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雖然不是商業上特別有名的家族，但孟家有底蘊，政界也有人，說得上話，孟秀嫻又是這一代的大姐，餘嫿正是考慮到這一點，也把這一條歸入了可考慮的範圍。

  “而且住在這裏，你也不用怕無聊，我調查過，這個小區再過兩條街，是麵點師協會跟書畫協會，再過三條街，是音樂協會跟大學，小區外麵還有一家天文愛好者學會，還有其他的愛好者聚集地，這不？都在這裏寫著，不管您喜歡什麽都能挑選出適合你的款式。”

  “當然，你不喜歡也沒關係，可以先體驗一下，再說喜不喜歡嘛。”餘嫿雙眼發光，對未來的生活暢想不已：“你看，就算你真的不準備再管晏家的事，隻要身在這裏，就能看到晏戎過的好還是不好，隻要身在這裏，生活就很多姿多彩，不比在這裏長蘑菇強嘛！”

  “還有這個，這是中心大學最新的招聘，他們缺老師，伯母，以您的能力，完全可以勝任這些職位，您看您名牌大學畢業，能力這麽強，就沒想過在有生之年用自己的能力給社會創造更大的價值嗎？”餘嫿說的激動，甚至隨手把平板放在桌子上，握著孟秀嫻的手使勁晃。

  他現在儼然一副幹傳銷的手筆，從個人體驗，社會存在，人際關係，晏戎上升到了社會責任這個程度。

  這些話說出口，孟秀嫻要是還堅持留在這裏，那仿佛就是對不起晏戎，對不起自己，對不起社會。

  孟秀嫻現在已經連怔愣都抱持不了，她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驚訝，甚至這份驚訝讓她有些失態。

  對她來說，失態這種事已經許久沒有發生過了。可這一次，她甚至連控製表情這件事都做不出來。

  她呆呆的看著那塊平板，看著上麵的機構圖，眼神輕輕閃動。

  她其實已經心動了。

  對她來說，留在這裏，是在懺悔，也是在懲罰，更是一種害怕，害怕因為自己的關係，讓晏戎變得更痛苦也更為難。

  但餘嫿的建議，讓這些所有的東西都變得不再重要。甚至說，她所在乎的所有東西，餘嫿都為她找到了合適的處理辦法。甚至一度讓未來充滿希望。

  而希望這個詞，她有多久沒有感受到了？久到她都以為生活中已經沒有了希望。

  可沒有哪一個母親不心疼兒子，她期盼著晏戎多來看看她，期盼著以這段短時間的見麵來看看他過的好不好。

  可晏戎明明是一個即便結婚都怕她傷心，寧願瞞著她的人。在見她的時候，他永遠都是好的，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又受了多少委屈？

  孟秀嫻突然覺得，這個地方是真的待不下去了。

  “晏戎……他會同意嗎？”最終，孟秀嫻擔心的依舊是兒子的態度。

  剛剛還口若懸河的餘嫿突然就呆住了，她有些緊張的看著孟秀嫻：“伯母，你同意了？”

  她問的極輕，甚至以為自己在做夢。

  她做了好幾套方案，但每一套都不抱希望，隻想試著努力一下，可她聽到了什麽？

  “他同意的，他必須同意，他不同意也得同意，不對我在說什麽？他一直都同意的！”餘嫿激動的臉色潮紅，她跳起來忍不住尖叫著“啊啊啊”了兩聲，抱著孟秀嫻原地跳了兩下。

  孟秀嫻看她這副樣子，忍不住就笑了起來，笑的同時甚至帶著幾分酸澀。

  “我現在就去找他！”餘嫿生怕孟秀嫻反悔，猛地起身跑出房間，她用了幾分力氣拉開門，就看到身材瘦削，臉色蒼白的晏戎手中端著一盤桂花糕，呆呆的看著她。

  他的眼睛微微有些發紅，仿佛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我當然同意。”晏戎說：“我一直都同意的。”他重複餘嫿的話。

  餘嫿反而不知道說什麽。

  所以晏戎其實是聽到了。而餘嫿一想到剛才自己的樣子就忍不住有幾分羞恥。她默默的退到一邊開始自閉。

  孟秀嫻起身，走到門口，伸手把端著桂花糕的晏戎輕輕抱在懷裏，眼裏的淚終於落了下來。

  “小戎，是媽媽對不起你。”她的聲音有些痛苦。

  當餘嫿都能這樣盡心盡力為晏戎著想，而她這個做母親的，隻會逃避。

  所幸現在還不算太晚，她能做的，也有很多。

  晏戎伸手抱住瘦弱的母親：“你沒有對不起我，你一直都很好。”

  這場療養院之行的結果出乎意料。大家誰都沒想到，在這裏呆了十幾年的孟秀嫻準備離開。

  周晗聽到這個消息，嚇到捧著的午餐差點摔下去。

  所幸因為餘嫿帶來的花比較多，開來了兩輛車，剛好可以幫孟秀嫻搬家。

  她的客廳是全空的，臥室隻有幾件衣服，一些畫畫的材料跟用具，基本上一輛車就搬空了。

  隨後，孟秀嫻看著屋裏剛剛布置好的花，覺得有些可惜。

  “不然都帶走好了。”晏戎提議道。

  雖然不是很值錢，都勝在這是餘嫿的心意，而母親也喜歡。

  “不用。”

  “不需要啊。”

  這兩個回答，分別來自孟秀嫻跟餘嫿。

  餘嫿跟孟秀嫻對視一眼，道：“新房子裏，這些花也不是很搭嘛，重新布置更好一點，而且搬過來再搬回去，會讓宋姨覺得我被伯母討厭了。”

  她嘀咕著。

  這次來療養院，宋姨給她提了不少意見，她搬著花出去的時候，宋姨也滿懷期待的幫她準備，這要是再原樣搬回去，也太尷尬了。

  “這是餘嫿送我的禮物，在我的房間放過，就算是我收下了，雖然我很喜歡，但是我覺得還是把它們送給更需要的人好了，所以，你們陪我一起去送吧，順便我也跟這裏的老朋友告個別。”孟秀嫻看著兩人道。

  餘嫿跟晏戎對視一眼，自然無法拒絕。

  於是三個人，一個捧著一盆花，後麵跟著兩個保鏢也捧著同樣的花，去一家一家拜訪療養院其他的老人。

  “陳姐，這是我兒子晏戎，這是我兒媳婦餘嫿。都是好孩子，這不，嫿嫿一直想讓我跟他們住一起，我拒絕不了，就隻能跟著走了。”孟秀嫻拉著餘嫿的手，麵帶笑容把她介紹給麵前已經稱得上蒼老的老人。

  臉上的笑容是十足的開心，她的兒子反倒有些孤單的站在一旁，而晏戎身後的周晗，瞪著眼睛看著餘嫿被握住的手，心想這是怎麽回事？老夫人這是壞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