受不起!”

  公荀卻像是打樁一樣一動不動,接著說:“公浚挾持我父王、母妃,騙我入城妄圖絞殺,是我老師拚死相救我才能苟活於世,明明是他弑父欺兄,可卻將種種罪名記在我的頭上,我不為王權帝位,隻為報殺父殺師之仇,隻為救出我母妃,隻為天下知道真相還我清白!嚴將軍一生為徐國盡忠,求您助我一臂之力,以慰我父王在天之靈!”公荀淚光閃動,言辭懇切,語盡竟然結結實實的給嚴將軍磕了個響頭。

  嚴將軍趕緊跪倒在地:“公荀王子折煞末將了!”見公荀情意拳拳,嚴將軍也算是下定了決心:“公荀王子,末將必定肝腦塗地,護你周全!”

  營帳之中,燈火通明,嚴將軍召集親信部下,商量明日詐降事宜,按計劃,裝有火油的糧包用帶有紅旗的繩子加以捆綁,以示標記。至於蘇韻錦則帶著人馬潛行到晟國軍營後方,一部分人趁著大清早上,公荀舊部投降的熱鬧勁兒,在晟國營中布放□□,一部分人喬裝改扮,混在歡慶的人群中手持火箭。待晟淵侯行至長街中段,箭雨齊發,城內陷入一片火海。

  趁著長街大亂,蘇韻錦帶著部下喬裝成救援部隊,護城守衛即刻放行,蘇韻錦一行人順利混入城中,可沒想到這隊人馬剛一進城,城外的晟國軍營就火光四起。

  晟國兵丁正竭盡全力的撲滅火勢,卻聽戰鼓雷雷,不知哪家的部隊從四麵八方奔湧過來,剛拿上兵器準備迎戰,營中戰俘牢門突然大開,內亂外擾把驚慌失措的晟國部隊夾在中間。

  晟國軍隊城外被圍剿,城內也好不到哪去,被火箭驅散,堪堪拿著盾牌阻擋卻避不掉箭火的炙烤,好不容易看見援軍馳援而來,箭雨收了陣勢,卻不想來者橫刀相向。蘇韻錦剛剛劍挑敵軍,想要舞劍再刺,卻發現對方臂上係著火紅的絲帶,忙收了劍鋒轉投一旁的軍兵應戰!

  晟淵侯雖戎武出身,但戰馬受驚蹄亂不止,他一時之間未能查明來者服飾上的異樣,隻見混亂之中一名兵丁且戰且退到他身邊,口中喊著“保護晟淵侯”,一邊奔過來幫他穩住韁繩,晟淵侯還未反應過來,這人就借著韁繩之力飛身上馬,普通兵丁哪有這般身手!晟淵侯知道有詐,腳上運力騰空而起,卻因對方離得太近被一把拽住了腳腕,晟淵侯隻覺腳上力道剛猛、身子一滯,好在能處變不驚順勢另一足踏在對方手腕上借力,身子回旋卸了對方的束縛,可腳剛點地,那道身影就纏了過來,速度奇快。許久未被人逼到這般境地了,晟淵侯和來人拆招換式,兩劍相交金屬發出的頓挫之聲不絕於耳,晟淵侯心裏動氣不光因為被人暗算,還因為對方年紀輕輕,纏鬥之時卻全然不見緊張,臉上麵無表情,判斷出晟淵侯劍鋒走勢竟還沾染上三分譏笑。晟淵侯可沒心思誇獎這是誰家的精兵強將,心裏恨不得往他身上捅幾個窟窿。

  蘇韻錦的功夫那可是自小習練,蘇昭王上為了他更是不惜重金四處求訪名師,同晟淵侯相比,武藝上蘇韻錦和他或許不分伯仲,但速度與體力上卻略勝一籌,當然蘇韻錦還有那種“萬事皆在我計算之中”的自信!

  又是幾個回合,蘇韻錦拿住了晟淵侯的破綻,飛起一腳踹在了對方戰甲防護薄弱的膝處,晟淵侯就地打了一個滾,人剛跪起,明晃晃的寶劍就抵在喉嚨,蘇韻錦挑眉冷笑,吼道:“都給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