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塞頓開，峻川快步下樓，直接上前搭上歐江風的肩膀。還用了點力道，緊了緊。

  歐江風顯然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搭肩嚇了一跳，整個人都抖了一下，隨即要抬手去拔，同時慌忙扭頭去看人，眼裏還有慍怒。

  峻川楞了一下，鬆開手，清了清嗓子，問他：“不下去你站這兒幹嘛？”

  歐江風想張嘴說點什麽，這時峻母聽到了動靜，對著他們招手：“兩個人幹嘛呢！快下來，吃早餐。”

  峻川先是對著老媽應了一聲：“好！”，又歪頭回來問小顧問：“你怎麽了？”

  如果歐江風能在這個時候認真分析一下峻川的神態，他就會發現，峻川的眼神裏蘊含著擔心的元素。

  可惜他沒有做到，他在那一瞬間，一直以來的冷靜自持終於有了一絲裂痕，語氣裏帶著點惱羞成怒：“沒什麽，吃早餐。”

  轉身下樓自己拉開椅子坐了，還是昨天晚上的座位。

  峻川還站在原地，回味著。剛剛，小顧問那表情……害，害羞？

  不會吧……

  峻川打了個哆嗦，打心底裏否定自己，怎麽可能？那傲嬌冷貓還能有害羞這種表情？

  不會的不會的。

  在腦海裏抽了自己兩巴掌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搖搖頭再次加強否定，將這念頭的殘骸再次拋出去，才強裝鎮定地下樓，拉開椅子，坐在歐江風旁邊。

  峻母看看剛剛落座的兒子，再看看低著頭一直一言不發，紅著耳朵尖的兒子朋友。

  又將頭轉回去。問峻川：“怎麽沒換衣服？”

  “……哦，那些衣服都小了。”

  “小？你搬出去都二十五了，”峻母上下掃了峻川一眼，眼神中帶著絲微的鄙夷，“還長？”

  峻川短促看看坐在旁邊的歐江風，解釋“肌肉，肌肉大了。”

  ……峻母懶得理了，不過她很快又發現……

  “大早上的你氣色怎麽這麽差？”

  峻川悄悄深呼吸，剛剛身邊人那表情給了不小的衝擊，現在正努力地平複心情，繼續鎮定，回答問題：“哦，可能……是因為最近總熬夜吧。”

  “虛？”峻母試探地直白。

  報紙後的峻父倏然嘴角掛著笑。歐江風也是。隱隱的。

  “怎……我沒有！”峻川看看老爸，他笑也就算了，又不由自主看歐江風，他居然也在笑？他有什麽資格笑！？

  峻川憤憤直視朱欣女士：“最近！最近幾天而已。我身體好的很，老媽你別擔心！”

  朱欣女士被自家兒子吼了也不惱，雖然這解釋是多麽地蒼白，聲音是那麽地虛弱，不過人應該是沒什麽事，底氣還挺足。

  收回挑釁的視線，敷衍：“好好好，等會帶兩瓶你爸的花旗參走吧。”

  “嗬哼！”峻父有點不滿，大聲地虛假咳嗽一聲後又跟著解釋，“那花旗參也是你讓我喝的。”

  “是是是，我沒說你虛。”

  得到老婆的安撫後峻父才自得地放下報紙喝粥，不慌不忙地還抽空瞥了峻川一眼。

  峻川無語：知道了知道了，祝你們幸福。

  峻父和峻母都是苦過來的人，骨子裏傳統，早餐都是中式的。

  桌上四人喝粥吃著包子油條，朱母看著斜對麵的歐江風一直隻是知道喝粥，將他麵前的那碟包子往前推了推，柔聲笑著說：“江風是嗎？家裏阿姨拌的肉餡味道不錯的，你嚐嚐。來。”

  歐江風嘴裏說著好好好，手上動作有點緩。峻母還以為他又在不好意思，又往前推了推。

  峻川看見了，伸筷子在另外一個碟子上夾了個奶黃包放在那個移動的碟子上，順手又加了個肉包子進自己碗裏。若無其事地說了句：“奶黃的。”

  歐江風聞言直接夾走了。

  對著峻母說了句：“謝謝。”

  峻母有點尷尬，小聲哈哈著應了。收回手，不敢再推薦。

  歐江風也覺得有點尷尬，覺得自己這樣不禮貌，回過頭又剜了峻川一眼。低著頭吃著美味肉包子的峻川：？？？突然有點冷怎麽回事？

  峻母是誠心想多了解這個峻川身邊的新麵孔，不然也不會心血來潮試探峻川要不要帶著人來家裏吃飯。居然真的帶來了，這更加強了峻母的好奇心了。

  靜謐不過兩分鍾，在歐江風包子吃到一半的時候就忍不住問他：“江風，你今年，多大了？”

  歐江風老老實實回答：“二十七了。”

  “那你是什麽時候進峻川隊裏做顧問的？天天都，”峻母看了峻川一眼，那死兒子居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天天都待在一起？”

  “前不久，大半個月了，我是在做學校的一個項目才進警局做的顧問，我還是學校在讀生。不是天天都會去警局，也不是……都待在一起。”

  “哦哦哦。”峻母了解，還要再問：“你有女朋……”

  峻川勺子磕了一下碗沿，說：“查戶口呢？你是警察我是警察？”

  “......好好好，不問，不問了。小風啊，你吃，多吃點啊。”說著將奶黃包碟子和肉包子碟子調了個個兒。

  肉包子離自己遠了點峻川有點不開心，覺得自家老母親是成心的。峻父麵前的白菜香菇的包子倒是沒人跟他搶。自在。竊喜。

  吃完早餐，峻父峻母做同一輛車去上班。

  峻川帶著歐江風走進車庫，按下鑰匙按鍵，不遠處的一輛路虎攬勝閃了閃車燈。峻川上前拉開駕駛位門，解開其餘車門鎖，對站在不遠處的歐江風歪了歪頭：“上車。”

  等歐江風坐進副駕駛位，係好安全帶，峻川啟動車子，問他：“去警局還是學校？”問完還不死心加了一句：“有課嗎？”

  “有課。”歐江風先是打消了峻川的念頭，才接著說：“先回家，我要回去拿專業書。”

  “……好。”吧字被憋了回去。

  利落的倒車掉頭，攬勝開出鐵藝大門。

  這時還不是很熱，車開進小區裏大道旁的樹蔭裏，一明一暗，歐江風看著窗外，有點疲倦。

  昨晚沒有睡好，可能是洗澡沒有換衣服的緣故，可能是認床的緣故，可能是看見衣櫃裏全是峻川衣服的緣故。

  那麽多，掛在一起，想不知道這才是他的房間真的很難。

  他沒動，但峻川聽見了他的聲音，他聽見他問他：“昨晚，你睡得好嗎？”

  “好啊。”洗過澡，倒頭就睡，裸著睡真舒服。衣服吹一晚上，幹嗖嗖的也能穿，幸虧辦公室裏有備用的衣服。

  興衝衝地回答，卻沒得到再多回應。

  峻川又問回去：“你呢？”

  到歐江風出租屋樓下了，車子慢慢停下來，穩了後，歐江風解開安全帶，拉開卡扣才低頭說：“一般。”

  然後就直接開門不再聽其他自顧自關門上樓去了。

  什麽？一般？我那澳洲運過來的大床墊你睡了之後居然說一般？

  豌豆公主嗎？

  峻川看著歐江風上樓的背影，喃喃著斥責他：“……嬌氣。”

  很小聲。

  歐江風回到自己的出租屋，給手機充上電，又快速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擦著頭發在電視櫃上拿上專業書，草草翻了兩下，取過一支筆別在書上，連著實驗報告一起裝在一個帆布袋裏。

  摁亮手機，十點上課，要快點了，不然公交車時間不夠。

  拿過手機，開機，隻充上了百分之六十三。

  有一條信息彈了出來。

  是房東發來的，房子不租了。

  當時租下來房東看自己是大學生，房子也是實在沒什麽值錢的東西，所以當初連押金都沒要就租了，住一個月給一個月的錢。

  住在這附近的，都知道不容易，但現在人家要這間房子做兒子婚房，歐江風也沒辦法有質疑。

  但總歸有點恍惚。

  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恍惚地下樓，挎著帆布袋，剛到一樓，沒想到就被房東太太迎麵撞上。

  “小江啊，那個……我昨晚給你發信息，你，看到了嗎？”房東太太可能也是覺得有點不好意思，隻能這樣委婉地問他。

  “嗯，昨晚手機沒電，今天早上才看到。”歐江風當然不想房東太太難做，她人已經很好，“我會盡快搬出去的，祝你兒子新婚快樂。”

  “誒，好好，謝謝啊，你這個月租金我不要了，你慢慢來，慢慢來。”房東太太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歐江風長須了口氣，用力眨了下眼睛，有點無奈，要抓緊找便宜的房子了。

  緊了緊抓著帆布袋的手，才開始邁步朝著小區門口走。完全沒注意到峻川的車還在。

  峻川一直都是靠在車門上抽煙，正對著歐江風樓下口道，等著接人。

  很快他看見了歐江風被一位上了年紀的女士攔住，聊了兩句，峻川離得不遠，聽到兩句。租房子的事情，兒子要結婚的事情。

  那位女士有點背對著他，看不清表情，歐江風比她高一點，低著頭對她解釋手機沒電，表情裏有那麽一點不好意思，笑得很溫和，平易近人，好像沒對自己這樣過……這煙霧怎麽這麽大？

  誒他要去哪？沒看到我？

  “喂！”

  歐江風一頓，認出聲音不可置信地回頭：“峻隊長？你還沒走？”

  峻川心裏更不忿了：“什麽叫，我還！沒走？”還字用了重音，以表示不滿。

  歐江風意識到自己的失禮後也有點尷尬，覺得自己說錯了話，閉了嘴，不再說。

  峻川也覺得自己自討沒趣，用沒夾煙的手招手，歐江風看見了走過去。

  峻川問他：“你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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