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第52章
作者:常山漸青      更新:2020-12-15 08:47      字數:2117
  一向都顯得周吳鄭王的周政同誌甚至這樣想,既然他那麽那麽地非同尋常地愛著桂芹,比一般二流三流的男人都要強上好多倍,她稍微出格地愛他一點點又有何妨呢?哪怕隻是簡簡單單地曖昧一下也行啊。對她來講不過就是九牛一毛或者舉手之勞的事情,就是給他點微不足道的陽光就能讓他燦爛老半天的事情,就是僅僅隻需要她給出一個輕度風流的微笑或者一個小小嫵媚的眼神就能讓他快活到極點的事情,她怎麽就能一次又一次地狠下心不那樣做呢?

  迷戀上一個特別值得迷戀的女人很快就讓他的心態變得年輕不少,讓他感覺渾身上下都充滿了一種高級生命所獨有的非常原始和巨大的洪荒之力,這種異樣的力量不斷地催生著他體內一切靈動的妙不可言的隱秘的東西。他應該是比一般人要快樂很多的,也是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可以做的,至少是不怎麽無聊的,但是在很多時候他實際上是處於一種極度的痛苦和鬱悶當中的,因為他還沒有在真正意義上得到她。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他非常鄙視這種愚不可及的觀點,他以為無論是得之還是失之都是他的命,隻不過與此同時他還天真地以為他曆來都喜歡和命運進行不屈不撓的抗爭。得不到,痛苦,得到了,又會無聊,這個道理他自然也是明白的,可是他卻說服不了自己不去想這件事。

  他周政是個何等聰明伶俐和英明神武的人物啊,他麽會不清楚這其中的厲害關係呢?可是,在一旁深深地愛上一個人顯然不是他自己一個人就能當家作主的事,他覺得在男女之情的大旋渦裏他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受害者,無能為力的可憐兮兮的受害者。老天雖然賦予了人類愛和被愛的基本能力,卻又不能及時和充分地滿足人類因為擁有這種能力而產生的種種強烈的欲望,這確實是非常殘忍的事情,也是非常荒唐的事情,但是時至今日卻依然沒有什麽好的解決之道。

  他認為自己的不良意圖可能違背了社會上普遍存在的道德約束,卻並沒有怎麽違背天意或者違背自然界的運行規律。他迫切需要給自己的荒唐行為找點尋常的理由和借口,以平息心中那份不斷激蕩著的來自世俗的自責和內疚,也好掃除心理上的巨大障礙。很快,他就有了一種替□□道和除暴安良的強烈感覺,覺得自己是在幹一件很正義和很偉大的事情。既然是正義和偉大的事情,那麽就需要刻不容緩地去進行了,他就是這樣一種好人。

  在不知不覺間強烈而不可遏製地愛上了一個有夫之婦,這件事說出去自然是極不光彩的,也是極不應該的,可是對此他又能怎麽樣呢?他明知道這樣想和這樣做都是不對的,可就是控製不了自己,簡直和著魔了一樣,天天夜夜都迷得神魂顛倒和暈暈乎乎的,根本就不成個樣子。內心是如此的痛苦,明麵上卻又難以找人痛痛快快地進行傾訴和發泄,於是此種感覺愈加變得讓他不能忍受了。他忽然間想起來張愛玲和胡蘭成之間的愛情,覺得憑張愛玲的非凡才情難道她就看不透胡蘭成的惡劣人品嗎?真實的情況顯然不是這樣的,可是最後她還是義無反顧地倒在了他的懷裏,這就很能說明問題了,其核心的東西自是不言而喻的。飛蛾自然能去或者敢去投火,那隻是因為它是飛蛾而已,飛蛾就是能夠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也要去奔向它心中的光明,而不是像一隻毫無追求的令人唾棄的蒼蠅那樣隻知道去追腥逐臭。如果不是一種人,根本就沒什麽可說的,隻有同是一類人,才有無盡的話可說。

  要是非常僥幸或意外地得到了她,他會像一般男人那樣發現最後的結果根本就不值得嗎?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事情也是常有的,說起來並不稀奇,他自己就曾有幸親眼見過許多起。他會發現她身上其實也有著他難以容忍的各種各樣的缺點和毛病嗎?兩人會不會最後也變成徹頭徹尾的仇敵,從而不共戴天或水火不容嗎?他不止一次地想過這些本該令人不寒而栗和知難而退的問題,但是卻依然堅定地認為自己需要勇敢地往前走,不該退縮或猶豫。總所周知,月亮上麵什麽都沒有,即沒有水和空氣也沒有任何的生命和綠色,白天熱死人,晚上凍死人,人類不還是想拚了老命地往上跑嗎?她就是他心中的一輪皎潔的明月,有生之年他必須得登陸上去才行,否則的話他會死不瞑目的,誰叫這世界上隻有她一個月亮呢?而且還偏巧讓他給趕上了,真是冤孽啊。

  自從三生有幸遇見了她,他的心中就有了一團明亮異常的火,那是田震在《野花》中所提到的一團火,是天上暴躁的雷電不小心引燃的,此時燒得太急太旺,仿佛那火底下的炭是不要錢的一樣,讓他整日整夜都口幹舌燥的,特別難受。

  多年以前,他的一個夥計曾經貧死濫厭地笑著告訴他,說四大天王之一的黎明唱的《今夜你會不會來》這首歌很好聽的,當時他很不以為然,覺得那廝的口味未免太遜,水平未免太渣,怎麽專一地喜歡那些甜膩膩、軟綿綿、爛乎乎的靡靡之音呢?根本就不像他或他這樣的人,即非常地自以為很男人的人,對田震這樣的鏗鏘女人情有獨鍾,反正就是沒來由地喜歡她的歌和她不俗的嗓音,表現出一副非她不娶的可怕架勢,就算是一百頭母牛共同出現也拉不回來的樣子。後來,包括再後來,直到十分難捱的現在,他才終於弄明白感情他和那位夥計差了整整兩個時代。初聞不知曲中意,再聽已是曲中人,既然今生注定遇見她,他怎麽會輕易地離開她呢?他默默地哭了,流淚了,旁人不知道是為了誰和因為什麽,隻有他自己最清楚,是他愛了一個不該愛的人。庸俗嗎?可笑嗎?荒唐嗎?可事實就是這樣的,他一個凡夫俗子又能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