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的一聲，林菲感覺被敲了一悶棍子，腦子一片空白。

  好半晌。

  她找回自己的聲音，幹笑一聲，惡狠狠的說：“你別拿媽開玩笑，你有什麽私心直接說，別開玩笑！”

  從心底的害怕，潛意識的躲避、

  她想聽到這是林遠鋒為了騙她回去的把戲的話。

  可是沒有、

  林遠鋒聽到她的話氣得在電話那邊失去形象，“開什麽玩笑，這是能開玩笑的嗎？你要是不想回來，你媽都白疼你一場，都這種時候了，你還在懷疑什麽！”

  是真的……

  沒再多說，林菲掛斷電話往外衝。

  醫院手術室門口，紅燈一直亮著，晚上的走廊格外的冷，冷得林菲站在走廊上止不住的打哆嗦，都沒辦法邁開步子往前走。

  走廊上還有濃烈的消毒水味，刺激著她的鼻腔，熏得她眼眶都酸澀起來。

  林遠鋒注意到她，一把把她扯到座椅旁邊，沒看見其他人，沉著語氣斥道、

  “怎麽就你一個人，還來這麽忙，怎麽不帶蔣少一起過來，裏麵躺著的好歹是你媽媽，他都跟你在一起了，怎麽都不過來看一下。”

  都這樣了，他還有心思惦記著其他。

  林菲忍無可忍，甩開他抓著自己的手，紅著眼睛，怒道：“裏麵躺著的是養我的媽媽，還是跟你同床共枕了二十幾年的枕邊人！她在裏麵躺著生死未卜，你倒好，還惦記著自己的利益。”

  “你那麽想見蔣亦寒，你去見啊，直接去蔣家見，跟我說什麽。”

  走廊沒有其他人，回音大，她的聲音拔高，在走廊裏回響，配上陰冷的氣息，有幾分恐怖驚悚的味道。

  林遠鋒臉色一變，嗬斥道：“你在說什麽胡話！”

  “幹什麽呢，這是醫院！手術室門口，不準大聲吵鬧！”有護士路過，聽見這邊的聲響，嚴肅的製止。

  護士的話讓林菲稍微冷靜下來，但怒氣未消，一個眼神都不想給林遠鋒，在一邊的座椅下坐下，捂著臉，在心底默默的祈禱。

  林遠鋒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為過兩，坐下不再說話，神情間有一絲頹然。

  護士見兩人不再吵，拿著東西就離開了。

  半個小時後。

  手術室上的燈變成綠色，醫生從裏麵走出來，林菲立馬迎上前，往醫生的後麵看了一眼，著急的問。

  “醫生，我媽怎麽樣了？”

  醫生摘下口罩，神色凝重，“病人的情況現在脫離危險，但因為已經是晚期，說不準的。”

  聞言，林菲再也忍不住，眼淚掉了下來，走到醫生的後麵，看著戴著氧氣罩的林母，淚眼朦朧，失去的實質感壓得她難受極了。

  林遠鋒也紅了眼睛，站在一邊，露出脆弱的神情。

  跟著護士回到林母的病房，林菲簡單的發了個消息跟蔣亦寒說林母生病了，她要留下來照顧幾天。

  蔣亦寒很快回了個好字。

  收起手機，林菲心無旁騖的照顧林母。

  做完手術有麻醉效果，又因為病情原因，林母等到第二天下午才醒過來。

  乍一眼看見林菲給她擦臉，她還不太相信，不可置信的看著林菲。

  “媽，你醒了。”林菲眉眼染上喜色，眼眶又紅了。

  “菲兒，真的是你來了。”林母雙眼蒙上霧氣，右手顫顫的抬起，想要去撫摸她的臉，可力氣不夠，抬不高。

  林菲低頭，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聲音哽咽跟，“怎麽生病了都不跟我說啊？我不是你女兒嗎？”

  她跟林父關係不好，對於林母卻是實實在在的喜歡跟在意，林母對她，也是真心實意的養大她，照顧她。

  “不想給你再增加負擔。”林母哽咽道。

  “你不是負擔。”

  林菲搖頭，眼淚直直落下，滴在林母的手背上，林母用手指給她擦去眼淚，柔聲哄道：“別哭，媽媽沒事的。”

  語氣跟小時候一模一樣，林菲哭的更凶了。

  哭完，林母又疲倦的睡了過去，林菲仔細的給她蓋好被子，看了眼時間，下樓去買飯回來。

  林母斷斷續續的清醒，斷斷續續的昏睡，林菲就一直在一邊照顧著她。

  不管林母什麽時候清醒，睜眼看見的永遠都是林菲，倒是陪在身邊二十幾年的人，都是第二眼看見的，有時候第二眼都看不見。

  到底不是深情深愛的人。

  林母的狀態讓林菲很擔心，醫生的那句說不準一直縈繞在她的心頭，刺激得她一直提心吊膽，每次林母睡著的時候她就盯著旁邊的心率機器看。

  心跳稍微平一下，她就嚇得半死，生怕林母就這麽走了。

  這麽過了五天。

  林母在中午的時候清醒過來，覺得精神特別好，把林菲買來的小米粥都給喝完了，還胃口大開的吃了半碟子小菜。

  林菲沒有半點開心，喊來醫生，看見醫生暗晦的眼神，心徹底的涼下去，收拾吃完的東西的手都是抖的。

  “小菲啊，你過來坐在我身邊。”林母拍拍床邊，笑容溫和親柔。

  林菲鼻尖一酸，坐在床邊，極力控製著自己，不讓眼淚掉下來。

  林母笑著給她擦擦眼角，抹去溢出來的淚水，“多大人了啊，竟然還老是哭鼻子。”

  “再大的人也是你的女兒。”林菲哽咽幾聲，彎著一個笑。

  “你可不是我的親生女兒。”

  林母笑看著她，眼神神往，似乎在透過她的臉看另外一個人，“你是他跟別人的親生女兒。”

  “什麽？”林菲不明白她的意思，以為她神誌混亂了，眼底閃過急色。

  “別擔心，我現在很好。”林母拍拍她的手背，把她的手握在自己手裏。

  她的手經過幾次手術，早就沒了彈性水分，枯槁得跟六十歲的手一樣，摸在林菲手背上，有點刺刺的。

  “你聽我講一個事情，很重要，要仔細聽。”林母皺了皺眉，神色認真，“一定要聽仔細了。”

  林菲點頭，“好，我認真聽著呢。”

  林母摸摸她的臉，視線轉向窗外，眼神投過白芒的天空穿回記憶深處，聲音輕輕緩緩的敘說著二十幾年前發生的事情。

  二十幾年前，林母還是處在美好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