峻川抬手，看了眼時間。

  之後他打開車門。對歐江風點了點頭：“走吧，去看看。等會兒你記住，跟在我後麵。”

  “……我會小心不被發現的。”

  峻川不管他，繼續強調：“記住，跟在我後麵。”

  “……這隻是醫院……知道了。”莫名其妙。

  峻川和歐江風的分別打開各自車門，離開車子，緩步跟上。

  在門口就看見了在裏麵的於浩。他這是應該正在排掛號的隊。

  大堂沒什麽太多遮擋物，下午這個時候醫院裏的人不是很多，走得太近了可能會被發現，峻川和歐江風隻能遠遠的站在醫院門口玻璃門外。

  借著一盆大型盆栽遮擋。

  歐江風在峻川落後一步，他看了一會兒，問：“他是臨時決定的嗎？”

  “應該是，如果是預約取號，直接去旁邊的機子那裏掃碼打單就好了。”

  歐江風有點不懂：“那為什麽他掛號不去機子那裏？”

  “可能他不會。”

  ……

  醫院裏不時有人走進走出，這兩個人就站在醫院玻璃門邊，借著醫院門口一棵巨大的盆栽在遮掩著。

  峻川心裏是大大的慶幸，幸虧和歐江風站在這沒彎腰，一彎腰就顯得更加鬼鬼祟祟了。

  饒是這樣，兩個一前一後一直站在門口的兩個互相沉默著的大男人也是很容易吸引目光的，偶爾也會有路過的人扭頭匆匆看他們一眼，內心戲應該也是五彩繽紛的。

  歐江風一直都站在峻川的右後方。

  但峻川似乎感覺不到他的存在，因為一個人怎麽能安靜到連呼吸都那麽地沒有存在感。

  峻川不自覺地扭頭去找人，想確認一下。沒成想一回頭就看見了歐江風就貼在自己的眼下。

  若有若無的歐江風的呼吸味兒傳到自己的鼻下。

  峻川呼吸一滯。

  “唔……”

  歐江風一開始完全沒注意到峻川已經扭過頭，或者說他扭不扭過頭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他比峻川還低了半個頭，剛才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於浩身上，聽見峻川說話，他才抬頭去看。

  “怎麽了？”

  “你會一直都跟在我後麵吧？”峻川的語氣是想象不到的溫柔細語。他現在隻想跟歐江風確認這件事，不論是什麽意義上的。

  溫柔……這個詞匯乍然出現在歐江風腦海裏對峻川的形容詞裏，真是讓人不適應。

  歐江風沒說是，也沒說不是，他還是那樣，看著峻川沉默著。

  他隻是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峻川忽然看著他緩緩地笑了，邊點頭邊嗯嗯：“挺好……挺聽話。”

  “你到底想說什麽？”歐江風很不習慣這個別扭的峻川。

  “沒什麽，看吧。”又是很輕聲的一句。

  跟著峻川又扭頭回去了。

  那邊餘浩已經到了櫃台跟前，他跟櫃台小姐說了兩句話，之後很快就取了單子出來。這樣的話，看樣子應該就是臨時掛號的。

  之後餘浩應該是跟著指示往右走，去往了走廊的深處。

  “走吧。”

  “嗯。”

  歐江風就乖乖跟在峻川身後，一直都落後他一步的樣子。

  峻川一開始還自然地走在前麵，但他總是時不時地，走兩步就要回頭看一眼歐江風在不在，既要盯著前麵餘浩的行蹤，又要往回頭看小顧問到底有沒有亂跑。

  很是疲憊。

  在餘浩等電梯的時候，峻川終於在一個走廊拐角處不耐煩了，回身一把攬過歐江風的肩膀。

  猝不及防的一個動作讓歐江風下意識的小小驚呼一聲：“……喂！”

  “一起走吧，你走我後麵，我心裏不落忍。”

  “……什麽不落忍的？你放手……”歐江風沒伸手去掰峻川搭在自己右側肩膀的手指頭，可是歐江風再怎麽使勁也沒掰開。

  峻川沒理他的無理取鬧，眼鏡還是盯著正在等電梯的餘浩。

  “你放開我……很痛……”峻川下意識在一瞬間鬆了手指，但他還是固定著胳膊肘彎曲的程度，不讓歐江風離開自己的懷抱。

  “痛嗎？現在不痛了…別動，哎呀你別掰了。喂喂，他進電梯了，走走。”

  “你真是……”也不知道峻川聽沒聽見，總之沒被回應，歐江風被半抱著小步跑到了合上了電梯門前。

  走到電梯等候區，峻川攬著人看著樓層指示燈判斷著餘浩會在哪層樓下。

  這個電梯門診樓一共隻有十樓。電梯在上升過程中，隻在六樓停了一下，然後就一直到十樓。峻川盯著指示燈，那這樣看，不是四樓就是六樓。

  “六樓，很快的。”峻川看到了旁邊不遠處的逃生通道。

  “你自己去。”顯然歐江風知道了峻川的意圖。

  峻川忽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歐江風。那眼神仿佛在說，六樓你都爬不動？！

  嘴上：“我拉著你，沒事的，很快，一眨眼就過去了。很輕鬆的。”

  “你自己去。”歐江風仍舊不妥協。

  時間真的來不及。峻川看了一眼電梯，又看了一眼歐江風。

  “好，那我在四樓等你。你記得一定要來啊。”

  峻川輕輕地拿開了攬著歐江風的手，之後才快速轉身向旁邊的樓梯間跑去。

  歐江風悠哉地等著電梯下來。

  誰知道峻川剛跑進逃生通道門。右邊另一個電梯的門應聲打開。

  歐江風看著那扇門打開，慢慢的，裏麵人進人出，歐江風快速地瞟了一眼逃生通道的門口。

  門早就合上了。

  現在到了二樓？三樓？

  歐江風歎了口氣，也跟著人群走進了那間電梯。

  等歐江風乘著電梯到四樓時，剛走出門，向附近看了看，峻川已經在一扇門前等他了。

  “快來。”峻川招手。

  歐江風快步走了兩步，看樣子還有點急切，這讓峻川有一點點被需要的高興。

  “跑慢點，我不在這呢嗎？”

  等走到跟前，看見峻川還是那樣氣息自若，完全沒有劇烈運動後的急速呼吸時……

  歐江風再次敬佩起刑警這個工作性質，做刑警的果然身體素質都過硬。

  “你這盯著我……看什麽呢？”

  其實峻川爬上樓也不是完全能夠坦然自若，憋著一口氣上六樓，雖然不是什麽難事，當然……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但是吧，這呼吸該有點急，那還是有點急。

  幸虧他在拿出全身的力量衝到六樓時，正好看見餘浩敲開了一間辦公室的門，他剛走上前去看了一眼辦公室門前的醫生名字，剛掃視了一眼這個樓層的院係門診類別，呼吸剛順下來一點，那邊電梯門就開了。

  “沒看什麽。”歐江風輕輕搖頭，收回了視線。

  他沒再看見對麵的峻川已經開始上挑的嘴角和微微發紅的臉皮。

  “他在這間房間裏？”他又問。

  峻川盯著他開始微微發紅的耳廓：“嗯，就在這。這層樓都是專家門診，這個房間，是看腎內科的。”

  歐江風也看了一下這間房間門口的指示牌，果然是腎內科。

  歐江風看了看禁閉的磨砂玻璃門：“你能在這兒聽見裏麵在說些什麽嗎？”

  峻川突然瞪大眼睛看著歐江風，吃驚的表情誇張無比，哈，這小顧問……

  “這是醫院病人的隱私，這不好吧……”

  “你是警察，你怕什麽？”

  “關鍵是我也沒帶搜查證書啊，我是警察，我拋去這個身份，我也是個合法公民啊，警察做任何事都要有條有據的好不好，貿貿然去聽人家的隱私，萬一與案件無關呢，不好，不好。”

  歐江風冷眼看著他壓低著聲音的撒潑，臉上也沒什麽表情，但峻川看見了在他說完後，他用力的閉了一下眼睛。

  那是一種眉毛上抬，再睜開，偏開頭，看著牆壁，好像還歎了口氣。

  頗有一種很無奈的樣子。

  “不行就不行，你不用說那麽多……那現在怎麽辦？在這守著，他出來了，我們還躲嗎？”

  峻川看著這他這氣急敗壞的模樣，隨即一抬手，示意他不要說話了，然後偏頭左右看了看。

  這條走廊上沒什麽人，他剛才特意注意了一下，這一層樓都是專家門診，掛號費應該是要貴一點的，所以這些著名醫師們接診的病人也沒有普通門診多。

  人少好辦事。

  確認了四周沒多少人走動之後，他又轉身將耳朵貼在了門板上。

  歐江風看著他，眼鏡睜得更大了：“你剛才不是說不能聽嗎？”

  峻川側耳趴在門板上，聽見這話豎起一隻手指抵在了自己的嘴唇上，小聲說：“悄悄的，打槍的不要。”

  “嗬，”歐江風笑出了聲，“合著你，剛才那段話，是說著玩兒的？”

  嘖。峻川一聽到這話，不樂意了。

  他這邊又在聚精會神的聽著裏麵的情況，那邊又不好意思說自己剛才也就是假模假事兒的正義。

  他隻能，眉毛一皺，眼睛一閉，再睜開，責備的暼了歐江風一眼。

  轉過頭，不理他了。

  歐江風絲毫沒有被這樣嗔怪的眼神所影響，還乖乖的為他放起了風。

  前後都看了一眼，幫他確認這附近不會有其他人走動。

  不然被人看見這上門前趴著兩個人。撅著屁股，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幹些什麽。

  他也怕丟人。

  專家門診果然是專家門診。一個病人進去，確實聊了很長時間。

  起碼也得有十分鍾了。

  期間兩個人一直等在門口靜靜地聽著。

  隻要一有人從走廊盡頭走來，歐江風就用手在下麵拍拍峻川的大腿。

  峻川就立馬直起身向旁邊挪一步，單手撐牆貼上歐江風。

  有時是貼著歐江風，有時是半摟著江風。兩個人一起在那說話。

  耳語的內容無非就是，

  “你不要抱著我。”

  “不抱著你，你讓人看見兩個人站在這兒幹什麽？當門徒嗎？”

  “你可以走遠一點，去對麵。”

  “哎呀，站了那麽久，腿都麻了，走遠一點幹什麽，等會還要走回來。”

  歐江風用手肘拱了拱峻川的腰側。想讓他不要貼得自己那麽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