峻川沒想到歐江風的思緒已經飄到了自己的身上，他滿臉不悅地推開麵前辦公室的門，許信和越池已經坐在裏麵等他了。

  “沒打擾你們吧？”

  越池沒理他這個，問他：“你那顧問呢？”

  沒想到一問峻川就跟點了火似的：“嘖，問他幹什麽？”

  “在他辦公室。”

  “喲，”越池被他這個反應逗得又想笑，“還不高興了？又不是我說的不讓他知道這件事情的。”

  “他本來也……”峻川想說他本來也不應該知道，這個警局現在就他們三個知道這件事，可是想了想，話到了嘴邊又憋了回去，他說不出口。

  “算了。指紋鑒定結果呢？”

  一直在座位上沉默得看著他們耍皮的許信聞言將桌子上的鑒定報告推了過去。

  峻川走過去坐在會客椅上，拿過鑒定報告翻開來看。

  “這個刀疤……緬甸人？居然不是粵西地區的，外國人啊？”

  “是，他叫哥威，有前科，車禍肇事逃逸判了八年，去年才出來。”

  “八年？撞死了誰？”

  “你往後翻。別老指望人說，有眼睛你就自己看！”

  峻川白越池一眼：“知道了，這你都心疼。”

  將檢驗報告翻完，後麵還訂著幾頁哥威當年肇事逃逸的資料。

  “……歐勝？”

  峻川盯著這個名字遲遲沒有動靜，他也叫歐盛？這怎麽……

  “查過了，就是你隊裏那位歐顧問的爸爸。”

  一道天雷滾滾劈在峻川的身上，從天靈蓋一直到了腳底板，在那個瞬間他沒辦法有任何動作，這對於他來說是很少出現的，他總是自詡反應靈敏。可他就是沒法再有動作，整個人都被凍住了一樣，思緒也被堵在了歐江風的爸爸這一名詞上。

  可笑的是，這時的他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提了一口氣。

  “我覺得可以排除他的嫌疑了，他怎麽可能會跟撞死他爸爸的人同流合汙？我覺得他老師跟刀疤臉的事那小顧問應該是不知道。”

  “嗯，我覺得越池說的不無道理。”許信和越池在那幫著分析，說出了峻川心裏的糾結，可是峻川還是沒說話。

  他隻是沉默地將手裏全部的資料翻完，確定了哥威肇事逃逸這件案子的細節可以和歐江風父母死亡原委介紹的細節能夠對上之後，他才徹底地從震驚中將自己□□。

  八年前……

  歐江風才十九歲啊。

  是……還在上高中嗎？還是初中剛畢業？

  他是怎麽先是見證了自己的親生父親親手殺死了自己的親生母親，又接受了父親被別人用車撞死了這一事實的？

  他在兩次接連的打擊裏應對著身邊來來往往的陌生人，警官的噓寒問暖，空蕩蕩的家，從三口變成灰暗的一人留守，他是怎麽挺過來？他是怎麽，變成博士現在站在自己的麵前的？

  我卻把他留在了走廊最裏麵的辦公室裏。

  他很後悔。

  看出了峻川的情緒有點不對勁，眼裏染著他也有點看不清的哀傷，他出聲安慰：“按道理來說，警局裏出了鬼，不關你那小顧問的事，他剛來，跟誰都不算太熟，地下賭場的事肯定是在更久之前就已經滲透進來了，丘見雲的事……可以把他帶來，一起商量。”

  “可他，”峻川發現自己的嗓子被一口氣堵住了，出聲沙啞，他清了清嗓子，“可他也隻是個沒來多久的顧問。”

  “博士，是博士好嗎？二十七就來青俞當顧問，而不是去的地方派出所，你得好好嗬護啊！”

  越池刺激他，他雙目輕微失神地盯著手裏報告的空白處，嘴裏喃喃：“是啊，都是考上博士的顧問了。”

  越池突然有點心慌，他發現現在峻川說的話他聽不懂，自己說的話峻川也沒聽懂。他們兩個的溝通出現了這種程度的障礙還是第一次見，他開始有了點危機感。

  “……咳……你……”

  “別說話，安靜一會兒。”許信打斷了他。

  越池馬上閉上嘴不說話了。

  峻川盯了一會兒，回神過來，他潛意識裏不想讓自己在那種狀態下待得太久。

  他又咳嗽了一聲，清清嗓子。

  說：“我……看情況，找機會跟他說吧。現在是要找出丘見雲跟地下賭場，跟那個哥威到底是什麽關係，有什麽糾紛。”

  “我知道，但是現在知道這件事的隻有我們三個人，哦，可能會是四個人，你有什麽偵查方向嗎？”越池從許信手邊的椅子扶手邊離開，往前走了兩步又單腿坐在了許信的辦公桌上。

  許信看還是坐在自己眼神可觸的麵前，也隻是看了一眼，繼續說：“這件事……其實也不是不能讓他們知道，警局裏有鬼這件事，我們知道了，他們應該也知道我們已經知道了，畢竟我們那天潛伏酒吧的事情，最起碼，我們三個部門的核心成員都知道，這應該也就不算是什麽秘密。”

  “嗯，許信說得對。”

  相比於越池的出言理解附和，峻川隻是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他想起一件事：“對了，你把指紋拿去檢驗的時候……”

  “放心，隻找了顧炎，而且我沒有讓他錄入，隻是讓他提取了一下，用的我的賬號密碼登進去找到指紋歸屬人的，他那裏沒有備份。”

  “嗯，那就好。那現在……不了，明天吧，明天早上你們兩個跟我們組的一起開個會，這件事目前跟經濟犯罪和毒品還沒有沾上邊，你們明天來走個過場，配合一下。”

  “誰說沒有關係？我們組還等著釣大魚！”越池不樂意了。

  峻川果然忘記了這茬，這才想起來，敷衍道：“是是是，大魚，你釣你的，需要幫助就跟兄弟說，兄弟雖然也忙，但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嘛！沒事兒，啊！”

  “滾你媽的，誰要你幫？你自己都快屁股著火了，我的大魚都快上鉤了好嗎？”

  “是——”峻川特意拖了個長音，“您老收線時別閃著腰咯！”

  “怎麽會……”越池差點給他氣笑了，突然想到峻川原來是在嘲笑他，臉一黑，瞬間大小聲撐桌而起：“你他媽才腰不好！！！老子心肝脾肺腎件件器官都好得很！！！許信，許信！”越池委屈得像個一百五十斤的孩子。

  “你說！你說我腰好不好！”

  許信老臉一紅，翻了個天大的白眼：“我她媽怎麽知道？消停點，你不用回去加班嗎？！”

  “我……我……你……”越池委屈得都快哭出來了。

  峻川看著這場狗血大戲，作嘔的欲望即將噴薄而出，這兩人的互動尼瑪也太膩歪了吧？峻川突然開始懷念起去年和越池許信一起合作的時候，他們兩個人都是那麽的冷峻，有實力，還能打，還冷峻。

  當時的他們三個站在一起是多麽的帥氣。

  冷峻的帥氣。

  雖然後來全都進了重症監護室。

  美好的時光總是格外的去也匆匆，這一切全死在了越池陰差陽錯看上了冰塊臉許信上。

  猶想起兩，啊不，還有當時追不到張肖婷前來取經的元芳窩在一起討論怎麽攻陷許信的時候，峻川自己都快覺得自己要被榨幹了。

  為了追許信，越池真的是非常不要臉，那段時間的宗旨幾乎就是不要臉貫穿了全部追求方式，某乎上追男生追女生方法幾乎用盡，最後還是用又進了一次重症監護室的代價把人追到了手。

  嘖嘖嘖，峻川覺得他擋的那顆子彈拯救了整個警局裏裏外外無數人。

  早就覺得他辣眼睛了！

  撿回一條小命，你就好好珍惜得來不易的許隊長吧。

  峻川哼哼地從鼻孔裏嗤了兩聲，嫌棄的力度倒是沒有那麽大了。

  “我下班了，有人等，先走。”

  “等會！”

  峻川沒理，繼續往外走。合著吵架是假的啊？我說這麽小聲都能聽見？

  “叫你站著！”

  峻川站住了，轉過身用著不耐煩的眼神盯著座椅上抱作一團的兩人。

  “幹嘛？你們接下來少兒不宜，我在不好吧？”

  許信鬆開手把自己往外撤，可越池抱著他不給人走，嘴裏還不忘再問峻川一句：“誰等你？在家等你？男的女的？”

  “……嘿，你管得倒寬！”峻川不想搭理他，同時他也不知道怎麽回答那三個問題，轉身又想往外走。

  “小顧問？”

  峻川腳步一頓，那一個瞬間非常短暫，之後他佯裝沒聽見接著往外走。

  可以就是那一個瞬間還是讓牢牢抱著愛人的越池看到了。

  “小顧問等你？”越池一臉震驚，“你們都同居了？我靠你……”

  峻川腳步飛快，在他說完之前啪的一聲將門關上。

  “我靠你速度挺快啊！”

  峻川已經聽不見了。

  峻川馬不停蹄地下樓，趕回歐江風的辦公室門口，靠在門邊牆上把氣兒喘勻，才去敲門。

  峻川盯著腳尖門縫裏透出來的光一點點被遮擋，門被人從裏麵打開。

  峻川抬頭，看見了歐江風鼻尖上的紅痣，看見了歐江風淡漠的眉眼。

  他覺得他好溫柔。

  溫柔到了他心裏。

  他覺得他好脆弱。

  脆弱到了他心裏。

  他對他輕聲說：“走吧，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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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完整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