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菲沒想到蔣亦寒會這個時候給她打電話，實在是……太不湊巧了。

  慕容夫人卻覺得這個電話來得正是時候，她抬了抬下巴，示意道：“接吧林小姐，別忘記了你剛剛答應我說的話。”

  “正好，你當著我的麵說完，我立刻就安排人幫你解決問題。這是一樁再公平不過的交易了。”

  慕容夫人的聲音其實很好聽，語速適中，語調如和風細雨一般，和這樣的人交談，你很容易就放下心防，對她敞開心扉。

  但是此刻，林菲隻覺得慕容夫人的聲音相當刺耳。

  她從來沒有覺得接蔣亦寒電話會像此刻，變成了一件棘手的事情。

  “林小姐，抓緊時間吧。”慕容夫人溫和地催促，

  林菲鬆開了攥成拳頭的手，因為太過於用力，指尖泛白。

  她伸出手，慢慢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拿起了手機。

  接通之後，蔣亦寒的聲音幾乎是立刻傳了出來：“你現在在哪裏？”

  林菲沉默了一會兒，頂著慕容夫人的目光，她語氣冷淡地說道：“關你什麽事情。”

  “林菲！”蔣亦寒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叫出她的名字。

  “蔣亦寒，你……”林菲停頓了一秒，接著，狠下心說：“你不覺得自己很犯賤嗎？”

  犯賤兩個字從林菲口中說出，蔣亦寒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可隨後，他聽見林菲繼續說：“我都跟你說過，我不喜歡你，從來沒有喜歡過你。你為什麽還要糾纏不休？你不覺得累，但是我累了。”

  這段話說的林菲心裏都猛地一顫，疼得要命。

  她在心裏不停地說：對不起，蔣亦寒。

  可她不能表現出任何心軟。

  “林菲。”蔣亦寒聲音喑啞，叫了一聲名字之後，他停了很久才問：“這是你的真心話嗎？”

  “從我嘴裏說出的，代表的就是我心裏的話。”

  不是的。

  “蔣亦寒，你別再打給我了，我一點都不想聽到你的聲音。”

  不是的！

  “所以，請你以後不要再來糾纏我了，你的糾纏隻會讓我更，更討厭你！”

  不，她沒有！！！

  全部把話說完，林菲覺得自己已經用盡了渾身的力氣，連掛斷的力氣都沒有。

  所以她聽到蔣亦寒用一種，讓她幾欲流淚的聲音說。

  “林菲，你好，你很好。”林菲的一番話把蔣亦寒的一顆心砸得稀碎，他用極大力氣忍住，才堪堪保住了自己那微薄的自尊。

  “以後我再主動，除非我死。”

  重重地丟下這句話，蔣亦寒掛斷了電話。

  林菲閉上眼睛，臉色蒼白一片，手機都沒能拿住，從她手裏滑落，跌在了地上。

  她沒有去撿，好一會兒，這才睜開眼看向慕容夫人：“這樣，您滿意了嗎？”

  咖啡廳安靜的環境讓林菲連免提都不用開，慕容夫人便把他們剛剛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對此，慕容夫人感到很滿意，不能再滿意了。

  “你做的很好，所以我也會兌現我的承諾。”慕容夫人起身，臉上帶著滿滿的笑意，“林小姐，看來我們這一次會有非常愉快的交易。”

  說完之後，慕容夫人便告辭了。

  林菲一個人坐在位置上，垂著頭，她的位置靠裏麵，整個人陷於一陣陰影之中，看著格外消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位路過的服務員注意到了掉在地上的手機，他俯身撿起，然後問道：“這位小姐，請問這是你的手機嗎？”

  服務員帶著微笑等了一會兒，他看不清林菲的表情，不確定她有沒有聽清楚，於是又問了一遍：“這位小姐？”

  林菲回過神，她沒有抬頭，隻是點頭，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是我的，謝謝了。”

  “不用謝，我把它放在桌麵了。如果您後麵還有什麽需要的話，盡管跟我說就行了。”服務員禮貌地說完，然後便走開了。

  等服務員走遠之後，林菲抽了幾張放在桌麵的紙，然後在臉上亂擦一通。

  等她再次抬起頭時，除了微紅的眼眶，已經看不出一點異常。

  機場，地下車庫。

  司機一直覺得地下車庫已經很冷了，可他沒想到，自己的車裏居然還要冷，此刻的他已經凍得渾身哆嗦了。

  他看著後視鏡，顫著聲音，對坐在後麵，同時也是讓車內溫度變得極低的罪魁禍首問道：“先生，您，您想好要去哪裏了嗎？”

  也不知道這個客人從剛剛打的電話到底受到了什麽刺激，這表情也太恐怖了吧！

  司機從業多年，頭一次生出這錢他不要了，隻求這個客人可以下車的想法。

  但是他沒這個膽子把人趕下去。

  等了許久，在司機幾乎產生了一種自己要凍死在車內的錯覺時，那位似乎快要讓自己化為冰塊的客人終於開了金口：“不用了。”

  說完，他丟給了司機兩百，然後走下了車，關門的力道讓車內的司機肚子上的遊泳圈都顫了顫。

  蔣亦寒大步走在地下車庫，地下車庫光線昏暗，他的表情看不太清。

  但是在路過一個燈下時，一道亮光似乎從他眼角滑落，掉在地上，然後迅速地消失不見。

  林菲這次回家的時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早。

  李嫂在廚房做飯，錦錦和維維正在看著電視，聽到動靜，兩雙大眼睛望向門口，瞬間迸出了亮光。

  “麻麻！”

  “麻麻！”

  二寶可激動了，像兩枚小炮彈，瞬間便衝到了林菲的身邊。

  林菲的小腿被錦錦和維維一人一條抱著，他們仰著頭，眼中帶著雛鳥一般的眷戀。

  “麻麻！開心！”錦錦裂開嘴笑著。

  就連性子一向比較內斂，愛耍酷的維維此時都有些激動，抱得她很緊。

  “對不起，媽媽最近太忙了，很久沒有好好地陪你們了。”林菲蹲下身，挨個親了親臉頰，然後把他們抱在了懷裏。

  二寶窩在媽媽懷裏蹭了蹭，小臉蛋被擠成了兩坨，依舊不肯離開。

  過了許久，維維才從林菲懷裏退出，邁著小短腿，跑到沙發這邊，從他的小書包裏拿出一個東西。

  維維跑回到林菲的麵前，舉起手上的東西，對著林菲展開，語氣驕傲。

  “麻麻，給你看我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