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眼睛歎了口氣，江若晚實在是受不了這樣壓抑的氛圍，轉移話題似的，朝著不遠處等待的幾人努了努嘴巴，“吳家人一直在那裏，但是周翠蓮沒有來。”

  吳家兄弟在知道母親已經遇害後情緒相當激動，到現在也是眼眶紅紅的，雖然聽不到警員們在說些什麽，但是不好的預感仍舊彌漫在周圍。

  劉梅死死的拽著想要進去的吳剛，臉上也是布滿了淚痕，聲音尖銳帶著哀求，“你別去了！別去了！警察會調查的！”

  “tm調查什麽？！”看見警察到屋子裏翻找的時候，吳剛心裏那個最不好的念頭就開始蠢蠢欲動，他猜想到了，卻又不肯承認，“我媽失蹤了！”

  “她沒死！她沒死！”

  “我媽沒死！你們這群警察都是胡說！”

  “她還好好的！隻不過找不到家了！”

  說著說著，豆大的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順著臉頰落下，堂堂男子漢被抽去魂魄了似的，無力的癱坐在地上，抱著腦袋痛哭。

  劉梅蹲下身不斷輕拍著他的後背，被悲傷的氛圍感染著，整個人消沉，安慰的聲音也是帶著哭腔。

  站在他們身後的吳強強忍著淚水，拳頭握的死死，雙眼通紅看著屋子裏忙碌的警員。

  眼眶裏蓄滿的淚水隨時有可能決堤。

  唯一和傷感不沾邊的葉小萍就像是個局外人，雙手抱胸站在距離他們兩三米的地方，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臉上也沒有任何的悲傷難過。

  冷眼看著他們痛苦流涕。

  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站直了身子整理了下衣袖，身上女強人的氣勢明顯，腳步根本沒有停頓，毫不猶豫的走到門口去。

  韓靖看著走過來的女人並不意外，深邃的眼眸帶著玩味，自然的彎腰低頭，低沉的男聲放輕，“小阿晚，給你看好戲。”

  好戲？

  江若晚看他這個蔫壞蔫壞的樣子，眯起眼睛一臉戲謔，這狗人好像又知道什麽了……

  還沒等她想明白，就聽到一陣沒有感情色彩的女聲，“我要自首。”

  嘈雜的環境突然死一般的寂靜。

  剛剛還在哭鬧著的吳家幾人紛紛抬起頭，臉上的淚珠都忘了擦，目瞪口呆的看著女人的背影。

  就像是沒有感受的周圍的變化，葉小萍麵無表情的看著麵前的兩個人，情緒上沒有半分波動，冷冷的。

  配合的抬起手腕，生怕旁邊人沒聽清楚，重複一遍，“我殺了我婆婆。”

  “小萍，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吳強迅速走上前一把拽過女人，手死死的抓住她的肩膀，雙目猩紅，聲音嘶啞絕望，“你瘋了嗎？！”

  “跟我回家！別瞎說胡話！”

  轉過頭對著他們歉意的點頭，“警官不好意思，我老婆傷心的神誌有些不清楚……”

  “我馬上帶她回家......”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麵前的男人，葉小萍突然笑了起來，用力的掙脫他的束縛。

  吳剛被她這一笑弄呆了。

  “吳剛，這是你第一次像個男人，”女聲平靜，嘴角還掛著淡淡的笑意，就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你們不用抱有僥幸心理了。”

  “我在家裏殺了媽，然後把她分屍，為了不引起你們的注意，骨頭隨意的丟在垃圾桶和下水道裏，肉塊全部塞進了冰箱。”

  “你們吃到的人肉餃子，是我媽不巧用了冰箱裏的肉，然後被你們發現的。”

  紅唇勾起的弧度涼薄又殘忍，聲音幽幽的，“你吃掉了你媽媽哦。”

  “這樣你媽媽就在你的身體裏了，和你永遠在一起了呢。”

  吳剛看著麵前這個殘忍的女人，隻覺得很是陌生。

  他的妻子什麽時候變成了，殺人都說的雲淡風輕的惡魔......

  猛的感覺到一陣強烈的反胃，吳剛捂著自己的肚子飛快的跑到角落裏去幹嘔起來。

  葉小萍看著男人狼狽不堪的樣子，眼眸中劃過一絲不忍，速度極快，根本察覺不到。

  轉過頭，抬起雙手，聲音冷漠，“抓我吧。”

  韓靖挑挑眉，對著身後的警員比了個手勢，退後一步，薄唇勾起一抹肆意張揚的笑容。

  男人了然精明的眼神似乎早就看透了她的把戲，葉小萍自始至終沒有抬起頭來，更沒有直視他的勇氣。

  任由手腕上被銬上冰冷的手銬，被警員押解著，緩緩往樓下走去。

  “凶手不是她，”江若晚看著消失在拐角裏的女人，眼裏帶著些不解和疑惑，聲音篤定，“她在保護凶手。”

  “都是想要保護對方的人，卻用了最愚蠢的辦法，”韓靖輕笑一聲，但笑意不達眼底，摸小寵物似的摸摸她的腦袋，柔和的聲線帶著奇妙的魔力，“周翠蓮會來的。”

  站在瘦小的人身邊，仗著身高的優勢透過樓梯間的窗戶看著外麵的景色，酥酥麻麻的男聲不急不緩，“周翠蓮保護自己的繼女，殺害王淑珍並且報複吳家兄弟。”

  “葉小萍保護周翠蓮，自己頂替罪名投案自首。”

  江若晚歎了口氣，接著他的話繼續往下說，“周翠蓮不會讓葉小萍為自己背負罪名，她一定會到警局去。”

  聲音裏滿是無奈和心酸，“最終的結果，周翠蓮故意殺人，葉小萍包庇真凶，雙雙入獄。”

  回想起第一次見他們時，葉小萍隱隱關心的眼神，還有周翠蓮字裏行間的維護，江若晚再次歎了口氣。

  明明沒有血緣，但卻又為對方做到如此。

  不是母女，勝似母女。

  警局。

  坐在椅子上的葉小萍在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身上那種強勢的氣勢也變得頹廢起來，雙目無神的看著手腕上的手銬。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兩個警員帶著一個蒼老的身影走了進來，難得的，老人臉上沒有憤怒，沒有惋惜，反而是一種解脫了的如釋重負，臉上淡淡的笑意始終沒有下去過。

  走到單薄的女人麵前，周翠蓮伸出手，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像個慈母一樣摸摸她的頭發，聲音滿足親切，“小萍啊，好好活著。”

  “阿姨，就不陪你了，照顧好自己。”

  葉小萍沒有抬頭，也沒有說話。

  周翠蓮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沒有難過，也沒有失望，朝著警員禮貌的笑笑，腳步沉重蹣跚的繼續朝著外麵走著。

  “吱呀”一聲，大門被打開了，周翠蓮看著外麵押解的警車，長長的舒了口氣。

  就在門被合上的那一瞬間，屋子裏麵的女人抬起頭，留戀不舍的看著那個瘦小的背影，提高了音量說出那個好多年都沒有說出來的字眼——

  “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