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岩整理著所有采集好的樣本，取樣袋貼好標簽，編好號碼，分類放置好。

  助手在旁邊幫忙記錄著，袁方恒現在沙發前向李烏勝和他母親解釋。

  “那警官，這結果什麽時候能出來啊？我兒子……我兒子要再做個檢查嗎？”

  “這個……”袁方恒看向顧岩的方向，看對方聞言向他點了下頭，回過身說：“建議應該最好還是做一下。”

  “哦，”李烏勝母親有些急切，“那，這個要做什麽檢查啊，我，我好去開單子啊。”

  “啊，這個……”袁方恒隻好又回頭。

  顧岩扣上了取樣箱，拎起來後說：“常規血檢，心髒彩超，最好再做一個核磁共振。”

  “哦……好，好。”李烏勝母親應著拍了拍李烏勝的肩膀，“這個檢查還是要做的，我去找醫生給你開單子，你坐在這別動，啊。”

  “好，媽。您慢點。”

  “哎，哎。”母親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著，對著袁方恒和他身後顧岩的方向點了點頭，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袁方恒也是這時候才發現，李烏勝的手在輕微地抖。

  走到顧岩身邊，顧岩正要出去，看見他神色，順著他目光看過去，眨了一下眼，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走了出去。

  “李烏勝這件事，你怎麽看？”峻川手疼，整個人都向後靠陷進進口真皮沙發裏，“我有點想不通啊……”

  “嗯，我也想不明白。如果……如果都是見過他的，那隻害鄧北是為什麽？”

  “是吧？真想不明白，還是說……李烏勝母親一直都在陪床，所以丘見雲一直沒找到機會？”峻川倒是肆無忌憚地說著丘見雲的大名。

  歐江風沉吟：“其實，還有個問題。我相信老師不會自己去的，做這種事。”

  “是啊，”峻川留意著他的神色，又放開了點了點，“從這點來說，還真沒親手犯罪。”

  歐江風看他一眼，峻川立即老實了，不過他也沒說什麽，繼續說：“有沒有可能……見過他不是最致命的，鄧北可能知道其他的什麽，又或者……老師確實還沒動他？”

  峻川一頓，覺得這歐顧問確實是有點天真，忍不住想笑：“小顧問，你覺得，鄧北同時得罪了兩個都像要他命的人的可能性有多大？”

  “……”歐江風知道可能性不大，小聲說，“但不能說這種可能性不存在。”

  峻川歎了口氣，知道他這小腦瓜子想什麽呢，出言叫他：“你過來。”

  “怎麽？”

  峻川又重複一遍：“你過來。”歪頭，點向身邊的位置，“坐這。”

  “不用了，我說完就走。”歐江風馬上就想走，直接後退了兩步。

  “嘖。”峻川板起臉。

  歐江風一頓。

  “快點～～”

  “……”

  算了。

  歐江風慢步走向沙發，坐在了離峻川兩個人距離的位置。

  “喂，”峻川笑了，“我會吃了你嗎？”

  也不遠了。歐江風腹誹。

  “你說什麽？”

  “啊？”歐江風一驚，猛地看向峻川，“我說什麽了？”

  “哼，”峻川嘴角咧得更開了，“這表情……嘖嘖嘖，剛才果真是在心裏罵我了吧？隨便詐詐就露餡了。”

  “我——”

  英文歌想起，峻川打斷歐江風未說出口的話：“快，我手疼，幫我拿一下手機，在我褲兜裏。”

  歐江風瞳孔微睜：“我剛才明明看見……”

  峻川哀嚎起來：“哎喲～～疼疼疼疼，剛才啊，動猛了。現在覺得特～別～痛！”峻川半眯著眼，偷偷窺著那邊，他還是喜歡歐江風這段感情，拿自己沒辦法，不得不辦還不敢表露出來惱怒的樣子。

  很喜歡。

  英文歌還在響，聲音在這陡然沉默的辦公室裏格外響亮，歐江風忍了又忍，突然站起來。

  峻川沒動，看著他動作。

  “服了你了。”歐江風往前走，彎下腰伸手要去拿。

  峻川看著他離自己越來越近，額發近在咫尺，忍不住衝上去碰了碰。

  用的嘴。

  輕輕的，但歐江風還是被弄地晃了一下身形，剛按下接聽鍵的手機點到了脫手掉到了沙發上。

  沒回過神直接抬了頭。歐江風看著近在咫尺的峻川，一向淡漠的臉上終於出現了另外一種表情，峻川沒見過的。

  眼尾直接紅了，嘴唇都在抖，欲言又止，眼睛裏泛起水光，像是快要哭出來。峻川頭一次看見他……這麽想哭。

  他急得想說些什麽，嘴巴才張，歐江風直接立起腰，一轉身就急急走了出去。

  “喂？”

  峻川看著他，一瞬間立刻就想追。

  “喂，峻川！”

  “嘖。”峻川坐回去，拿起手機：“幹嘛，說！”

  “嘿，你怎麽這麽煩躁啊？”越池捏了一下許信的耳垂，“你不要案件信息我掛了啊！”

  峻川眼睛一閉一睜，火大：“什麽案件信息，快點說！”

  “嘿，”火氣這麽大，許信都能聽見峻川正在那邊怒吼，越池將手機舉到遠一點的地方，壓根不想接收峻川的瘋狗亂咬，大聲喊了一句“找到哥威販毒的證據了，雙罪並罰，明天就押走了！”就掛了電話。

  峻川反應過來，聽見電話掛斷的聲音立馬砸了手機：“媽的就這破事，就不能晚點說！”

  手機被丟在沙發上彈起來，主人一去不複返，也沒想著把它撿起來，毫無人性地把它孤零零地留在了那裏。

  峻川快步走到歐江風的辦公室門前舉起手又放下，躊躇著叫了一聲：“顧問？討論案情嗎？剛才越池打電話過來了，說找到哥威販毒的證據了，我們聊聊？”

  沒人應。

  峻川抬起手曲起手指矜持地在門板上敲了敲：“那個……你在嗎？我進來了啊。”

  沒人應。

  峻川心裏存了些僥幸，迫不及待地就去擰門把手。

  “……靠……”果然反鎖了。

  峻川更用力地拍門：“歐江風！你出來，我們聊聊吧，你老師的案子還沒結束呢，要不要一起再去醫院看看？我——”

  裏麵傳來：“不用了。”

  “你在裏麵啊……”峻川又放開聲音，“那那個——中午了，吃，吃飯嗎？我我請你吃個飯吧，你餓不餓啊？”

  裏麵過了很久才傳來悶悶的一句：“不用了，我不餓。”

  “別啊，”峻川急了，“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你那麽瘦，不吃怎麽行？真的，你想吃什麽我帶你去，我都聽你的，我——”

  “我說不用了。”歐江風從裏麵打開門，眼睛已經清明了，不過耳廓還是紅的，“你嚷嚷夠了沒有。”

  峻川咕噥著，我就是要大聲點，不然你怎麽聽得見……

  “你嘴皮子動啊動的說什麽呢。”

  “啊？”峻川一愣，“我，我沒有啊。”

  “回去吧，我不餓。”歐江風又要關門，峻川一急直接抬起手要攔，一掌拍在了門板上。

  “你幹什麽？！”

  “嘶……”

  歐江風嚇得趕緊鬆了手，門把手被一把推開，峻川看他這樣，直接哀嚎地更大聲了：“啊！”

  歐江風還沒出聲，那邊工位區就有同事在問：“隊長！你怎麽了？”

  這聲啊響徹雲霄，氣沉了丹田又湧出來勢必是勢不可擋的，直接貫通了二樓。

  “沒事！”峻川大聲回道，“就你耳朵靈！”

  歐江風雙手捧著峻川的手臂，聽見這句話又放下了，他覺得峻川中氣很足。

  “不是，”峻川剛才明明感覺到自己被嗬護了一下，這怎麽又涼了？不行，立馬縮小了音量，改成哼唧，“嘶，很痛啊……哎喲……”

  歐江風隻好又捧上，手掌捧在手心，沒忍住瞪了身旁一眼：“你就不能小心點。”

  “沒事兒，我就看你要關門沒把持住。”峻川手沒動，可不能讓這大好機會溜走了，另外一隻手也抬起來。

  “你幹什麽，你放下！”

  峻川趁著他不注意顧及不到一下將人帶了出來：“沒幹什麽沒幹什麽……走吧，我們吃飯去吧？”

  “吃什麽？”歐江風盯著峻川正在滲血的手掌，“先去醫院！”

  這嚴厲的語氣，連峻川都給鎮住了。

  “好，好，去醫院……”

  歐江風捧著手，峻川看著他，路過辦公室的時候峻川停下跟歐江風說讓他幫忙拿一下手機。

  歐江風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也就進去幫他拿了。還沒有到門口手機鈴聲就又響起來，峻川看見元芳的名字嘖了一聲：“真麻煩，這電話還不能不接。”

  歐江風看了他一眼，想說話。

  峻川看見了，但電話已經被接通，開了免提，問：“什麽事？”

  “我剛才和顧岩在車上討論了一下，覺得剛才在醫院裏，李烏勝的行為有一些不太對勁。”

  峻川抬頭和歐江風對視一眼，又低下頭：“什麽行為？”

  那邊像是猶豫了一下，才繼續說：“剛才李烏勝的母親害怕自己兒子可能已經中了慢性毒，所以想給李烏勝做檢查，後來出門前很李烏勝說了句話。”

  “話你能一次性說完嗎？什麽話啊？”

  “其實……也沒什麽，他母親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就在這別動。我覺得，有點不太像是安慰，而是……”

  “忠告。”

  “對。”袁方恒說。

  “嗯，”峻川應了一聲，“還有嗎？”

  “李烏勝的手在抖。”

  “抖？”歐江風問，“為什麽？”

  “歐顧問？你也在啊？”峻川將他扯回來：“問你呢！”

  “這個……”那邊靜了一會兒，“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有點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