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已經被包圍了，不要做無謂的抵抗......”

  “早日自首，爭取寬大處理……”

  沒有聲線波動的沒有感情聲音在山下循環播放著，伴隨著紅藍色的耀眼燈帶，在已經有些昏暗的傍晚格外顯眼。

  早就已經被熱的滿臉通紅的小女孩大口大口喘著氣，汗水不斷的順著臉頰滑下，衣領的位置染濕了一小片。

  拿著手裏好不容易找到的大葉子給腳步蹣跚的女人不斷扇著風，稚嫩的臉龐上帶著些許驚慌，“媽媽，媽媽.....”

  “你疼不疼？休息一會兒吧。”

  周玉瑩艱難的在女兒的攙扶下走到一片空地上坐下，看著滿眼焦急的小女孩，心裏滿是懊悔，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她沾滿汗水的臉頰，耳邊機械性的廣播還在回蕩著。

  消失了一根手指的左手被包裹的嚴嚴實實，血水浸濕了紗布，鐵鏽的味道彌漫在空氣裏。

  手上疼的已經早就沒有了知覺，周玉瑩臉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看向小女孩的目光裏滿滿的都是愛意，聲音極輕，“小清聽媽媽的話。”

  “別管我，下山去，就說你是自己跑出來的，無論他們問什麽你都說不知道。”

  拚了命的搖搖頭，何清固執的用兩隻小手捧著還在往外滲血的手，大眼睛裏全部都是堅強和倔強，“媽媽不走，我就不走。”

  “媽媽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酸澀的感覺湧上心頭，周玉瑩用自己另一隻完好的手隱蔽的擦了下眼角，然後按住小女孩的肩膀，冷著一張臉。

  努力裝作嚴肅的樣子，可聲音有氣無力的根本沒有什麽氣勢，“小清！媽媽殺人了！媽媽被抓到了是死罪！可你還能活著！”

  “可是我也殺了爸爸，”何清吸了吸鼻子，大眼睛裏閃著淚花，兩隻小拳頭堅定的垂在身側，“我拿刀砍了爸爸！我還給躍躍吃糖！”

  “你沒有做過！沒有！”情緒突然激動起來，周玉瑩抓著女孩的肩膀，雙目通紅，就像是瘋魔了一樣，音量控製不住的提高，“這些都是我做的！我做的！”

  “和你沒關係！你要記住！和誰都不許提起這件事情！”

  “媽媽......”女人這個瘋狂的樣子，何清並不覺得害怕，伸出自己的小手擦著她臉上的淚水，哽咽著，“我要和媽媽在一起......”

  用力的吸了吸鼻子，還控製不住的咳嗽兩聲，一張小臉更加的虛弱，“我不要爸爸，不要奶奶，更不要新媽媽。”

  往前走了兩步，抱著女人的脖頸，用自己小小的懷抱溫暖著她，像個小大人似的，“我和媽媽說過的，和爸爸離婚了，要房子車子，別要我。”

  “等我長大了，就去找媽媽。”

  小臉親昵的蹭了蹭女人的臉，就像是往常一樣，半點沒有在被警方圍堵追捕的慌張樣子，甚至還在撒著嬌，“媽媽要小清，小清也要媽媽。”

  長長的歎了口氣，周玉瑩控製不住的抱緊了小小的身體，回憶著時常縈繞在自己眼前的血腥場景。

  殺人，分屍，帶著兩個孩子若無其事的逃跑......

  到後來的掐死何躍，割掉手指……

  她還是沒能逃過去。

  可憐了她的小清......

  眼淚順著臉頰不斷流下，後悔、愧疚、自責等等情緒瞬間湧上心頭。

  “媽媽不後悔殺了那些人渣，”周玉瑩哽咽著，痛恨自己的無能，痛恨自己的懦弱，眼淚就像是不要錢了似的，抱著懷裏的小女孩號啕大哭，“可憐的孩子......”

  “你以後該怎麽辦啊……媽媽對不起你......”

  女人抱的越來越緊，就像是要把懷裏的人融入骨血一樣，何清不舒服的掙紮了下，小手不經意搭在她裸露在外麵的脖頸皮膚上。

  眼睛裏劃過明顯的驚慌失措，聲音也是染上了哭腔，“媽媽，你身上好燙！”

  周玉瑩恍惚著摸了下自己的額頭，並沒有感覺出任何的不對勁，隻不過腳步飄忽，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似的。

  緊皺著眉抬起自己的左手摘掉紗布，還在躺在血水的創口已經開始潰爛發炎，紅腫的手部血淋淋的恐怖駭人。

  強撐著無力的身體站起身來，周玉瑩朝著小女孩麵前的笑笑，“沒事，媽媽就是有點中暑了，天涼下來就好了。”

  “真的嗎？”何清看著那猙獰的傷口，眼淚汪汪的吸了吸鼻子，把自己當做小拐杖抱著女人的手臂，“媽媽，我們晚上住在哪裏呀？”

  長長的歎了口氣，抬起頭看著黑壓壓帶著壓迫感的天空，周玉瑩環視了下周圍，心裏的憂愁越來越重。

  今晚一定會下雨的。

  小清會著涼感冒的。

  蹣跚著撐著樹木往前走了兩步，根本不敢把自己身體的重量放在小女孩身上，女人強撐著虛弱的身體，輕咳兩聲，“小清乖，我們找個避雨的地方。”

  踉踉蹌蹌，天空徹底黑下來的時候，一道閃電劃破天際，緊接著過了兩秒，沉悶恐怖的雷聲大作。

  星星點點的雨滴毫不留情的砸了下來。

  越來越大。

  兩個人根本沒有找到可以躲避的地方，隻能靠在一棵大樹下麵，緊緊的抱在一起，身影孤寂悲涼。

  一陣夾雜著雨滴的大風吹過，單薄的身體控製不住的輕抖了下，周玉瑩轉過身，自己背對著風口的位置，兩條手臂抱緊了懷裏的孩子。

  何清也是極為懂事的沒有說話，用自己小小的身體抱緊了她，企圖給她微弱的溫暖。

  大眼睛看著外麵不見五指的黑暗，是不是一道響徹雲霄的驚雷照亮了整個天空，整個人都在微微發著抖，害怕的往女人懷裏鑽了鑽。

  小肚子也是極為不爭氣的“咕嚕”了一聲。

  掩飾性的吞了下口水，何清覺得自己的肚子癟癟的，有些餓的難受，但是始終沒有開口，打了個響亮的哈欠，依賴的抱緊了又開始渾身發燙的女人。

  “媽媽，你身上好燙......”

  “小清，別怕，媽媽在，”周玉瑩腦子昏昏沉沉的，動作不受控製的抱住小女孩的身體，身上卻是冷的厲害，嘴裏絮絮叨叨的，“別怕......”

  “媽媽！媽媽！你別睡啊！媽媽！”何清看著閉上眼睛的女人，急的直接哭了出來，用力的推著她的手臂，“媽媽！媽媽！”

  周玉瑩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睛，可眼皮就像有千斤重，耳邊的聲音也開始忽遠忽近。

  毫無預兆的，整個人失去知覺癱倒在地上。

  “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