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作者:小麥s      更新:2020-12-15 07:58      字數:6614
  晚上九點半,阿克蘇縣的黑夜終於姍姍來遲,遠方喀拉鐵克山與天接壤處還有一絲瑰麗的藍紫色,兵團宿舍對麵幼兒園的紅磚房外掛著“團結緊張嚴肅活潑”的四塊大牌子,紅底白字依然看得清楚。

  陳東來很緊張,顧西美很嚴肅。一個想要活潑一點放鬆氣氛,卻有口難辯。另一個想要嚴懲“罪犯”又不破壞團結,滿腔怨憤。

  “我老實交待,拿工具的時候的確猶豫了一下——”作為六十年代的大學生,陳東來結婚多年他依然有點羞於啟口“避*孕*套”這三個字,他彎腰撿起那堆婦女專用“工具”,企圖幫忙理好,結果細長的帶子糾纏在一起越拉越亂,放也不是,拿著更不是。

  “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你弟弟家都有兒子,阿公每封信都要催,你也一心要個兒子!你們寧波人重男輕女!”顧西美一邊控訴一邊搶過月經帶扯了幾把,手裏的一團亂麻比心裏的亂麻一團還要亂,在哭和不哭之間徘徊,在凶和很凶之間拿捏,也很難。

  “不不不,橡膠來之不易,顧東文在景洪不是天不亮就要去割膠嘛。我真就是想著給國家節約一點資源。”陳東來的臉一紅,這種夫妻革命友誼的事扯上了大舅子,有點詭異和難堪。

  顧西美啐了他一口,別過臉去把月經帶胡亂塞進籃子裏:“你那個的時候還想著我哥?儂有毛病伐?”

  “有,有毛病。”話有毛病,他是肯定沒毛病的,不然能比鑽井還厲害?漏網之魚生命力這麽強大,星星之火已經燎原。

  顧西美哼了一聲,一拳打在棉花上,胸口的鬱氣沒地方出。外麵傳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有人高聲喊:“陳東來,勒屋裏伐?阿拉來看看西美。”

  陳東來暗暗鬆了口氣,救星終於來了。夫妻倆對視一眼,默契地先擱置下人民內部矛盾。門一開,湧進來兩家七口人,頓時把他們家擠得水泄不通,上海話嘰裏呱啦炸開,熱鬧得很。他們這間婚房基本是兵團知青宿舍的標配,二十八平方米,大門朝南,入門左手一溜是簡易廚房,擺滿煤油爐子鋼宗鑊子搪瓷飯盆小碗櫥,角落裏一個三層洗臉架上兩套麵盆腳盆,西窗下放著吃飯台子和四張板凳,東牆上一張世界地圖一張中國地圖,當中是偉人像。地圖下放著陳東來自己做的一張雙人沙發,帶彈簧的,當年轟動阿克蘇,光靠沙發製作圖紙就不知道換回多少雞蛋紅糖豬油衛生紙。顧西美每天躺在沙發上,閉上眼就覺得回到了上海。現在沙發上擠了三個大人和三個小囡,七嘴八舌地問候她根本還看不出有任何東西卻的的確確有了個小東西的肚皮。

  嘉定人曹靜芝是小學音樂老師,和顧西美是六五年同一列火車同一排座位入疆的,最是要好,她拎起腳邊一個網袋示意:“一隻雞看到伐?叫陳東來殺了燉湯給你補補。”那隻雞大概聽懂了,拚命掙紮尖叫起來,曹靜芝的兒子沈青平最調皮,騎在沙發扶手上就去拽雞毛:“姆媽,吾要做毽子!”

  旁邊供銷社上班的孟沁一邊躲一邊哇哇叫:“叫儂覅拿進來!雞屎膩惺(惡心)伐?一股臭味道,啊呀呀呀,碰著吾了!”她是長寧區的,六八年入疆,結婚生子了還像個小姑娘一樣嗲得勿得了。

  顧西美哭笑不得,接過網袋,下麵果然已經有了兩灘雞屎。她把雞放到門外頭,拿掃帚勾住網袋,喊陳東來去擦地。回到屋裏,孟沁的兒子朱鎮寧已經和沈青平在沙發靠背上扭成一團在搶一個玩具汽車。這兩個都在顧西美的班上,被顧老師一喝,乖乖地回到各自占據的沙發扶手上呼哧呼哧喘大氣,這才露出被他們無辜壓在下麵的小姑娘來。曹靜芝拉了一把女兒,又劈手給了兒子一巴掌:“儂看看,妹妹塞古伐?(你看看,妹妹可憐嗎?)”

  她丈夫沈勇探身過來擼了把兒子哈哈笑:“顧西美儂立大功嘍,馬上要給祖國貢獻生產力,恭喜恭喜。”

  顧西美沒好氣地瞪了陳東來一眼:“好撒好!你們來得這麽及時,是不是有人打小報告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三個男人哼哼哈哈站了起來:“走走走,出去切根香煙。牡丹有伐?精裝飛馬也可以。”

  屋子裏隻剩下女人孩子,顧西美抱出哈密瓜,切了一大盆,又拿出些雲片糕什錦糖,招呼大家來吃,才想起來問曹靜芝:“儂撒地方弄來隻雞?”

  “上個月阿拉做格一百條月經帶,再加兩刀衛生紙②,換了隻雞,合算伐?”曹靜芝笑得不行:“搞不懂維民了,也不知道他們怎麽算的,平時五十條月經帶隻肯換二十隻雞蛋,算儂有口福。”

  顧西美想了想:“謝謝儂哦,我有四個月沒吃過雞肉了。”

  孟沁一臉嘚瑟:“哎,雞算撒好麽子(雞算什麽好東西),快來看看吾送格毛毯,大光牌,純羊毛。沙井子的頭一條,讚得勿得了。”

  純羊毛毛毯是稀奇貨,阿克蘇縣是農一師的大本營,五九年在上海的支持下建了勝利毛紡廠,大光牌毛線堪比上海恒源祥的質量,今年才開始生產純羊毛毛毯,先保證出口,再銷往首都和各大城市,不是廠裏的幹部或者領導其他人根本買不著。顧西美摸了又摸,有點難為情:“儂迭格(這個)人情啊,實在太貴重了。”

  孟沁可不能把陳東來私下給錢的事供出來,笑眯眯地拍拍她:“人情嘛,覅還哉,你就別折騰了,好好在阿克蘇待產,生個兒子,給我家鎮寧她家青平做阿弟,多好?”

  曹靜芝趕緊接話:“就是就是,你要不相信阿克蘇的醫生,辛苦三天,搭老王他們的車去烏魯木齊也好,反正陳東來在那裏上班,好照顧儂。回上海多少吃力啊?”她轉過頭看看自己一雙兒女,露出笑意:“一直跟小囡分開,總歸勿好格。”

  顧西美搖了搖頭:“我跟你們不說場麵話,我肯定不會讓孩子再吃我們這種苦。你們也有數的,阿克蘇再好,沒辦法跟上海比。”她垂下眼簾頓了頓,語氣堅定:“阿拉是上海寧,勿是新疆寧,阿拉格小囡,也是上海寧,勿是新疆寧。伊拉應該要登勒上海——(我們是上海人,不是新疆人,我們的孩子也是上海人不是新疆人,她們應該待在上海)”

  大家都沉默了片刻。孟沁壓低了聲音問:“曉得伐?縣城裏有個六六年來的男知青,切斷了自己的小手指頭,算傷殘,病退回上海了,這裏的老婆孩子都不要了哦,作孽啊,小孩才一歲。他老婆就是前年國慶節匯演跳《花兒為什麽這樣紅》獨舞的那個。”

  顧西美嚇了一跳,她是音樂老師,每年節假日的匯演都參加,那個維族女孩她記得,很年輕很漂亮,當時那支舞還是她伴奏的手風琴。她是想回上海,日想夜想,但是叫她自殘,她下不了手,再說她也不可能丟下陳東來一個人回去。

  “阿拉來了八年,自力更生,不算豐衣足食,但也蠻有成就吧?剛來的時候,全靠一雙手一把鍬,挖地窩子住,睡下去身下全是沙,睡醒了嘴裏全是沙,一天勞動十七八個小時,不也熬過來了?現在建起了磚房,幼兒園小學中學都有了,聽說再過兩年就能通電了,以後自來水、抽水馬桶肯定也會有的。”曹靜芝把兒子嘴上的瓜子拈下來,歎了口氣:“要吾幾年都看不見兒子女兒,吾肯定受不了。”她女兒沈星星摟住她的腰,軟糯糯喊了聲姆媽。

  “哎,乖囡囡。”曹靜芝低頭親了女兒兩口。

  顧西美側身收拾果皮糖紙,擦了把臉頰上的淚,長長吸了口氣輕聲說:“當年我是主動要入疆的,音樂學院的錄取通知書送到我家裏,我親手撕碎了,區裏還頒了張獎狀給我。在文化廣場聽宣講,我以為這裏風吹草低見牛羊,吃不完的牛羊肉摘不完的哈密瓜。”

  孟沁笑了:“誰都這麽以為的呀。結果我到了團場,第一頓是白菜湯,一點油花都沒哦,第二頓還是白菜湯,多了一個苞穀饃,第三頓還是白菜湯苞穀饃,連吃了一個月,我以為我肯定會累死餓死在沙漠裏,沒想到還活得好好的。”

  顧西美坐下來給她們倒水:“死的人也不少。我們運氣好而已。你還有白菜湯,我們到的第一天,一大盆饅頭擱地上,拿起來還沒進嘴裏,風一刮糊上一層沙,扒掉一層,又是一陣風來一層沙,根本沒法吃。反正我當時就哭了。”

  曹靜芝忍不住笑:“阿沁你來得晚,條件已經改善了,西美當時第一個哭,我跟著也哭了,所有的女知青哦,哭成一片。連長就把西美拎出去批評,晚上還要她自我批評,她一邊哭一邊喊‘流血流汗不流淚!杜絕嬌驕二氣——’我們都跟著她哭又忍不住笑她。”

  “頭三年最苦,第一年三塊一個月的津貼,第二年五塊,第三年八塊。”顧西美從後麵床上拿出簍子開始整理月經帶:“三塊錢,買點牙刷牙膏毛巾肥皂就沒了,我把錢都省下來花在信封信紙郵票上。我媽一個月給我寄兩次包裹,我走的時候還硬氣得不得了,說這輩子也不會再花她一分錢也不想再看到她一眼。戇徒,十三點伐?(笨蛋,神經病吧?)”

  “都過去了。”曹靜芝感慨十分:“現在你不是每個月都寄錢回去嘛。聽說明年又要漲工資了。”

  “我們兩個人,一個月寄三十塊回去,我家北武拿十塊錢,照舊一個月寄兩個郵包來。”顧西美指指旁邊架子上的一排瓶瓶罐罐:“雪花膏、白糖、豬油、麥乳精、大白兔、衛生紙、香肥皂、餅幹,各種布料糧票,冬天裏凍瘡藥手套絨線衫,隻有我用不到的,沒有他想不到的。要是斯江還有老二都在新疆,將來誰給她們寄郵包?一輩子靠舅舅外婆?”她抽出玻璃下那張斯江六一節的大彩照:“看到我家斯江現在這樣,就覺得跟她分開再苦也值得。她現在是個很聰明很斯文的小姑娘了,上海小姑娘。”

  曹靜芝接過照片,照片上的小姑娘梳著童花頭,皮膚雪白,穿著格子背帶裙和黑色小皮鞋,雙眼晶晶亮,騎在一輛三輪自行車上笑得跟朵花兒一樣,她轉頭看看自家的沈星星小姑娘,又黑又瘦又小懵裏懵懂——的確已經是兩個世界的小姑娘了。唉,心酸,可她們做父母的,每一個決定,對孩子來說,究竟是好還是不好?隻有天知道。

  外麵男人們終於拖拖拉拉地回來了,孟沁和曹靜芝對著陳東來使了個眼色,陳東來苦笑起來。顧西美要是決定了的事情,十頭牛也拉不回。看來他不止會一直看不到斯江,連即將到來的斯南,他也看不著了。

  ***

  第二天又是個高溫天,夜裏暑熱未消,陳阿娘抱著一大包斯江的衣裳和日用品,小腳伶仃失魂落魄地走向六十三弄,鄰居跟她打招呼,她也不搭理,身後的議論她也沒聽見。還沒到顧家門口,她就聽到了斯江和顧阿婆的笑聲,差點崴了腳。

  顧阿婆熱情招呼:“來來來,親家母吃點西瓜,冰水裏湃過的。”斯江也高興地跑過來摟住她的腿,阿娘阿娘喚個不停。

  “阿娘,西瓜老甜格,儂切一點再回去。”斯江仔細用尖頭筷子把西瓜籽一一挑掉,送到阿娘手裏:“格是最最當中格,哈甜。”自從錢桂華來了,西瓜正中心的一圈別人是吃不著的。

  阿娘接過西瓜,眼淚水淌淌地:“囡囡啊,儂記得回來看看阿娘啊,明朝儂嬸嬸就回去伊私噶屋裏了。(明天你嬸嬸就回她自己家了。)”

  “吾天天回去看儂。阿娘儂覅哭呀,儂哭了吾啊要哭了。(我天天回去看你的呀,奶奶你別哭呀,你哭我就也要哭了。)”斯江趴到阿娘膝蓋上,也哭了起來。

  阿娘擦了擦流下來的西瓜汁水,狠狠咬了兩大口,沒覺得甜,徐尋芳這個老太挑西瓜還是不行,她明天得去菜場好好選一個送過來。吃好西瓜揩了把臉,陳阿娘起身回去,走到門口又轉頭喊:“徐尋芳,儂出來,吾還有閑話要幫儂港(我還有話要跟你說)。”

  顧阿婆讓斯江去閣樓找舅舅玩,跟著陳阿娘出了門。兩個小腳老太很有默契地一前一後,經過一隻隻門洞,停在了過去的金司徒廟門口。

  “阿芳啊,還記得儂結婚是勒格得廟門口拜天地格伐?(還記得你結婚實在這裏廟門口拜天地的嗎?)”

  “嗯。”顧阿婆歎了口氣:“你不是還揭發過我這個事嗎?封建迷信,害得我頭發被剪掉半邊,好不容易長回來,作孽啊。”

  陳阿娘笑了起來:“吾以為揭發了儂,吾就好逃忒了呀。(我以為揭發了你,我就好逃掉了。)”

  顧阿婆嗨了一聲:“誰不是這麽想的,我氣得去揭發了你家老陳給國民黨當會計的事。你又氣得上門來跟我打了一架。唉,我家老大說得好,都是瘋子,全瘋了,狗咬狗一嘴毛。”她搖搖頭:“你看,我家西美恨死了我,跑去新疆嫁給你兒子,我一回沒做個人,就賠了個姑娘給你家。”

  陳阿娘笑著看向天上的月亮,清清朗朗的,明天還會是個大熱天。她哪裏賺到了?反正這輩子都是勞碌命,沒享過媳婦的福,兒子還不知道猴年馬月才回得來。

  “阿芳啊,阿拉斯江養下來就比隻奶貓大一點,吸□□的力氣都沒,靠捏著嘴巴一滴滴奶粉喂下去的。儂當時也急死了,對伐?”

  “我知道的,辛苦是親家母你辛苦了。”顧阿婆歎了口氣:“養個霞子(孩子)不容易。”

  “肉生火魚生痰青菜豆腐保平安,斯江腸胃嫩,切多了會嘔,海鮮又過敏,最多切點湯,儂要管牢伊隻小嘴巴。醫生港了,寧可一天切五頓,每頓少切點。”

  “哦呦——好好好,我記住了。”顧阿婆喊了一聲,心想怪不得中午斯江吃了一小碗紅燒肉,肚皮難受了半天。

  “牛奶公司的牛奶,下個月換地址送到儂屋裏。這幾天吾會得送過來,十點鍾呢,記得泡杯麥乳精,一盒子餅幹儂看到了,三小塊就夠了,要是凱歌格栗子蛋糕,隻好切半塊。後半天三點鍾,睡好午覺再給她吃點餅幹,覅切糖果,牙齒要瓦特(壞掉)哦。”想起陳斯強一口蛀牙,陳阿娘又歎起氣來。

  “好好好。”顧阿婆額頭沁出了層薄汗,默默數了數,今天斯江早上吃了兩塊大白兔,中午吃了一根棒冰,傍晚又吃了四五還是六粒粽子糖來著?乖乖隆地咚,明天不好再由著她了。

  “儂天天記得燉隻蛋,裏頭擺點肉糜,燉得嫩一點,伊頂歡喜了,紅燒肉勿來噻,太油了,伊切了肚皮痛,肋排骨黑木耳湯頂頂好,斯江偏偏勿歡喜切,唉,黑木耳多好,六塊七一斤哦,貴得要死,伊一切就要嘔,真是!”陳阿娘掀起褂子,從褲袋裏掏出一個信封:“東來兩口子三年寄了七百廿十塊回來,修閣樓用特一百三十塊,夥食費用特兩百四十塊,還有三百五十塊,存在銀行裏,現在連本帶利,四百塊洋鈿,儂拿好。”她抹了把淚哽咽起來:“寧噶背後港阿拉小氣(人家背後講我們小氣),勿小氣哪能辦?東來西美萬一要是回得來,有單位伐?有房子分伐?三十六條腿③啊裏來?吾勿亢點鈔票,將來哪能辦?(三十六條腿哪裏來?我不藏點錢,將來怎麽辦?)”

  顧阿婆捏著信封,抓住陳阿娘的手,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歎了口氣:“你——唉,我哪裏記得住這麽多,你有空過來提醒我一聲。”

  兩個人的手都因為常年勞作,滿是皺紋和繭子,手指尖冬天的裂口愈合了,留下點點的刺。陳阿娘笑了笑:“有數哦,吾還要來看斯江格。反正噶近。(這麽近)”

  顧阿婆看著陳阿娘慢悠悠走進七十四弄裏,低頭看看手裏的信封,又歎了口氣:“顧老四,你可真不是個東西啊。”想起小斯江,她是越想越後怕,越想越不是滋味。昨天原來斯江走到文化宮就正好遇到了顧北武,他這個王八蛋帶著斯江上了63路公交車去的老北站,托一個女乘客把她帶上52次列車,教她一上車就去找那個一直幫忙帶東西去烏魯木齊的列車員,他真是狗膽包了天啊,就不怕當中斯江被人騙走了拐走了抱走了。罵他教小孩撒謊,他還反問斯江的話裏哪一句撒謊了。她哪裏記得昨晚都說了些啥啊,亂七八糟的。什麽不否認不代表承認,繞口令呢,辣塊地個媽媽,呸呸呸,他媽媽不就是我徐尋芳?!唉,隻盼著斯江可別跟著他學這些壞的。作孽啊,我一輩子老實人,怎麽生出東文北武這兩個魔星的!

  ※※※※※※※※※※※※※※※※※※※※

  ①煤油燈:阿克蘇各鎮大約1978年通電,之前知青都使用馬燈、煤油燈小油燈等。

  ②衛生紙:七十年代初全國各地大多沒有衛生紙用,草紙都沒有,新疆女知青月經帶裏都用草木灰,擦PP用白報紙。也不過隻相距五十年,可見我國改革開放後發展得多麽迅速。

  ③三十六條腿:床、三門櫥、五鬥櫥、梳妝台、沙發、四個凳子。

  ***

  顧北武:一句台詞沒有,但是我北武大帝無處不在。嗬嗬嗬。

  陳斯江:阿舅,說謊是不是不大好?

  顧北武:沒,阿舅隻問了如果你到了烏魯木齊你怎麽找爺娘。你再想想。

  陳斯江:技能get

  陳斯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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