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墜入黃泉之後——祖母&茶會

  不, 不對。

  穩住心神，日和麵不改色的走了過去。

  日和都在想什麽啊，這應當是伊邪那美大人的幻術, 因為婆婆……是人類啊。

  在少女眼中, 有著玲子麵容的女神笑意盈盈。

  黃泉女神溫和的邀請少女姬君坐下，甚至抬起手，輕輕的撫摸著小姑娘的長發：“真是可愛的孩子~”

  “你可以稱呼妾身為祖母。”

  “欸？”

  日和茫然的睜大了燦金的眸子：“祖…母？可是日和原本是……”

  ……是妖怪啊？

  撫過少女神明烏黑的長發, 伊邪那美愉快的笑道：“天照即是日輪, 日輪便是大日女尊, 而大日女尊是我的孩子。”

  “從日輪中誕生的妖靈化身神明，大日女尊既然贈與你‘天照大禦’的封號，你就是她最重視的眷屬、最喜愛的孩子。”

  “所以，妾身是你的祖母。”

  說到這裏, 黃泉的女神抬起手拍了兩下。

  帶著兜帽遮擋住容顏的式神們飛速呈上一桌充斥著黃泉特色的精美茶點，在兩位神明麵前的長案上齊齊擺開。

  小姑娘：“？！”

  “妾身的茶會，喜歡嗎？”

  伊邪那美唇邊的笑容一點點擴大, 眸中幽暗的神光閃過。

  ……

  距離黃泉不遠的地獄。

  中原中也看著麵前獄卒打扮的白兔子：“……”

  “請荒神大人稍等，鬼燈大人很快就到。”巴掌大的白兔子仰著腦袋，用軟趴趴的蘿莉音這麽說道。

  眼角抽了抽，赭發神明對眼下的情形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好半天才艱難的吐出幾個字：“啊, 麻煩了。”

  好在沒過一會，就有吵吵鬧鬧的聲音傳過來。

  “鬼燈大人這裏這裏！”

  “是荒神大人駕臨！”

  “芥子在接待荒神大人！不過荒神大人很著急！”

  扛著狼牙棒，長著鬼角、穿著黑色浴衣的地獄第一輔佐官匆匆趕到，對著荒神麵無表情一點頭：“荒神大人, 何事駕臨地獄？”

  “現世有人類用‘黃泉之語’打開了風穴, 讓日和姬掉進了黃泉。”盡管已經煩躁的擰緊了眉, 中原中也的語氣還保持著暫時的冷靜：“我追過來的時候沒有見到她，所以想問一下去黃泉的路。”

  隻不過沒想到連問個路，那隻兔子都做不了主而已。

  “日和姬？”

  鬼燈側頭看向身旁的獄卒：“新冊封的神明嗎？詔令還沒有通傳到地獄？”

  矮小的動物模樣獄卒小聲報告道：“之前白澤大人提到過的啦，那個預言啊預言！就是這一任的桃源鄉之主啦！”

  “晴明公說正式詔令會在出雲神議期間下達，不過日和現在已經是神明了——既然這裏是地獄，那黃泉到底往哪裏走？”一門心思掛在失散的小姑娘身上，赭發神明看向對麵的咒怨鬼神。

  “可以，我帶你去。”

  心下了然，鬼燈看了他一眼，邁步走向一個方向：“你們都回去，告訴閻魔大王，我帶荒神大人前去拜訪伊邪那美大人。”

  小動物們四散離開。

  毫不猶豫的跟上這個似乎在地獄裏很有地位的鬼神的腳步，中原中也眉頭壓低，低聲問道：“拜訪伊邪那美大人？”

  “黃泉裏的一切動向，都由黃泉津大神伊邪那美掌控。”涉及高天原的新生神明，想到後續的麻煩事，鬼燈麵色也不太好：“因為太過孤獨，伊邪那美大人很希望有神明可以留下陪伴自己。”

  “因此，她很可能會逼迫你所說的日和姬吃下黃泉的食物，將這位神明永遠留在神社裏陪伴自己。”

  瞳孔緊縮。

  記起典籍上關於黃泉食物的記載，荒神臉色刹那間黑了下來：“日和是晴天和日光的神明，被留在黃泉……有什麽辦法能快一點過去嗎？”

  “普通的妖怪和活人都會被黃泉瘴氣直接融化，隻能跑過去。”

  麵對這個禁區一樣的地方，憂心於裏麵脾氣古怪的黃泉津大神，輔佐官大人顯然也沒什麽更好的辦法。

  身上亮起赤紅的光，中原中也捏緊了拳頭：“勞煩你帶路。”

  鬼燈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兩道身影直衝黃泉而去——

  ……

  -

  -

  等中原中也和鬼燈趕到黃泉女神的神社大殿裏時，情況顯然與他們想象的截然不同。

  長案擺放著的似乎並不是黃泉特有的食物，而是一些眼熟的和果子與甜品，倚坐在半掀起的垂簾後，兩位女神笑語盈盈的輕聲聊著天。

  感覺應當不至於鬧到高天原來問責的程度，鬼燈不由鬆了口氣。

  而一旁，店員先生湛藍的眼瞳中倒映出的，卻是兩名容貌一模一樣的黑發少女挨坐在一起的畫麵：“？！”

  等等，這是……

  ‘黃泉女神的容貌在觀者眼中，會變換作觀者一生中最重要的女性的樣子。’

  晴明公的笑語在腦海中響起。

  猛然閉上眼睛，赭發神明穩住來時混亂的心緒，再次向垂簾之後看去——果然，一樣的僅僅是相貌而已。

  黃泉女神的表情、神態、甚至說話的輕緩語速，都與坐在她身旁的真正的日和完全不同：“好久不見，地獄的輔佐官。”

  “冒昧來訪，打擾了您的清靜。”

  行禮後，鬼燈麵無表情的抬起頭說道：“荒神大人找到了地獄，據說有人類得到了您的‘黃泉之語’，擅自打開風穴將這位日和姬大人打入了黃泉，因此請我引路來拜訪您。”

  “荒神？”

  原本並未在意這兩個來客，伊邪那美這才抬眼看了過去：“真是稀客呢，荒神怎麽會來到妾身這樣無趣的地方？”

  而她身邊的黑發姬君早就在殿門打開的時候，就意外的睜大了眼睛。

  中也先生？！

  怎麽會……日和明明在被吸入風穴前，就讓大蛇把中也先生丟出去了啊。

  中原中也的注意力集中在日和的身上，見她沒事，才開口咬牙切齒的回答道：“隻是來找一個逞強的笨蛋而已。”

  聽見神明大人心情異常不好的回答，小姑娘心虛的動了動，卻被伊邪那美瞥來的一眼抓了個正著：“你好像很緊張。”

  “日和，荒神和你，是什麽關係？”

  被伊邪那美一針見血的點破關鍵，麵對這位長輩的問詢，少女神明悄悄捏緊了晴天娃娃的裙擺：“唔，那、那個啊……”

  “是那家夥的戀人。”沒好氣的雙手抱臂，赭發神明在鬼燈的挑眉注視下，不爽的替小姑娘回答道。

  “！”

  沒想到神明大人會這麽直接的承認，黑發的姬君燦金雙眸圓睜。

  驚慌害羞之下，少女猛地用晴天娃娃擋住了臉，軟綿綿的小聲道：“是、是這樣的……祖母大人……”

  哈？祖母？？？

  耳尖的聽見了垂簾內日和的聲音，中原中也微微一怔，不可思議的看向了那位黃泉女神。

  開什麽玩笑啊，這又是哪來的關係？？

  “戀人……嗎？”

  端起少女神明帶來的、倒滿蜜茶的剔透玻璃圓杯，伊邪那美垂眸望著倒映出自己麵容的淺蜜色透明茶水，意味不明的重複著這兩個字眼。

  良久。

  “荒神。”

  在赭發神明銳利的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把玩著少女神明的長發，黃泉女神帶上了一絲古怪的笑意，輕柔緩慢的說道：“如果妾身想讓日和永遠留下來陪伴妾身，你也會永遠留在黃泉之中嗎？”

  “祖母大人……？”

  明明在神明大人到來之前，就已經暫時打消了伊邪那美這樣的想法，小姑娘愕然看向陰晴不定的女神。

  一直一言未發的鬼燈抬起眼，頗有幾分意外的看了這位大神一眼，似乎明白了什麽，很快便繼續閉目不語。

  擔心的事成了真。

  中原中也沉下眉眼，做好戰鬥的準備：“喂，日和是晴天的神明，把她留在黃泉等於慢慢殺了她，你不會不清楚這一點吧？”

  “那又如何？”

  黃泉的主人掩口而笑，眸光閃爍：“妾身身為黃泉津大神，足以從根源上令妾身的孩子轉化為黃泉的神明，一切都不是問題。”

  身周赤紅色的神力亮起，對這位自說自話的大神印象跌入穀底，荒神冷笑一聲：“那麽，隻要在你對日和做些什麽之前，把她帶走就好了吧？”

  “哦？”

  詭異的揚起唇，伊邪那美站起身，輕輕一拂袖，大殿中的燭光盡數熄滅：“哪怕她已經吃下了黃泉的食物，而你踏入殿門以來，看到的都隻是妾身布下的幻境？”

  黑暗中，尚且坐在軟塌上的少女姬君完全變作了另一幅模樣——

  淺金的神力墮化成絕望的鉛灰色，高貴精致的衣飾沾染上陰氣後黯淡而殘破，就連原本柔順的黑發都幹枯的染上了霜白。

  小姑娘的麵容隻有一小塊還是原先秀美甜潤的模樣。

  另一半的麵容卻連同身體一起被陰瘴侵蝕，腐化作爬滿蛆蟲的慘白骷髏，聲音也嘶啞衰敗的刺耳：“中也……先生？”

  “即使這樣，你也願意帶她走嗎？”

  看著荒神湛藍的眼眸大睜，僵立在原地一動不動，怨氣四溢的黃泉津大神發出了愉悅至極的大笑聲：“這真是……何等精彩的餘興節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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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真的無聊透了，伊邪那美大人。’

  ‘閉嘴！無趣的輔佐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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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眼見荒神的表情逐漸猙獰起來，不忍直視這場無聊的鬧劇，鬼燈默不作聲的挪到了大殿的角落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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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燈：……讓我回去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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