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橫濱冬季日常——平安夜&初雪&清酒

  禮品屋外的天空在下午五點多就完全黑了下來。

  一樓被偽裝成小燈泡的日光小精靈們照的明亮如白晝, 孩子們已經在敦的帶領下乖乖坐在了‘晴空之宴’的長桌邊。

  在咖喱店老板的協助下，少女神明順利的完成了滿滿一大桌平安夜必備菜品，目前超大份的主菜正由兩位織田作之助和老板這兩位成年男性小心翼翼的抬著挪下了樓。

  而遭到幼崽襲擊的中原中也最終沒有成功和小姑娘算成賬, 導致他現在取出儲存的紅酒開瓶的時候都還黑著一張臉。

  當日和端著最後一盤烤好的蘋果派從樓上下來的時候, 禮品屋外的街道上已經空無一人，隻有幾盞路燈還在亮著昏黃的光。

  剛剛和織田作之助一起把主菜的火雞分成小塊，店員先生瞥了一眼在自己身邊坐下的黑發少女, 將一份切的整整齊齊的火雞肉放在她麵前, 低聲嫌棄道：“……你再慢一點下來, 菜就全冷了吧。”

  “嗨~嗨~”

  接過顯然是戀人特意幫自己留的食物，小姑娘心情愉快的彎起了眼睛，拿起刀叉之後對著戀人軟乎乎的問道：“日和今天有試著做了昨天那種馬賽魚湯和奶油蘆筍啦，中也先生有嚐過嗎？”

  沒等神明大人回答, 少女就突然起身，眼疾手快的從幼崽們的一片混亂中搶救出了一份小羊排，跪坐回去之後才小聲慶幸：“太好了, 還有一份在……”

  “本來是臨時起意想做給中也先生試試的說，沒想到大家都很喜歡的樣子呢。”因為忙於準備主菜所以隻煎了三四份小羊排，小姑娘笑眯眯的把盤子推向赭發少年，自己戳起一小塊烤到焦香的火雞肉。

  莫名其妙憋了一下午的火忽然沒了, 看見忙了大半天的日和開始乖乖安靜吃東西, 中原中也這才切了一塊還溫熱的小羊排放進嘴裏。

  鮮嫩的小羊排醃製的剛剛好，烤熟後依舊汁水豐盈，僅僅依靠灑在上麵的鹽粒和胡椒碎味道就足夠鮮美——非常適合搭配店員先生今天開的這瓶紅酒。

  …什麽臨時起意啊，根本就是專門做的吧…真的是笨蛋……

  剛吃了第一口就覺察到小姑娘絕對提前準備了好幾天, 清楚記得她上午采購的時候根本沒有買小羊排這種食材的神明大人垂眸, 低低嘖了一聲。

  餘光瞥見少女隻吃了幾口雞肉就側身過去開開心心的和幼崽們一起鬧哄哄搶起馬賽魚湯的樣子, 端起紅酒杯，心神莫名安定下來了的少年淺淺勾起了唇角。

  在小姑娘和幼崽們玩起來之後，一開始都隻是在安靜吃飯的三位成年男性也很快因為無意中的目光交匯而坐在了臨近的位置，就著稍微有些冷下來的食物配著紅酒，低聲笑著閑聊起來。

  ……

  禮品屋裏精致的琺琅彩壁掛時鍾響了二十二下。

  幫日和收拾好‘晴空之宴’上的宴席殘局，織田作之助和敦才帶上已經困的東歪西倒的孩子們、拎著被小家夥們遺忘的蘋果派，和咖喱店老板一起告辭離開。

  因為冬季的陰雲，好幾天沒曬到太陽的小姑娘在友人們離開後，便迅速癱在了起居室的榻榻米上。

  “唔…有點累呢……”

  小聲的自言自語著，少女神明撲倒在被爐旁，側過臉看步伐稍微有些晃悠的戀人從壁櫥裏搬出白天收起來的被褥。

  礙於有幼崽在，因此雖然開了紅酒，但是無論是織田作之助還是中原中也都並沒有喝多少。

  眼下隻是稍微有一些醉意，拎著墊被的赭發少年瞥了軟趴趴癱在自己平時睡覺的位置上的小姑娘一眼，無奈道：“……你還讓不讓我鋪床？”

  “欸？日和暫時不想動了啦。”也喝了一兩杯紅酒，幾乎沒碰過西洋酒的日和腦袋枕在收回的手臂上，臉頰上帶著淡淡的緋色：“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嗚……好想曬太陽……”

  拿難得耍賴的小姑娘一點辦法都沒有。

  “冬天怎麽也不會有夏天那種陽光吧。”被說什麽都不肯動彈的少女神明占領了睡覺的地方，這麽無力的吐槽著，店員先生隻好把被子扔到一邊，從衣櫥裏找了換洗常服出來，轉身向浴室走去。

  然而。

  等赭發少年頭上搭著毛巾從浴室裏出來的時候，日和也依舊撲在原地一動不動，安安靜靜的望著半開的陽台拉門外、同樣因為許久不見陽光而有些打蔫的太陽花發呆。

  神明大人忍無可忍的走過去，把小姑娘拎去了浴室：“有這個時間癱在那裏發呆，你還不如趕緊洗完澡去睡覺啊！”

  “嗨……”

  不情不願的應了聲，被強行拎起來放進浴室的日和鬱悶的‘啪嗒’一下關上門。

  腳步微頓，少女蜜色眼瞳中閃過一絲惡作劇的暗光，對著門外剛準備轉身離開的店員先生愉快揚聲道：“那個，中也先生請離浴室遠一點啦！絕~對不可以偷看哦~！”

  小姑娘脆脆甜甜的嗓音一出口，門外的影子顯然踉蹌了一下，緊接著是少年高了八度的聲音在惱羞成怒的大喊：“喂！誰會幹這種事啊！”

  背過身吐吐舌頭，依靠欺負神明大人恢複了一些精神。

  切換成更靠近鬼王的人類狀態的少女任由戀人惱怒的在門外跳腳，自己開開心心的跑進了水汽還未散盡的淋浴間。

  “嘁。”

  憋著一口氣準備等這家夥出來再算賬，中原中也轉身走回櫥櫃邊重新整理起了床鋪。

  浴室的門鎖輕輕響了一下。

  正坐在床上打遊戲的荒神大人無意中一抬眼，差點把遊戲機扔了出去。

  僅僅是瞥見剪影少年就已經臉色爆紅，急匆匆的轉身背對著浴室門口，氣急敗壞的喊道：“我說你把衣服給我穿好再出來啊！”

  根本沒有拿換洗衣服就被扔進來洗澡，洗完後才發現沒有幹淨衣服可以穿，小姑娘裹著浴巾站在浴室剛打開一條縫的門裏。

  還沒來得及找晴天娃娃要替換的常服就被店員先生暴躁的喊話糊了一臉，日和不由茫然的歪了歪頭：“？”

  想了想，決定不和喝過酒的戀人計較。

  對於西洋的酒類並沒有什麽酒量在，加上日光不足的後遺症，少女洗完澡之後反而更加暈暈乎乎了：“唔……晴天娃娃？可以幫日和拿一下衣服嗎？”

  把自己掛在裏間窗口偽裝成風鈴的晴天娃娃聞聲出動！

  聽到一人高的大玩偶娃娃‘呼啦’一下飄出來的聲音，赭發神明這才勉強鬆了口氣。

  不過還沒有確認少女到底換沒換好衣服，哪怕知道晴天娃娃肯定已經堵住了門，神明大人湛藍的雙眸也依然死死盯著壁櫥的拉門，腦子亂成一團，咬牙切齒的喃喃自語：“……日和這個家夥也越來越過分了吧？！”

  身後更換衣物的聲音停歇，取而代之的是小姑娘熟悉的輕快腳步聲——中原中也帶著惱意一轉身，就意外發現日和已經站在了矮幾邊。

  少女神明捧著冰涼的茶水一口氣喝了半杯，好容易才把意識弄清醒了一些，不由愜意的呼出一口氣：“喲西！這樣就好多啦~”

  終於發現日和似乎有點喝醉了的跡象。

  以往看小姑娘喝多少清酒都從來毫無醉意的樣子，還以為她喝起紅酒來酒量也不會差的店員先生在聚餐的時候就沒有阻止。

  “喝不慣紅酒就不要硬喝啊……”

  接二連三的情緒起伏已經讓赭發神明徹底醒了酒，頭疼的準備去把站在矮幾邊又開始望著陽台外發呆的黑發少女帶回裏間：“不舒服就回去睡覺啊！陽台到底有什麽好看的？”

  躲開了少年伸向自己的手，小姑娘一本正經的對挑起眉的中原中也點點頭，認真的說道：“外麵，要下雪了呢。”

  “……”

  在前幾天一直以為她忘了這件事的荒神大人嘴角抽了抽，總覺得事情的發展不會和自己想的一樣，但還是微妙的重新抱有了一絲期待：“……所以？”

  “清酒！”

  蜜色眼瞳無知無覺變成了燦金色。

  略帶濕意的烏黑長發披散在身後，穿著銀青色小浴衣的少女開開心心一拍手，興奮的從晴天娃娃那裏取出一整套漂亮的白瓷酒具和一瓶沒有任何標識的清酒。

  期望再次落空，店員先生心累的跟著跑到陽台門口附近的小姑娘一起在榻榻米上坐下，看著她打開那隻裝的滿滿的清酒瓶，頭疼道：“嘖，你還要喝？”

  裝滿一隻瓷瓶後，暈乎乎的日和就把剩下大半瓶酒仔仔細細的交給了晴天娃娃。

  清澈到宛如溪水一般的清酒穩穩倒進兩隻圓滾滾的小瓷杯裏。

  強行塞給赭發少年一杯，少女神明端著自己的酒杯望向完全打開的陽台拉門外，燦金色的眼瞳倒映出冬季陰沉灰暗的夜空，聲音輕的像是要在冰寒的空氣中散去一般：“……開始下了哦。”

  “哪裏……？！”

  才吐槽了兩個字，被迫拿起清酒杯的中原中也一抬眼，就真的看到細雪刹那間從高空中紛紛揚揚飄落，不由失語片刻。

  下一秒，神明大人就回過了神。

  黑發少女在他發怔的幾秒內已經挪到了陽台門口，側身倚著門伸手去接落下的雪花，口中低喃道：“現世的雪……和雪女姐姐的雪似乎不太一樣呢。”

  “有什麽不一樣，不都是雪嗎？”擔心這家夥明天在人類形態下生病，店員先生沒好氣的想去把小姑娘拉回來：“要賞雪也給我好好坐在室內啊笨蛋！人類的狀態下受涼的話，即使是神明也會生病的吧！”

  “啊，對了！”

  似乎是被賞雪兩個字驚醒了，日和匆匆回身望向神明大人，異常認真的說道：“中也先生，清酒的話，要好好喝掉哦。”

  中原中也被醉酒狀態下日和的話題轉移速度弄得沒轍，隻好端起酒杯，瞥向她：“知道了知道了……我喝完，你就給我乖乖坐回來。”

  見小姑娘還在盯著自己，店員先生更心累了，見酒杯裏也不過一小口清酒的量，幹脆一口喝完就想去把這家夥拎回來：“行了——等、等？這是、什麽清酒？！”

  清冽甘甜的酒喝下去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可短短幾秒後，少年悚然發現眼前整個世界都開始旋轉了起來，下意識的抬手按住了頭。

  “‘初雪的時候，陪你在一起賞雪飲清酒的人就會和你度過一生。’”飲下小瓷杯裏清澈的清酒，少女神明軟軟的彎起金眸。

  側首望著一手撐著地麵一手按著腦袋、險些直接醉暈過去的戀人，意識朦朦朧朧的小姑娘甜滋滋的笑了起來：“這是日和小時候在桃源鄉親手釀的唯一一瓶清酒呢~！大概釀造了七十年以上的說~”

  “所以，中也先生。”

  “在接下來漫長的歲月裏，也請多多指教呀~”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