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第24章
作者:常山漸青      更新:2020-12-15 08:47      字數:2688
  “當時我還沒趕回家呢,”桂卿換了個語氣說道,猶如用磁帶聽歌的時候抽空按了一下暫停鍵,然後又繼續播放起來,“在電話裏我一聽說這個情況,知道俺娘被人打了,我的心裏就稍微好受點了,就不像剛開始那麽擔心了。

  “這是什麽意思?”忠良皺眉問道。

  “這個事我是這樣看的,”桂卿緩緩地解釋道,就知道忠良沒弄清楚其中的意思,“他們既然把俺娘給打傷了,別管怎麽說,至少他們心裏憋著的那口惡氣暫時先放出來了,那樣的話,至少我們這邊臨時先不用擔心他們的報複了,對吧?”

  忠良不語,並未直接點頭。

  “至於這個事以後怎麽發展,”桂卿轉而又道,“多多少少已經有個緩衝的餘地了,也不至於立馬就惡化下去。

  “嗯,你說得對,”忠良讚同道,他的腦子終於轉過來了,“要是嬸子不出麵和他們接觸,後邊還不知道會怎麽著呢,其後果誰都難以預料。所以說,要是這麽看來的話,嬸子受點傷也是值的。”

  “要不人家就說了,吃虧是福,吃虧是福,”桂卿雖然如此自我安慰道,但是語氣中還是難免有點酸酸的味道,他也明白這不過就是一廂情願式的自欺欺人的舉動罷了,“隻有我們這邊實實在在地吃虧了,受罪了,他們那邊才有可能心裏平衡一下,才有可能暫時不來找我們家的事,我們才有可能從長計議,慢慢地想想辦法來化解這個事。”

  “看來還是你想得多呀。”忠良道。

  “後來等俺娘和他們撕扯完了,”桂卿講道,“正好我也趕到家了,我就直接打了那個電話和急救電話,一邊想著得告訴人家一聲,一邊準備送俺娘到醫院去包紮處理一下。”

  “那他們原來沒報嗎?”忠良問。

  “肯定報了啊,要不然秦超這孩子怎麽去的醫院?”桂卿解釋道,“我報的目的就是要留下證據,至少以後的事在所裏和醫院那邊都是明的,別到時候又說不清道不明的,再次吃了虧。”

  “那人家去了嗎?”忠良又伸著頭問。

  “你聽我說呀,”桂卿繼續滿足著忠良的那份好奇心,同時也借此宣泄著自己心中積鬱已久的壞情緒,“通過這次的行動我才明白,有些事真不是咱想象的那樣,也不是電視裏演的那樣。我把當時的情況和人家一說,人家直接就反問我,下午我們不是安排人去了嗎?你現在還打什麽電話的?我說這不是傍黑晚又打起來了嘛。然後人家就直接很不耐煩地問我,又打成什麽樣了,這回出人命了嗎?我說沒有啊,就是有人受傷了,我就是打電話把這個情況反映給你們,這樣至少也有個記錄。結果那邊劈頭蓋臉地就咋呼起來了,就和吃槍藥了一樣,人家就問了,你們打一百回架,難道我們也要去一百回嗎?”

  忠良哈哈大笑了起來,他也沒聽說過這種情況。

  “然後人家直接又問我,你自己說吧,你想怎麽著啊?”桂卿稍顯委屈和不解地講道,“對方這麽一問,搞得我好像個農村的神經病似的,又好像我這個人有多難纏或者多立愣一樣,弄得我心裏很無味,其實我打電話的目的也不是這個意思啊!”

  “這是說的什麽話呀?”忠良義憤填膺地說道,想來他也沒怎麽打過這種電話,因而隻能是酒後瞎議論而已,“你打電話的目的肯定是想尋求幫助的,或者是想讓他們知道這個事,他們竟然問你想怎麽樣,那讓你怎麽回答呀?”

  “就是呀。”桂卿道。

  “再說了,這些人處理此類問題的經驗應該比咱們豐富多了,人家什麽事沒見過呀?”忠良又幫親不幫理地打抱不平道,竟然有模有樣地開始主持起人間正義了,“咱平常老百姓多少年也打不了一回這樣的電話,所以這兩者之間根本就不對等,對方這樣反問你又有什麽意思?這樣又能解決什麽實際問題?”

  “首先一條,”他道,“對方的這個態度和語氣就不對嘛。”

  “就是呀,所以我一開始也是這樣想的,”桂卿頗感委屈和氣憤地說道,心裏很是感激忠良的仗義執言,雖然對方這樣說也沒什麽實際的用處,“原來我還以為人家都多熱情,多替大夥考慮呢,其實根本就不是那麽回事。”

  “想象中的事和現實中的事不是一回事。”忠良笑道。

  “正是如此,”桂卿立馬回道,在得到恰當的理解之後他的心情變得好多了,說話也有點人間煙火氣息了,“然後我就和和氣氣地給人家說了,我不想怎麽著,我打電話的意思就是給你們說這個事。打不打這個電話是我的事,至於到底來不來是你們的事。”

  忠良隻是點頭笑笑,這非常難得。

  “然後那邊就說了,”桂卿微笑著講道,“行了,行了,我們知道了,然後就把掛電話了,也沒說來,也沒說不來。”

  “其實呀,人家肯定也是嫌麻煩才這樣的,”忠良煞有介事地分析並研判道,就像個拿著特貼的極為標準和正宗的專業人士一樣,“反正又沒出人命,就是農村人吃飽了撐的打個閑架而已,人家才懶得往恁莊上那個小山溝裏來呢。再說了,下午人家都安排人來過一回了,你想想人家還想費那個勁再跑第二趟嗎?”

  “這就是一個活生生的教訓,”桂卿有些偏激和愚蠢地說道,這一刻他就是一個典型的農村肉頭孩子,一點也不靈活和明智,“關鍵時刻還得靠自己,指望外人誰都沒用。”

  忠良隻是“唉”了一聲。

  “然後第二天我緊接著就買東西到醫院去看望秦超了,”見忠良不發聲,桂卿又道,“他當時不是被救護車拉走了嘛。”

  “你還去看他?”忠良道,他的眼睜得比牛蛋還大。

  “對,就得當孫子去看他,這是爭取主動,明白嗎?”桂卿帶著些許自以為是和自我陶醉的神情解釋道,“我得盡量減少不必要的障礙和麻煩,為後來徹底解決這個矛盾打下一定的基礎。你別管這個事怨誰,最後誰的責任大,我都得去醫院看他,至少在外觀上來講,這說明我們這邊是講究的,是沒輸掉這個大理的,而且確實是本著大事化小和小事化了的心態來處理這個事的。”

  “嗯——”忠良若有所思地點頭道。

  “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態度問題,”桂卿更進一步地表明道,“而且人家最後處理這個事的時候也得考慮這個情況。另外去醫院的時候,我也把好話都給說盡了,該賠不是的賠不是,該道歉的道歉,無論他們說什麽難聽的話我都聽著,我既不和他們打,也不和他們罵,我就隻拿好話供著他們,捧著他們,這還能有什麽錯呢?”

  “他們那邊肯定不會想著去看嬸子的。”忠良撇嘴道。

  “那是當然的了,”桂卿又努力用十分開明的語氣說道,竭力裝出一副高風亮節的樣子來,盡管他內心深處並不是多想演戲,“他們說不定還以為是我們這邊自己覺得理虧,或者是感覺害怕了,所以才去看望那孩子的呢。”

  “很有可能!”忠良道。

  “其實呢,”桂卿接著道,“就是我們這邊占理,我們也得去看望一下人家,因為別管什麽事,咱都得先把握住主動權,這樣才有可能,當然也不一定啊,把雙方之間的冤仇給慢慢地化解掉。要不然的話,你說大家都是一個莊上的,整天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我們總不能天天防著他們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