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為了錢才覺得不用追究。”

  蔣亦寒語氣嘲諷。

  林菲擰眉，不解道：“我受傷，他們賠償，不是理所應當嗎？你不必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吧。”

  掉下去的是她，又不是他。

  他那麽在意個什麽勁啊？

  “你是不是就想要錢？”蔣亦寒神色染上幾許不耐煩，口氣更惡劣了。

  “你什麽意思？不算工傷就不算了，那支票我也沒拿啊，你衝我凶什麽凶。”

  “是我自己要掉下去的嗎？奇了怪了，又不是你掉下去了，你在意個什麽勁啊。”林菲哪受得他這種口氣，氣得頭疼，閉眼緩解疼痛。

  這副模樣落在蔣亦寒眼裏，就是嫌他煩，不想看見他。

  寒意瞬間籠罩整個病房。

  韓立看不下去，忍不住道：“林秘書，你誤會總裁了，他是擔心你，當時總裁為了救你，左手差點廢了。”

  林菲猛然睜開眼，直直的看向韓立，“韓特助，你什麽意思？”

  什麽叫做蔣亦寒為了救她，左手差點廢了？

  有什麽事是她不知道的？

  韓立開口想要解釋清楚，奈何身旁的男人散發的氣場太過強大，眼神也足夠冷冽恐怖，他到嘴邊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

  “多嘴。”蔣亦寒冷聲斥了一句，“工資減半。”

  韓立張了張嘴，想要為自己的工資辯解兩句，蔣亦寒沒給他機會，估計是氣狠了，轉身徑直出了病房，一個餘光都沒給林菲。

  他一走，壓迫的氣息消散，林菲又問：“到底怎麽回事？”

  韓立深深的看她一眼，有了前車之鑒，他不敢胡說並且添油加醋，隻平靜的敘述。

  “舞台塌陷很嚴重，具體情況是什麽我不知道，我來到現場的時候，總裁護著你，被一塊鋼板壓著，左手手臂被壓得氣血不通，泛著烏青色，還有一道傷口往外流血。”

  “那……剛才我怎麽沒看出來……”林菲聲音弱了下來，底氣不足。

  “因為他是總裁。”韓立微歎一聲，身為下屬，老板的情緒，他最能察覺到，總裁對林菲，明顯是不一樣的。

  就是不知道，他們雙方有沒有察覺。

  不過看他們這相處的模樣，估計都沒往這方麵想，韓立見林菲沉默，又多嘴道：“林秘書，你對總裁好一點。”

  林菲抬眸看他一眼，沒說話。

  韓立也沒多留，自家總裁走了，他要跟上去。

  病房裏就隻剩下林菲一人。

  林菲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韓立嘴裏說的救她的那人真的是蔣亦寒嗎？

  蔣亦寒到病房後，從頭至尾都沒給過她一個好臉色，哦，態度不算溫柔的問了一句她有沒有覺得不舒服。

  可這也對不上韓立說的，一直護著她，手臂還被壓得氣血不通的蔣亦寒。

  反差太大了。

  想了一會兒，林菲不去想了，直接打電話照著名片上的號碼打過去。

  避開於經理說的和解的事，跟他要了當天事故發生的監控，因為有求於她，於經理雖然疑惑，但答應得也很爽快。

  很快，一段視頻發到了她的手機上。

  巨大的舞台忽然塌陷，昏暗的洞口像要吞噬人的怪獸，她跟一個娃娃一般，直直掉落進去。

  短短幾秒後，蔣亦寒出現在鏡頭裏，沒有片刻停頓的跳了下去，而後伸手把磕到頭昏過去的她抱在懷裏。

  塌陷還在繼續，搭建的有多牢實，此刻掉落下來的東西就有多少，紛紛揚揚的往下砸，木板，石塊，鋼板，釘子，碎屑。

  蔣亦寒用他的身體通通都給擋了下來，一塊巨大的鋼板掉落下來，砸在他的背上，隔著鏡頭 都能感覺到極大的衝擊力。

  可他就是沒有鬆手，小心的護著她。

  又一塊厚重的混凝擋板從左側砸下來，來不及躲，蔣亦寒直接抬手去擋，力道不夠，兩人都被拍倒在地，擋板壓住他的手。

  足足壓了二十分鍾，她被救出去後，他才讓人來挪開擋板，跟著醫生一起離開。

  視頻結束。

  難言的愧疚和心疼刺到她病態脆弱的神經，讓她難受不已，也開始後悔，剛剛不應該衝著蔣亦寒凶的。

  他那麽保護她，她連句謝謝都沒跟他說。

  難怪他那麽生氣，也那麽在意，他也是受傷的一員，有理由，更有資格。

  二十萬確實不夠。

  這次是運氣好，那麽多東西砸下來都沒事，要是哪次掉下去的人運氣不好呢？

  那不就沒命了麽。

  確實要給這個劇院一個教訓。

  林菲用另一種理由把蔣亦寒的生氣給解釋了，摸了摸眼睛，把酸澀憋了回去。

  輕柔的敲門聲響起，跟進來的人散發的氣質一樣。

  溫柔優雅。

  林菲抬頭，看著來人，有點意外。

  “林小姐，你覺得好點了嗎？”

  顧晨曦溫柔一笑，優雅的拉開椅子坐下，沒有一點見外。

  林菲眨巴一下幹澀的眼睛，淡淡道：“好多了，多虧醫生把我從鬼門關拉回來。”

  “這次真的是太險了，劇院有沒有來人跟你道歉？”顧晨曦受驚般的呼出一口氣，友好的問。

  “有，不過已經回去了。”林菲看她一眼，伸手把韓立剛剛拿來的果籃放在懷裏，仔細的挑著。

  “他們怎麽說？”顧晨曦好奇的問。

  “還能怎麽說，道歉啊，然後想用錢賠償我。”林菲輕笑一聲，拿著一顆櫻桃擦了擦扔進嘴裏。

  “你沒同意？”

  “我為什麽要同意？”林菲反問，目光清亮。

  顧晨曦從她懷裏的果籃拿出一顆蘋果，用水果刀垂眸削著，平靜又自然的道：“因為這件事是意外，誰都沒想到舞台會突然塌陷，劇院裏會派人過來道歉賠償，說明他們也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既然不是故意的，就得饒人處且饒人了。”

  “沒想到顧小姐心腸很好。”

  林菲的話辯不出好壞。

  “就是就事論事。”顧晨曦抬頭，把削好的蘋果遞給她，手裏的水果刀在窗外忽然照進來的光亮下閃過一道寒光。

  林菲眸色微動，接過，不客氣的咬了一口。

  “可我不想同意，這次是我運氣好，逃過一劫，下次要是那位掉下去的人運氣不好呢？豈不是沒命了，所以啊，還是要有點教訓。”

  “事情的發生不就是教訓，何必不饒人呢。”顧晨曦放下刀，理了下裙擺，端莊優雅的坐著，精致的臉上揚著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