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峙
作者:馬小六      更新:2020-12-15 10:32      字數:2079
  晟國和徐國並非毗鄰,中間還隔著兩座城邦和周北這樣一個相對較大的國家。

  天下之事本就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要往上細說百年,晟國和周北以及兩座城邦本是一家,不過後來爭端不斷,分裂開來。晟國和周北實力相當,早年間時有戰亂。兩座城邦之所以能在其中殘喘,一個是仰仗地形的優勢,再者就是倚靠周北庇護,三國相連成了易守難攻的葫蘆形。

  當初徐國請援的時候,晟國本是不想,晟淵侯卻道徐國之戰勝算極大,一但解圍,便會要下徐國兩座城池,不做他用,隻為屯兵,這樣周北就變成了倒葫蘆,哪裏還是易守難攻。更可以聯合徐國出兵,一舉攻破周北,完成一統,說得晟國王上兩眼放光,要知道他祖父在位之時就時常把一統掛在嘴上,不過他父王生性慈軟,並沒有這個想法,他卻不然,自小聽他祖母講祖父南征北戰的故事,對於疆土更為執著。想來周北也不可能借道放行,更不想打草驚蛇,點齊兵馬晟淵侯不僅要繞路而行,還要隱匿行蹤,所以這一走便走了近一月。

  晟國與徐國的距離,日夜兼程想來半月足以,可是二十天晟國的援軍還未到來,公浚便頹然的坐在龍椅上,雙眼空洞對破圍不抱什麽希望了。朝堂之上大臣們雖也急切,但是一時之間也無他法,好在徐國京畿城壘堅固,不是想破就能破的,再加上儲備豐富,多少還可以挺上一陣子。何況這幾日,對方陣前討罵的頻率也低了下去,士氣大減,怎麽說公荀也是罪行滔天,他們也不是出師有名。於是國相出了個主意,讓人天天城頭說降,無外乎讓對方撤兵,告訴他們公浚王上定然會不計前嫌以後也會委以重用,同根相生何以刀槍相向,種種……本就是臣可降,君不可降,如今“君”都下落不明,士兵還在這裏堅守什麽,不用公浚動搖,這軍心早就渙散了。

  公荀失蹤了快兩個月,除了戍北隨從他的副將軍還恪守職責,別的人都動了心思,之前都是私下談論,這幾日竟有朗將去跟副將軍進言,副將軍雖怒斥,但是也轉了心思,畢竟現在名不正言不順。昨日更是把這樣的焦慮推到了頂點,他本在帳中坐看軍書,突然巡視的兵丁跑進來通稟,說是一對人馬正從南麵奔赴陣前,副將軍眉頭緊鎖,一時之間拿捏不準是敵是友,當時公荀的書信辭令含糊,他實在是猜不出公荀身在何處。總歸還是先嚴陣以待,若真是公荀帶了人馬,那就是大幸,他這些日子的苦守也沒白費!

  誰知道,寫著“晟”字的大旗剛能看得清楚,什麽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助紂為虐定要先殺而後快的叫罵聲就沸騰起來,副將軍直歎氣,等來的不是公荀的援軍竟然是公浚的……

  兩軍對壘,一個是有些消極厭戰,一個是意在試探,兩方叫陣的將領幾個回合下來竟也實力相當。副將軍不知道帶軍的是何人,命軍前的討問了一下,知道是晟淵侯後直嘬牙花子,偏偏來了個硬茬……一日下來雖是暫時的勢均力敵,但副將軍覺得自己怕也是強弩之末了……

  轉天,東邊的魚肚白還未完全顯露,戰鼓雷雷便響徹軍中,沒了之前的叫陣,晟國軍隊直接拉開陣勢,要和公荀餘部短兵相接,徐國京畿城牆之上竟隱約可見金黃華蓋,想來是久未露麵的徐國君主也來觀戰了。副將軍不敢大意,若說降,自然是自己投誠的好,若是被俘,就另當別論了。於是命令弓箭手立在嚴密的盾陣後,拉弓蓄力,一但晟國衝營就萬箭齊發!

  本以為是無首之軍,三兩下就可以擺平,卻忘了畢竟裏麵還有嚴防國線的精兵強將,掉以輕心怕是不行的,晟淵侯坐在帳中思量,看來這硬來肯定是行不通了,不過也好,全當是演戲給徐國看,讓徐國知道幫他們也不是件輕鬆的事,等降了敵方,好多討些報酬。

  又是投石又是劍雨,旌旗獵獵,鼓聲雷雷,聲勢是挺浩大的,可是就不見晟國衝陣。公浚在城頭心裏著急也無濟於事,有心想打開城門,又沒有十足的把握晟國援軍會勝。一天下來竟也沒個結果……

  鳴鼓收兵,以作修正。晟淵侯打算明天再相持一下,有了這兩天的休緩,想來兵丁趕路的疲憊也能消下去大半。戲碼演的恰到好處就可,若是過火了不僅影響自己陣營的士氣,也容易折損了晟國的軍威。

  至於公荀餘部,郎將、校尉聚在一起,已經開始商量撇下副將軍回歸徐國了。至於副將軍……其實他也這麽想,堅持了一個多月,算是對舊主衷心了。公浚不是臣子,而是嫡親王子,繼位也算是名正言順,如果當初公荀不是拿著傳位的密旨,他也不會如此死心塌地,現在這樣的形式,自己再對峙下去也沒有意義,若是上下齊心倒也能拚上一拚,可部下無心戀戰,被對方攻破那是早晚的事,那時候,他就不是“迷途知返”而是“罪大惡極”了。雖然剛才命令部下嚴防死守防止晟國夜間偷襲,可想得卻是莫成晟國的俘虜,就算兵營門開也是他自己下令開的。

  一生為徐國盡忠,可別走錯了一步,留下一世罵名。副將軍唉聲歎氣,看著燈燭出神,守衛突然通稟:

  “稟嚴將軍,有人求見!”

  “何人?!”嚴副將軍心裏煩躁,一門心思的分析當前的局勢,千萬別一步錯步步錯,真是沒什麽心思應對突如其來的問題。見將軍語氣生硬,進帳稟告的兵丁略顯遲疑,沉吟一下還未答複,軍帳的門簾就被修長的手指撩開,高大挺拔的人裹在黑色的披風裏走了進來,不緊不慢,低垂的兜帽擋住了大半個臉,副將軍仔細分辨卻也不知是誰,隻見來人紅唇微啟,揚著笑意:

  “嚴將軍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