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第98章
作者:常山漸青      更新:2021-01-06 08:06      字數:3103
  “唉,我也是沒法呀,你叫我怎麽辦呢?”桂卿重重地歎了口氣後如此說道,依然還是別無良策。

  他從前最為討厭歎氣的動作了,但是現在卻歎得比誰都頻繁,都深重,他當然不喜歡這種喪氣和頹廢狀態,可是又無力改變什麽,因為尋柳總是用各種不同的方式逼迫他不停地歎氣。她當然也不喜歡他做出這種沒出息的樣子,可還是有意無意地給他鑄就歎氣的條件和氣氛,這也就怨不得他了。

  “我也不是說就想給你抱怨什麽,”她繼續抱怨道,並且還是越說越生氣,氣得自己都不當家了,他順理成章地都全盤接受了,“我真是受不了她這樣的人了。她說是在這裏伺候兩個孩子,結果一天三頓飯都是我做,我還得伺候得她板正的,她這哪是來幫著我看孩子的呀,簡直就是來當爹當老爺的,真是沒治了。”

  “她一天到晚地死在床上,孩子再哭再鬧,她都充耳不聞,裝聾作啞,自己該怎麽睡還是怎麽睡,你說她怎麽不睡著死過去的呢?”她氣憤難平地咒罵道,看來和她老婆婆真是沒有一點緣分,“一天總共就24個小時,除去小孩睡著那會,她真正抱孩子的時間全部加起來絕對不超過2個小時,其餘的時間都是我在照顧孩子,你說我一個人能有多大的精力啊?”

  “唉,看孩子確實不容易。”他麵色凝重地同情道。

  “結果她還整天嫌我,”她接著氣生拉死地控訴道,即使萬惡的犯罪分子並不在眼前,也不耽誤她這麽幹,“說我動不動就抱孩子,把孩子都給慣壞了,慣瞎了,以後都不好捋泛了。然後她還呆著個憨臉說什麽,誰家的孩子不是睡著長大的,要都像我這樣,孩子一哭就抱,一哭就抱,那大人還不得累死啊?”

  他覺得這話應該沒有添油加醋,基本上都是原汁原味。

  “唉,我真沒想到她這是這樣的人,”她冷笑著歎道,一副早就看穿老婆婆嘴臉的寒心樣子,“要早知道她這麽毒,對孩子這麽不上心,我才不會生呢,想想我真是犯賤,竟然上了鬼子的當……”

  “行,能忍的還是忍忍吧,”他還是隻能好言相勸,因為他實在想不出什麽別的好辦法了,“什麽事要是撕開臉說就不好了,你犯不著和她計較得那麽清楚,這種事真要是弄僵了,最後不還是咱倒黴嗎?”

  “我要是有錢的話,我早就花錢雇保姆了,我還用看她的死臉,受她的鳥氣?”她憤憤地說道,臉也別到一邊去了。

  “嗨,這不就完了嘛,”他嘿嘿地笑道,企圖讓她也樂觀或振作一些,別老是沉浸在悲觀和壓抑的氛圍裏出不來,“說到底還是因為咱沒錢,有錢誰都知道瀟灑,誰都會享受。”

  “再說了,”他又不失時機地勸道,當然也是祈求,“她都那麽大年紀了,看孩子也確實不容易,凡事你就多擔待擔待她吧。”

  “她現在就能告老了嗎?”她冷笑著問道。

  “告老倒還不至於,”他也冷笑著回道,隻是不如她冷得厲害,“不過咱畢竟年輕些,所以咱多幹點還是對的,凡是都不能太計較了。”

  “嗤,恁爹還沒告老呢,她告什麽老呀?”她自以為非常有理有據地反駁道,“說起來恁爹的年紀也不小了,他不還是像老黃牛一樣天天幹活,一會也不敢閑著?”

  “俺爹他一輩子就是出力的命。”他不禁歎道。

  他心想,虧得她還知道他爹像老黃牛一樣辛苦勞碌。

  “我也看出來了,恁娘一輩子就是使喚恁爹的命,”她很輕鬆地就在他心口上又補了一刀,盡管這隻是很小的一刀,但其威力卻著實不小,紮得他一口氣差點沒頂上來,“他們表麵上看起來可憐,很讓人同情,其實一個都不怨,他們當中一個太喜歡諞能了,一個又太老實了,而且恁爹這個人遇事還肉得要命,一點苗頭都不會看,沒點活動心眼子,就知道出憨力,埋頭幹活,從來都不知道抬頭看路。”

  “唉,別人也是這樣說的,”他趕緊給她證明道,其實真也罷假也罷,現在也就是這麽回事了,正所謂老的不正,拿來墊腚,這種醃臢話原本也是有的,想來她也知道,“而且不止一個人這樣說過,說俺達就知道出力幹活,幹活出力,別的什麽心眼子也沒有,一輩子也就是這樣了,以後也不會有什麽變化了。”

  “還有那天,恁娘剛到咱家,她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呢,恁爹一個電話就打到我手機上了,他張口就問我,恁娘到了嗎?”她又十分生氣地訴怨道,照樣是冤屈得要命,憋咕得不叫招,“哎呦,他當時那個口氣聽著就惡了拐帶的,而且還沒頭沒腦的,可難聽了,就和應當所順地質問我什麽似的,真是煩死我了。”

  “然後我就說,到了呀,才剛到,再然後恁爹就又咋呼我,說那她怎麽不給我說一聲的?”她接著描述道,隻有在幹這種事情的時候她的頭腦才是極為清晰的,她的思維才是極富邏輯的,“哎呀,當時把我給氣的,我真想把手機給摔了,再也不認他這個老公公了。”

  “你說說,恁娘已經到咱家了,她不知道打電話給恁爹說一聲,他這個當老公公的朝我弄什麽樣呀?”她此話說得非常有道理,懂禮節的人都明白是這麽回事,“再說了,我畢竟還是他兒媳婦,他怎麽能摸起電話就用那個腔調問我呢?”

  “你把電話給俺娘不就完了嗎?”他腆著個臉笑道。

  “你覺得他還是個人熊唻,”她極為鄙夷地冷笑道,也不加掩飾了,“不入路的貨,一點人腦子都不長,不管到哪裏還淨充明白人!”

  “行了,你就知足吧,”他將眼一閉,把頭一歪,極不耐煩地接著勸道,心裏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就如同剛剛在街邊吃了一大盤子用地溝油做的麻辣燙似的,“至少他還想著人到家了,要給他說一聲,省得他掛心得慌呢,要是放在以前,他哪有這個心眼子,哪有這個習慣呀?這還不是咱硬教給他的嗎?”

  “他們這些人就是這個熊樣,”她咬牙切齒地說道,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無論到哪去,事先也不打個電話問問,直接就摸去了,你說人家要是不在家,那豈不是白跑一趟了嗎?”

  “還有,他們不管是到哪了,從來也不知道給家裏的人說一聲,要真是出點什麽事,死在外頭了怎麽辦?”她接著數醒道,像這種破事她說起來總是沒完沒了的,也不覺得是在咒罵人,“真是的,我都磨破嘴皮子說多少回了,還是不長記性,這頭一回長記性了吧,結果恁爹又是這個熊樣,真是憋死我了!”

  “姑奶奶,你消消氣吧。”他陪著笑臉勸道。

  “恁娘以前還嘴嘴地給我諞呢,”接下來她開心地嘲弄道,開心是真的,嘲弄也是真的,“說人家好幾個算命的都說她命好,一家人都指望著她旺家呢,不管是娘家也好,還是婆家也好。噢,我現在算是看明白了,果然是一家人都靠著她旺家呢,你想想,要是沒有她,這個日子還真就沒法過了,你說是吧?”

  “我堅決不說。”他逗她道。

  “你看恁爹那個沒出息的樣,”她毫不吝惜地打擊他道,“好像離了恁娘就不能過了似的,我最看不起他的就是這一點了。”

  “還有,”她僅僅說了這兩個字之後就不得不停下來略微地歇一歇才能繼續講下去,因為一提起那個不入路的老公公,她的話似乎更多,氣也似乎更大,“他每次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從來都沒問過一聲孩子怎麽樣,吃得好不好,睡得乖不乖,從來都沒有,你說他還是不是孩子的親爺爺?奇采和清音還是不是他的親孫女?”

  他鬥膽白了她一眼。

  “我看他心裏根本就沒這一塊,”她沒理睬他的白眼,仍然態度堅決地說道,“他心心娘娘想的都是他媳婦,他老婆——”

  “這個缺心眼子的貨!”末了她又來了這麽一句。

  “有意思嗎?”他又鬥膽問了句。

  “我就是看不慣!”她直接懟道。

  “老婆婆你看不慣,老公公你也看不慣,那到底該怎麽辦呢?”他鄙夷不屑地戲弄她道,“你總不至於和我離婚再找一個吧?”

  “嗤,我也不是沒想過離婚的事,”她高傲地冷笑道,高傲得就像是一隻沒受過任何挫折和磨難的小公雞,冷得就像是南極的山和北極的海,“等著吧,我早晚會離給他們看的,我要讓他們知道知道,我過的是什麽日子,他們的兒子過的又是什麽日子,別整天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還非常錯誤地以為我好欺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