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1章 離宮
作者:牛奶涼了      更新:2021-06-07 07:37      字數:2161
  夏初聽聞藍羽櫻不經意間的感慨,方才驚覺幼年在山上的時候,她光顧著如何躲避白若霏的課業,那時竟也從未注意,藍羽櫻自小所讀的書有何不同之處。

  眼下回味了一番,那些資治通鑒、大學衍義諸如此類的書籍,竟都是蕭國皇子幼年必習的書卷。

  看來,藍曦林早已將藍羽櫻的身份悉數告知了白若霏。

  此刻,夏初也明白了藍曦林阻攔她們下山之時,白若霏說的那句:“她有她自己的路要走。”

  這話現在琢磨起來,越發顯得意味深長。

  夏初伸手抱起匍匐在她們二人中間的點點,不舍的抱在懷中蹭了好久,才送到了藍羽櫻的懷中:“點點就留下來伴著你吧,我還有別的事要做。”

  原本乖乖任由她遞到藍羽櫻懷中的點點,聽了這話卻兩爪撲騰著要爬回她的懷裏,夏初伸手抵在它的額上:“等我送了許家公子來西域完婚,在將你給換回來。”

  藍羽櫻原本還想推卻,讓點點去與夏初為伴,聽了這話,麵頰處暈了抹微紅,緩緩圈住了點點。

  如今月風挽雲遊去了,許溫瀾尚且沒來,就連蘇淺樂昨夜日暮時分也死在了偏殿,她在西域當真是連個熟識的人都沒有,點點若能留下,多少給了她些心理慰籍。

  原本還在掙紮的點點聽了這話也安分了下來,溫順的蜷縮在了藍羽櫻的懷中。

  今日的天空湛藍無比卻萬裏無雲,結香在遠處候了很久,直到天光大亮時辰不早才走了過來請示:“陛下,該用膳上朝了。”

  藍羽櫻還未作答,夏初已經翩然起身:“我也該走了。”

  “等等。”藍羽櫻拉了她一把:“哥哥知道你會來與我告別,也猜到你定是孑然一身,替你準備了一個行囊,等我去拿給你。”

  夏初麵色一怔,露出哀慟之色的同時,藍羽櫻已經轉身急急向著寢殿內走去,隻留有一抹淡藍色裙裾的背影,而那一抹藍卻在朝陽之下,刺痛了夏初的雙目,讓她微覺眸間酸澀。

  藍羽櫻再出來時,手上儼然提了一個藍色的包裹,她一邊遞給夏初一邊道:“哥哥還說,那位畨城王爺所染的青蘖,或許可用半菮蓮一試,有沒有用得看他自己的毅力了。”

  夏初接過包裹的手一僵,蹙起的眉間一則是酸楚,月風挽還知道她心中原本惦記著顧行雲身染的青蘖。

  二則也是驚奇,半菮蓮居然能延緩青蘖的侵蝕嗎?

  她也算看盡了天下醫書,她不知道的相生相克屈指可數,而月風挽之所以會知道夏初所不知道的這一點,也是因為他起初為了抵禦合歡散,嚐試了無數可以緩解的草藥。

  最後讓他試出了半菮蓮對於上癮類的毒物,有著延緩的功效,青蘖本就是提煉合歡散的輔材之一,連合歡散都可以稍有緩減,青蘖自然也可以。

  藍羽櫻見她雖是接過了包裹卻還怔在原地,繼而上前替她將包裹挎在肩上,巧笑嫣然道:“我哥他人,其實也不錯對吧。”

  夏初鼻尖一酸,伸手抱了抱藍羽櫻,下巴抵在她的肩上,眸中波光一片,她不敢開口,怕一出聲帶著哽咽惹了藍羽櫻升疑,隻能一邊伏在藍羽櫻肩膀處點頭一邊心中說著,他很好,真的很好。

  藍羽櫻的懷抱一如既往的溫暖,夏初不敢貪念太久,怕忍不住落下的淚滴會打濕她的衣裳,隻緊緊擁了片刻便驟然轉身,背對著她揮了揮手。

  藍羽櫻上前兩步本還想再送一送她,結香喚的一聲‘陛下’讓她不得不止住了腳步。

  夏初一路沿著原石汀步道而行,不敢回頭,也不敢向著兩旁張望,這宮內觸目可及的風景,都曾有著月風挽的身影。

  她不敢看,也不敢回想。

  河水仍是平緩清淺,兩岸煙柳不過多了一日光景,發著嫩芽的枝條越發顯得翠綠了一些。

  婀娜多姿的柳絲仍是千絲萬縷的低垂,而昨日裏臨樹而立的那抹藍衣身影,卻再也不會出現了。

  清風吹動夏初一身的紅裳,裙擺處的半邊雲朵再也無法合二為一,與她聯袂翩飛。

  那挺拔秀逸,如同玉樹憑風,霞姿月韻的清冷仙人再也回不來了。

  萬裏無雲的長空下,肅立於清風薄塵之中的鳳城並未完全蘇醒,有別於下午和晚上的喧鬧,清晨的鳳城透著股慵懶的風情。

  春日的陽光帶著暖意,映照了夏初滿滿一身,她卻仍覺心涼骨徹,伸手遮掩在額上,抵擋刺目的驕陽,身上佩著的那塊妄月令,讓看守城門的侍衛無一上前攔阻。

  出城的順遂反而讓她的神色越發低落了一些,直到肩膀處被人輕輕一拍,她驟然欣喜回頭,映入眼簾的卻是邊定那張因為靠近,而放大了的清俊麵龐。

  兩人四目相交,互相都為之一楞。

  邊定震驚於夏初麵色如此難看,神情又是這般失魂落魄,連他靠近都未曾有半分察覺。

  夏初則是帶著失望神傷之餘,微微蹙眉,他早已動身,此刻不說出了西域,也該身處密林才是。

  “你……”兩人同時開口,說了一個字後又同時收聲等待著對方先言。

  邊定見她情緒不高,便故作輕鬆的口吻先行說道:“我不放心你孤身留在皇宮,又怕拖累了你,特意等在了城外。”

  夏初隻是點了點頭,收回目光繼續向前沉默走著。

  邊定皺眉跟上,無意間看見她佩在腰間的妄月令,試圖打破沉悶而壓抑的氛圍:“這是誆了攝政王的令牌出的城?”

  “就你話多。”夏初眸間的哀慟之色躍躍閃爍,明明是句斥責的話,說出來的語氣卻透著傷情。

  邊定不敢再多言,隻是仍然時不時撇過頭去看她,心中好奇,究竟出了什麽樣的事情,才能讓一直神色輕鬆,諸事不以為意的夏初如此傷懷,鬱鬱不言。

  兩人來時雖然對西域充滿著未知的惶恐,卻也一路調笑連連。

  可這安然無恙回去的一路,反倒是相對無言,夏初更是如同行屍一般沉默不語,隻顧著徒步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