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嫿攤手：“你看，你想要改變的東西，連你自己都不討厭，你又怎麽會改變，那麽我再問一次，如果我推薦一款妝容，能夠讓你變得十分親和，甚至在晏氏集團你上班的時候，就有很多人十分親切的跟你打招呼，聊今天吃了什麽，你會開心嗎？”

  梁韻濃想了一下那個結果，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搖頭：“不會。”

  她本質是一個喜歡孤獨的人，甚至對自己長著這樣生人莫近的模樣而感到滿足，如果真的跟同事變得沒有邊界，她會恐懼，也會很累。

  餘嫿笑了笑：“梁小姐，你知道化妝真正的意義是什麽嗎？”

  梁韻濃猶豫了一秒，問：“讓自己更好看嗎？”

  餘嫿點頭：“對希望自己更好看的人來說，它會讓人變得更加美麗，對希望凶悍跟攻擊性的人來說，它可以讓人變得很有攻擊性，對希望獵奇跟新奇的人來說，它同樣可以如此。”

  “它的存在，是讓你找到你更喜歡的自己，但如果你想要追求的目標你自己都不喜歡，我覺得你並沒有必要學會它。”

  梁韻濃目光裏溢滿失望，她輕輕攪著自己的雙手，猶豫了片刻才道：“有人希望我可以這樣。”

  “是誰？對你很重要？”餘嫿問。

  梁韻濃點頭：“很重要，算是支撐我走到今天的存在。”

  “不介意的話，你能跟我說說嗎？”餘嫿即便已經知道了大概，依舊客氣的說道。

  梁韻濃猶豫了一秒，隨之在心中訕笑，她都已經無路可走，還遮掩這種事情幹什麽。於是她點了點頭，把自己的經曆告訴了餘嫿。

  包括她從小不被喜歡，包括她差一點連大學都沒有上，包括她用自己的努力去換取本該不需要自己出的所謂的彩禮，以及現在壓在她身上的重擔。

  她的父母已經越來越老了，即便他們依舊努力工作著，但顯然這樣的工作也堅持不了幾年，他們在意的東西，也始終要讓她來解決。

  餘嫿靜靜的聽完，無法自製露出一個笑容。

  笑容裏帶著不屑，帶著嘲諷，帶著同情，以及一係列複雜之極的情緒。

  梁韻濃看著她的表情有些難堪，隻覺得自己果然還是會被人看不起。

  “我覺得你已經很好了，不需要任何改變。”餘嫿斬釘截鐵的說。

  梁韻濃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有問題的是你的家人，你明白嗎？”餘嫿拿出隨身攜帶的便簽紙，在上麵胡亂的寫寫畫畫，一邊寫一邊組織語言。

  “可我遇到的所有人，都覺得我父母不容易，我應該好好照顧我父母。”梁韻濃呼吸有些急促。

  餘嫿笑了笑：“你有沒有聽過一位叫胡適的先生。”

  梁韻濃搖頭。

  餘嫿明白，畢竟再怎麽跟她原來的世界想象，這也是書中世界，沒有胡適也是正常的，於是他道：“他是一位很了不起的文學家，曆史學家。”

  “他曾經提出過一個說法，就是父母無恩論，就是當父母沒有經過孩子的同意就將他帶來這個世界上，是對他本身有一定責任，他們有責任把孩子撫養成人，讓她成為對社會有用的人。”

  “這些行為本身是應該的，是沒有任何恩情可言的，所以以恩情脅迫子女必須付出什麽的父母，本身就是不合格的，這個你能理解嗎？”

  梁韻濃怔在原地，表情僵硬，不知該如何回應。

  “好，如果這樣你也不能理解，那我換一個說法。”餘嫿敲了敲桌子，道：“梁小姐，我問一下你，你想過未來自己成家以後的樣子嗎？”

  梁韻濃搖頭：“暫時還沒有想過。”

  “那如果你遇到自己喜歡的人，會想要跟他成家嗎，還是本身就是一個不婚主義者？”餘嫿接著問。

  “如果可以，我希望是不婚主義者，當然，如果有一天我遇到自己真正喜歡的人，我或許並不排斥跟他走入婚姻殿堂。”梁韻濃誠實道。

  餘嫿微微詫異。

  她記得，原著中說，梁韻濃從學生時代就開始喜歡晏程封，一開始兩人在公司沒什麽交集，但後來晏程封告白以後，兩人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但現在聽上去，梁韻濃現在對晏程封像是沒有一點感情？

  對此，餘嫿簡直不能更喜聞樂見，她繼續道：“你看，我們假設你沒有現在這麽好的工作，也不能賺這麽多的錢，你已經成婚了，並且把彩禮給了你的父母，然後你的日子也過的十分艱難，艱難到舉步維艱的程度。”

  “你有了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庭要考慮，隻是生活的負累就已經讓人難以喘息，那麽這樣的情況下，你應該怎麽再給父母生活，並且接受他們對你的不滿呢，你畢竟已經是一個忙到回不去家裏的人了？”

  梁韻濃怔了一下：“如果是這樣的話，如果是的話。”

  那她本應該自己有單獨的生活，跟父母完全分隔開，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好像也並不像現在一樣難受。

  漸漸的，她開始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她其實也不太相信隻依靠妝容就能讓她的父母對她好一些，她其實也根本不抱什麽希望餘嫿能解決她的問題。

  她的內心深處，隻希望擺脫父母跟哥哥的攀附，想要獨立的生活而已。

  就餘嫿提出的設想，她有家庭，舉步維艱，生活兩難全，這種對大多數人都痛苦的生活，都甚至好過她現在麵對的場景。

  她的目光漸漸暗淡下來：“可我不是啊，我現在的生活還算可以，工資還算可觀，我，我。”

  她捂住自己的臉，不知該怎麽麵對這樣走投無路的自己。

  她的工資即便在晏氏這樣的公司都算高的，可她的生活絲毫沒有跟上學時候有什麽區別，她努力的一切都是為了那個哥哥，她所有付出的一切，也都是為了哥哥。

  可她覺得不值得。

  “你可以是。”餘嫿斬釘截鐵。

  梁韻濃抬頭看她，眼眶微微有些泛紅。

  “我隻問你，你已經下定決心跟他們徹底扯開關係了嗎？”餘嫿問。

  她可以幫梁韻濃解決這個問題，可她怕梁韻濃轉頭又自己回去跟家庭糾纏在一起，難舍難分。

  這是最差的結局，她也並不想做這種無用功。所以梁韻濃本身的保證，她必須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