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爬竿
作者:海邊的老虎      更新:2020-12-15 08:55      字數:2152
  第二天早晨,按日程安排是與赤坎商會成員見麵。待到了公使署,與克勞泰默碰麵後,葉縱橫才知道,昨天下午,法國佬開會之時,已修改了日程。

  今天上午,佛郎索瓦要在廣州灣商會門口的小廣場上,舉行一場“與民同樂”的娛樂活動。這些活動在曆年的法國國慶節(新曆七月十四日)在廣州灣都會舉行。今天趁佛郎索瓦在這裏,也臨時舉辦一場,供法國人娛樂。

  “娛樂?”葉縱橫看著佛郎索瓦、奧拉斯、夏爾斯、佛雷德等人臉上不懷好意的笑容,還帶著幾分輕蔑,就知道沒什麽好事。廣州灣的法國人當中,大部分對中國人有著深深的歧視。

  葉縱橫沒時間深想,“娛樂活動”是聚集活動,使得總督夫婦的人身安全又多了一層風險,他必須更加小心。

  三輛黑色古董小汽車載著法國高層向著赤坎進發,來到臨時商會附近。此刻“娛樂活動”已經開始,商會白色的小洋樓前麵的空地擠滿了人,二十多名穿著綠衣的越南警察在維持秩序。

  雖然還沒到商會見麵的時間,但陳學談與戴朝恩已提前來到現場,站在商會大門門口。看到葉縱橫站在總督夫婦身後時,他二人愣了一下。葉縱橫擔任保鏢一事,並未在華界公開,他二人也沒收到消息。

  葉縱橫背著手,向他倆微微點頭示意。陳學談與戴朝恩都是聰明人,知道他不想在總督麵前暴露身份,便也假裝不認識。在克勞泰默的介紹下,他倆點頭哈腰地與總督握手,引領總督一行來到商會小樓二樓的陽台上,觀看正在舉行的“娛樂活動”。

  活動有三項,依次進行。葉縱橫聽到夏爾斯給佛郎索瓦介紹活動流程,肚子都快氣炸了。這什麽鬼活動?完全是對中國人的侮辱!當時,赤坎除了極少數商人,大多數是平民和難民,法國佬以小利作誘惑,讓中國人出醜或是自相殘殺,他們卻從中取樂,優越感十足!

  第一個活動:爬竿。

  廣場一側豎著一根筆直光滑的杉木,約有五六米高,上麵亮亮的不知塗著什麽油脂,還有黑褐色的墨油。杉木的頂上係著毛巾、雨傘、“番鬼皂”等日用品。

  一個瘦瘦的中國男人正在往上爬,但竿上有油,爬到一半,他便重重地摔了下來,慘叫不已。地上躺著七八個華人,油汙滿身,都是摔下來的。他們或躺或坐在地下,哎喲叫喚,狼狽不堪。法國人指著他們,哈哈大笑。

  這時,一個十三四歲髒兮兮的少年走了過來,他衣衫襤褸,頭發蓬亂,兩眼有神,似是個小乞丐。他仰頭看了看木竿頂上的“賞物”,搓了搓手掌,退後幾步,助跑,上竿,身形靈活,快速地爬到了樁頂,拿到一把雨傘,又滑下竿來。觀看的中國人都鼓起掌來,但法國人麵上不悅。

  這時候,葉縱橫看到一張熟悉的麵孔,那便是準備攻打菉塘村的巴斯安。他應該是這次“娛樂活動”的負責人之一。他站在木樁附近,敵意地看著這個少年。

  少年拿到一把雨傘,大受鼓勵。下得樁來,放下雨傘,搓搓手,又一鼓作氣竄上了高高的木樁。也許是樁上的油不多了,他這次更加順利,一鼓作氣爬到了樁頂。少年意氣,他拿起一根毛巾,向觀眾們揮舞。一時間,掌聲雷動。

  葉縱橫警惕地看著周圍,忽然他看到巴斯安的手上居然拿著一把彈弓,他狠狠拉著皮筋,一顆石子“嗖”一聲放了出去,呯一聲,正正打中那少年的左側額頭。那少年“啊——”一聲慘叫,從木樁上仰頭便倒,眼看就要肝腦塗地!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一個穿黑色西裝的男子從商會二樓的陽台一躍而出,從半空中將那少年抱在懷中,滴溜溜轉了個圈子,穩穩地落在地上。正是葉縱橫。全場掌聲雷動,不知誰認出了他,帶頭叫了一聲:“關二爺!關二爺顯靈救命了!”“關二爺!關二爺!”群眾都叫了起來。

  在這一刻,讓娜更加確定葉縱橫就是聖子的化身。她隻是在胸前畫了個十字,崇拜地看著她心中的神。

  葉縱橫懷中的少年額頭腫起一個大包,已經昏迷了過去。這時,一男一女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原來是雷神軍的陳伯武與雷紅,他們從葉縱橫手裏接過少年,抬了出去。因雷神軍內部已打過招呼,他們也裝出不認識葉縱橫的樣子。

  葉縱橫看到巴斯安正想找地方躲,他怒不可遏地衝了過去,奪過他手裏的彈弓,狠狠一拳將他打翻在地。

  巴斯安去摸腰間的手槍,誰知一摸一空,已經被葉縱橫拿在手裏。“你瘋了嗎?你要幹什麽?”巴斯安叫道。他見識過葉縱橫的厲害,不敢亂罵。

  葉縱橫不由分說,連拖帶曵將他拖到二樓,一腳踢在他的膝蓋彎,使他跪倒在到佛郎索瓦麵前,大聲道:“此人試圖用彈弓射殺總督大人,誤射中他人,請問大人應如何處置?這便是證物!”說著,將彈弓扔在巴斯安麵前。

  佛郎索瓦疑惑地看看巴斯安,又看看葉縱橫,不排除法國人當中有與他政敵一夥的,但葉縱橫更讓他不可信。

  巴斯安叫道:“尊敬的總督大人,我完全是為了法蘭西的尊嚴才這樣做的!這個支那人,絕不能相信他,他不是普通人……他是……他是……”

  克勞泰默不想把事情鬧大,葉縱橫他自是要袒護,但他跟巴斯安關係也不錯,因此隻能打圓場道:“總督大人,今日是個喜慶的日子,若是出了人命案,隻怕會引起民憤,會給我們帶來麻煩。不過,巴斯安是法蘭西忠誠的一員,也決無刺殺大人的意圖。他傷人一案,可交由本人另行處置。”

  佛郎索瓦此刻已大約明白巴斯安是為了討好自己,但蠢人辦蠢事,被葉縱橫抓了個正著,證據確鑿,搞得難以下台。法國人表麵上自詡為紳士,是承認殖民地的人權的,總不能說隨意射殺華人是正確的吧。他隻能哼一聲道:“就按總公使先生說的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