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第85章
作者:常山漸青      更新:2021-01-06 08:06      字數:2263
  春天的天氣通常都是溫暖宜人的,但並不總是溫暖宜人的,3月底的這一天晚上便是如此地與平日不同。風,像是北風的風,刮得很猛,且後勁十足,天像是冬天的天,陰沉得很厲害,使人覺得春天大概是後悔來到這人世間了,所以想使勁地往回縮,希望能找個可以避風的好地方。在這種屬於逆流和回潮的天氣裏如果能發生什麽好事的話,那就真有點奇怪了,也對不住某些人那渴望波瀾和曲折的騷動內心。

  躁動和輕薄的季節既然來了,那麽自然又到了動物們萌發傳宗接代之意的時候了,人類當然也不例外,尤其是對於荷蘭豬李忠良的老婆王歡來說更是如此。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那是多情而又惆悵的女詞人喜歡幹的事,普通小女人過的還是普通的小日子,真正喜歡的還是錢財這等俗物,需要填補和打發的還是實實在在的空虛和寂寞,隻要這個小女人所謂的有空虛和寂寞。

  不知道是出於什麽獵奇和攀比之類的古怪心理,在縣城東勝超市當售貨員的王歡近期和一個開寶馬的已婚男人勾搭上了,而且大有希望能永遠如膠似漆地合二為一下去的強烈趨勢。

  盡管這個十分庸俗的過程裏也許充滿了許多意想不到的驚險和情趣,但是對於外人來講卻都是難以一睹其中真正風采的,因此也就隻能停留於自以為是的想象當中了。又因為唯有如此,才可以將其想象得更加精彩,更加動人,也更加齷齪和下流,所以古往今來樂此不疲的人數不勝數。因為被《紅樓夢》裏的警幻仙姑不經意間發明出來的“意淫”二字向來都比真淫更為瘋狂,更為誇張,也更能刺激人的感官,地球上是個人都知道這個小小的道理,所以這個世上從來都不缺乏那種喜歡偷窺或圍觀別人偷情敗露之事的看客。

  也許是因為偷情的人雖然不少,可是真正敗露出來的情況卻不多,所以偶有這類事情發生時便如同鮮血引來鯊魚或糞坑招來蒼蠅一般,必定會搞得沸沸揚揚、滿城風雨且好不熱鬧的。王歡現在就處在這個馬上就要爆出重大新聞的極其危險的邊緣上,可是她本人對此卻渾然不覺,依然忘我地投入其中,且忙得暈頭轉向、不亦樂乎。

  事實上忠良已經懷疑她多時了,甚至在一周前的某天晚上,他還曾在自家小區門口親眼見到她從那個野男人的寶馬車上偷偷地下來呢。顯然,當時這對狗男女已經順利地幹完苟且之事了,這從他們分別時欲蓋彌彰的動作裏就能輕易地看出來。作為正兒八經的過來人,男女之間那點破事他豈能不懂?他這個做事一貫比較衝動和任性的家夥之所以當時沒采取什麽斷然的行動,是因為他需要一個捉奸的最佳時機,好把這對如假包換的奸夫□□徹底地釘死在厚厚的案板上,永生永世不讓他們再度翻身,然後他再好好地收拾收拾她,當然還有那個膽敢挖他牆角的狗×的,唯有如此他才能略微解解氣。

  他知道,罵那個家夥是狗×的,就有罵自己老婆是狗的意思,進而也是罵了自己,所以有時候他也考慮著千萬不能這麽罵,可是他又想不出什麽其他更好的罵法,隻好這麽先將就著了。

  刻骨銘心的衝天仇恨當然是有的,而且必須有,因為畢竟亮閃閃的綠帽子戴在誰的頭上都不舒服,都不光彩,這種於他而言亙古未有過的仇恨甚至一度還超過了那種窩囊、自卑和無能的糟糕感覺。自打偶然發現這個倒黴的情況之後,他的情緒和思維就變得很混亂了,一直也不知道該怎麽妥善地處理這個事。

  想了好久之後他才覺得,別的事先不說,把那個欠揍的寶馬男暴打一頓絕對是必不可少的一個步驟,至於王歡這個同樣死不要臉的浪娘們嘛,得容他日後再辦。正所謂一日夫妻百日恩,他雖然本身就不是什麽能拿得出門的好鳥,在男女關係方麵犯的錯誤也並不少,但是卻也知道男人應該心疼和體諒媳婦的樸素道理,所以他還真不知道究竟該拿王歡怎麽處理才是最合適的。活著的世人確實都應該豎起大拇指來佩服他這樣一個天生資質愚鈍的粗人,上次在小區門口親眼看見那對狗男女下車的時候並沒有當場衝上去使用暴力,因為這對於他來講已經相當不容易了,他居然知道采取策略,居然知道小不忍則亂大謀。

  桂卿能夠有幸親眼目睹整個精彩異常的捉奸過程的後半場,其實全仗著忠良的一個電話,當這個家夥發現那輛萬惡的白色寶馬車瀟灑地拐進他家小區的時候,他便第一時間聯係了桂卿,讓其來幫忙處理這件事情,然後他就開始采取具體的行動了。等桂卿懷著激動和擔憂的雙重心情騎摩托車火速趕到現場打算進行救援的時候,被堵在小區最裏邊一個死角處的寶馬車的前擋玻璃已經被忠良給砸爛了。桂卿抬眼看了看寶馬車內的情況,裏邊也是一片狼藉,可謂是慘不忍睹,想來應該比原來這對男女在車上進行激烈運動時的戰場還要亂許多。盡管當時的光線十分昏暗,車外麵還刮著詭異的大風,空氣中還夾雜著細細亂亂的帶著濃濃土腥味的雨絲,但是借助樓上住戶窗戶裏透出來的陣陣燈光,他還是大致可以看清當時整個局勢的。

  至賤無比的寶馬男看起來大約三十來歲,肯定不到四十,身材高挑而消瘦,頭發較短,沒挨揍之前的麵相應該還可以,不然王歡也不會冒著巨大的風險和他玩的。他上身穿著的一件帶無袖羊毛衫的厚布花襯衣,和下身穿著的一件藍色水洗牛仔褲,已經被撕扯得爛七八糟了,黑色的褲腰帶子也早就不知去向了。他的臉上花瓜流茄的幾乎全是黑紫黑紫的血跡,估計個別門牙也被打掉了,嘴裏也全是或大或小的血斑或血塊。他就像條臨死的公狗一樣,哆哆嗦嗦地蜷縮在一戶儲藏室鐵門前冰涼的水泥斜坡上,不嘴裏住地哀嚎著,哀嚎著,哀嚎著。

  盡管他的爛嘴裏發出來的那種慘痛入骨的哀嚎聲已經是末期了,過了淒慘難捱的最高峰,但是依然讓人聽著唏噓不已且感慨萬千。這家夥連凍帶嚇的,加上前邊又被忠良狠狠地揍了一頓,再加上更前邊和王歡苟且時消耗掉了相當大的精力,現在已然是狼狽得不成人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