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水
作者:長三豐      更新:2020-12-15 06:49      字數:3417
  戴著耳機的監聽員聽見歐江風的疑問現實抬頭看了看峻川,峻川輕點了頭,他才轉回來回答歐江風的問題:“有的,剛進來時中間那位要了一杯水,我們的人出去之後,坐在他旁邊的朗威同學分別都問了他們什麽時候能夠出去,男生問了兩句,女生問了一句,其他就沒了。”

  “那何峰怎麽回答的?”

  “哦,何峰隻是搖了搖頭,沒說話。”

  “可……”

  “將他們問和答的那段錄像調出來看看。”

  歐江風被搶了話,抿了下嘴唇,扭頭去看峻川。

  剛才一直專注盯著單麵玻璃的峻川才注意到歐江風的眼神,也扭過頭去看他:“嗯?怎麽了?”

  歐江風搖頭,隻是問他:“你為什麽要看他們問和答的那個片段?”

  “我不想看,我猜你想看。”峻川式聳肩,自然而然的而然。

  “……你怎麽知道,我想看?”

  “嗯……”監聽室裏的光線沒有那麽明亮,峻川看不太清歐江風的臉,隻是覺得他的眼睛亮得出奇,他不太敢看,隻好將視線移到了歐江風藏在鬢發與黑暗裏的耳廓上,他想,這個時候,應該是紅的吧。

  “可能是……直覺?”

  歐江風楞了一下,又馬上轉過頭,不再看他,隻是看著桌子上的電腦。同事已經將那個片段調出來了,過了片刻峻川也看向電腦的時候才按下了播放鍵。

  “何峰……”哪位男神先是喝了一口何峰喝過水後放在桌上的杯子,手上還捧著,問他:“我們什麽時候,能出去啊?”

  何峰還沒說話,那位女神先開口了:“是啊,我們什麽時候能出去?”

  “……”何峰終是隻是張了張嘴,沒再說話。

  歐江風看見,旁邊的兩個人問完話沒有得到答複,兩個人就一直盯著何峰的臉,監控室的光線蒼白,何峰的臉也蒼白,但他就像一個救世主一樣,被兩個窮途末路的人盯著,渴望著。眼神裏是不加掩飾的期待和安定。

  “你看杯子。”峻川說。

  隻是手在抖。

  如果不是看見了杯子在抖,歐江風幾乎覺得他們才是被下了咒的人,這麽虔誠的表情讓他覺得奇怪。

  “杯子在抖。說明是在害怕。眼神如果能裝,那隻能是在一種極致害怕的情況下或者是極致習慣的情況下。在強製者看不見的地方,總會有些情緒泄露出來,眼神裏是虔誠,手上和語言卻都是虛浮。”

  那是求救的信號。

  峻川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問:“談嗎?”

  歐江風幾乎沒有猶豫:“談。”

  “走。”

  歐江風在工位區又倒了兩個紙杯的水,峻川沒有去幫忙,就倚在門框邊等他。瞪歐江風走進了,峻川笑著去看他手上的紙杯,從剛才小顧問走路走得很慢的時候峻川心裏就有了一種猜想。

  這麽一看,果然,水都是裝的九分滿,喝完一口解渴的,剩下的正好可以觀察一下三個人的階層關係。

  峻川伸手自然地將歐江風手裏的紙杯全部接過來,歪了歪頭:“走吧。”

  峻川手裏是紙杯,門還緊閉著,這就意味著歐江風要去開門。可是明明水是自己倒的,自己端來的,憑什麽現在是自己兩手空空,還在前麵幫人開門?

  歐江風的手就沒放下去,還往前伸了伸:“我端吧。”

  “聽我的,你開門。”

  “……”這麽一個月以來,歐江風也進過審訊室旁聽過審訊過程,小偷小摸的,理所當然地知道審訊的時候管用的套路就是一個□□臉,一個唱白臉,第一次動真格兒,歐江風在看不出來峻川想幹什麽他就是真傻了。

  他鬱了一口氣,沒有發作,徑直進過峻川的身邊,手搭在門把手上一擰就給門擰開了。

  他直接鬆手,門就順著門軸轉了半個圈輕輕碰了一下牆壁,又被彈回來了一半,正好夠歐江風通過。

  峻川跟在小顧問身後一臉祥和,雖然臉上沒什麽能表示高興或者是愉悅的表情,但也能讓人感覺他跟一開始進來的那個人想比,更不好說話。

  笑麵虎讓峻川演繹得栩栩如生。

  “都渴了吧?等久了是不是?”

  歐江風進去就站在椅子邊一聲不吭,峻川熱情地將手上的紙杯遞過去放到何峰和那位女同學的麵前,三個人同時往後縮了縮,峻川像是沒看見似的,舉著杯子也不動,笑得溫和。

  讓人覺得他是自以為溫和的溫和。

  大約過了幾秒,就逼得何峰和女同學緩緩坐直,伸手將杯子捧過來,拿在手上捂著,嘴裏很微弱地說了句:“謝謝。”

  “喝吧喝吧。”峻川反手手掌向上抬,讓他們喝水。

  坐在何峰旁邊的另一位男同學手上還捧著一開始的何峰的杯子,歐江風從剛才已經來就在用低著實現的餘光看他,手沒有在視頻裏的那麽抖的。

  說不好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可能是因為時間,可能是因為他們進來了。

  峻川順勢坐下,歐江風也跟著坐下了。

  今天是來陪小顧問過來聊天的,沒有帶記錄本。自己當然要當個陪襯。峻川看著眼前這三人等了會見小顧問還是沒說話,決定還是推一把:“坐在何峰同學旁邊的兩位,你們叫什麽名字啊?”

  “我……叫陶盈。”

  “我叫陸合安。”

  峻川眼珠轉了轉:“嗯……今天叫你們來也沒什麽事,就是你們提供的線索很有可能是重大線索,對案情有很重大的幫助也不一定,所以啊,你們把事情說清楚就可以走了,不用擔心。”

  聽完從進門後一直相對沉默的何峰這個時候居然突然站了起來,手掌拍著桌子,眼睛都紅了:“我們剛才在學校的時候,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們害怕,我們真的也不知道多少的!”

  “那可以把剛才在學校說過的再說一遍嗎?”

  “再……”站著的何峰將視線轉到了歐江風的身上,“重複?”

  峻川站起來,身體前傾擋住了何峰過渡逼人的視線,伸出右手壓住何峰的肩膀,讓其坐下:“嗯,重複一邊就可以了。”

  何峰頹廢地一下坐回椅子上,眼神放空不知道是在想著什麽,可能是在回憶吧,過了一會兒,他開始重複:“今天,拿著刀的兩個人……是跟我們一個社團的。我們三個是一個專業的,又在一個社團,所以玩得挺好,今天中午約著一起去食堂吃飯。”

  何峰說到這裏喝了一口水,才繼續說:“我們吃的時候沒看到他們兩個什麽時候進的食堂,等我們吃完了,在食堂的裏麵突然發出有人尖叫的聲音。我們一開始還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裏麵的人在往我們這邊湧,本來走在路上的,我們給撞散了,我被擠到了食堂的另一邊,然後……然後我就看見那兩個人手裏還想抓著把刀,到處亂竄,滿身都是血……太恐怖了。”

  歐江風引導他:“嗯,滿身是血,拿著把刀到處亂竄,是因為他們被下咒了嗎?”

  “對,一定是的。”何峰求助似的望向歐江風,身體前傾又想站起來,被峻川手指一點製止了,“他們一定是把下咒了,不然怎麽會突然好好的人就變成了這樣了?社團做活動的時候也不說話,就默默的參與,到現在我們都不知道他們的名字,問也是搖搖頭,沒有笑容,沒有交流,死板地跟個木頭人一樣。”

  手上的紙杯被他捏得變形:“下了活動做那麽奇怪的手勢,不用說話就約到一起,還出校門!凶神惡煞的,那個正常人會像他們一樣!”

  “什麽手勢?”

  何峰很快將那個手勢又對著歐江風做了一遍。

  歐江風點頭:“他們不跟你說話,你很生氣?”

  “我……”何峰的氣勢像是一下子被滅了,支支吾吾:“我生什麽氣,他們就是……就是太奇怪了。肯定是被人下了咒!”

  “這麽說,你沒有親眼看到他們被下咒的全過程是嗎?”

  何峰不說話了。

  峻川:“沒看……”

  “我,”陶瑩在這個時候居然舉起了手,說:“我看到了。”

  這下不止歐江風和峻川,連何峰和陸合安都扭頭看向她,眼裏是掩飾不了的震驚。

  陶瑩卻像是沒有受到任何影響,聲線也隻是微微有些顫抖:“有一次社團活動,我看見張華憲被一個老人帶走了。我覺得有點奇怪,走進兩步跟了上去,看見他們進了男廁所,我就走了,沒過一會兒……張華憲就回來了。雖然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但是看上去整個人都不對勁了好多。”

  歐江風問他:“哪裏不對勁?”

  “就……”陶瑩想了想,眼角低垂著,不知道為什麽歐江風從這副表情裏看到了一絲的悲傷,但他很快就聽見陶瑩繼續說:“整個人看上去……有點……瘋瘋癲癲的感覺,眼睛在亂轉,給人一種他很不適應的感覺,總之……不一樣了。”

  “是感覺上不一樣了?有沒有什麽舉動是反常的或者……”歐江風話語間留了餘地,好讓陶瑩能夠自由聯想,勾出一些自己不知道的記憶。

  峻川看著他,歐江風不知道他在笑。

  “嗯……”陶瑩是真的在想,“那天……他走近過一個人的身邊,好像是跟他說了句話,也是臉上沒什麽表情的,過程很短,我也不確定到底說了沒有,他張開嘴巴……不知道是不是隻是在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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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睡了一天......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