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金
作者:
長三豐 更新:2020-12-15 06:49 字數:3352
安靜。
“好了好了,文件我批。你等著。”峻川簡直快受不了這間辦公室的低氣壓了,轉身打開辦公室的門,找到剛歐江風寫好的申請書回到歐江風的辦公室裏,直接將文件放在歐江風對麵,拿過歐
江風手邊的簽字筆,拔開筆蓋就簽好了自己的名字。
簽完又在歐江風眼前拎著那張申請書甩了甩,負氣似的:“行了吧。”
歐江風眼中盯著那張申請書在眼前晃悠,也不惱,等峻川甩停了手,再將申請書接過來,看了一眼又還回去。
“怎麽?”峻川挑眉。
“不是說你向上打報告才行嗎?”歐江風疑惑。
“哦,哦!對對對!我打報告。”峻川突然反應過來自己還撒了這麽一個謊。
“嗯。”還回申請書後歐江風便又低頭看卷宗了,渾然不覺自己辦公室裏還有一個人。
我去,這小顧問真是軟硬不吃。
吃了癟的峻川也不想再在這裏自討沒趣了,轉身欲走,就聽身後突然傳來一句話:“為什麽……想一起去?”
為什麽想和我一起去?
峻川停下了腳步,聽著這一句峻川就知道有苗頭,正想著是狂拍馬屁還是實話實說的時候,身後又來了一句:“峻警官慢走。”
?
這不行。
峻川馬上轉身說:“是因為我需要你。”
歐江風也抬頭看著他:?
這句話也太能引人深思了吧,峻川說出口就後悔了,忙不迭地往回找補:“我是說我代表案情需要你,你犯罪心理學博士生,想必對案件也不陌生,我現在被案子纏住了,真的沒有時間給你去打報告,打報告流程你知道也挺複雜,”
峻川殷切的眼神直視著歐江風,“要不我們一起把案子破了,這樣我就有時間寫報告了!”
“……”
時間又停止了幾分鍾,峻川還是保持著那一雙殷切的眼神,看的歐江風平靜的眼神下不由得有些不敢直視,歐江風狀似想了一下,食指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架。
這山根真挺,這麽正,金絲眼鏡架得穩穩當當的,食指更是被太陽照得跟玉似的,又白又潤。峻川一下看得些許晃了神。
“好的,我知道了。”
隻是知道而已?峻川沒有回答。
就這樣,周圍又靜了下來,峻川看著眼前的人還在氣定神閑地翻閱卷宗。
峻川突然也不急了,就這樣看著他手上的動作。
過了好久,好像也隻是幾分鍾,他看到歐江風看完這份卷宗的最後幾頁,合上後,雙手上抬摘下眼睛,閉上眼鏡讓大拇指和食指揉捏了兩下那正直的山根。
最後,峻川看見他籲了一口氣。
好像夾雜著些許無奈。
“你要去幹什麽?”
“要去最近失蹤人口的家裏看看。”
“好。”
“你好,請問你是藍盛嗎?”
“是的。”
“請問吳白是你什麽人?”
“他是我弟弟,我們是同母異父的親姐弟。”
在吳白臥室枕頭上鑷取了幾根頭發裝好。例行問話還是要的。
“請你詳細說明一下你弟弟失蹤的全過程。”
“好的好的。”
一室兩廳的二居室的客廳裏,峻川與歐江風一起坐在三人沙發上,對麵是今天他們到訪的第一個失蹤者報案人坐在單人沙發上。
家裏父母親三年前在一場車禍中一並喪生了,隻留下了這個房子。她她們兩個一直相依為命,吳白是在一家超市上班,早晚二班倒,兩天前藍盛早上七點起床看見桌上有買好的早餐,弟弟不在家,心裏想著應該是去上早班了。
但是,到了晚上七點她下班回家的時候,卻還沒有看見弟弟在家,家裏也沒有人回來過的痕跡,她打了電話給弟弟的手機,卻發現弟弟的手機打不通,一直打一直打,後來急得她去了弟弟工作的超市,發現弟弟不在,問了店裏值班的其他員工才知道原來吳白今天是晚班,到了現在也沒來。
她一下慌了神,沒聽說自家弟弟有什麽朋友,也就沒有其他弟弟附近人的聯係方式。當即就要打電話報警,可是派出所說失蹤不超過二十四個小時不能立案,她也在想會不會是自己嚇自己,就一直在家裏等著,可是弟弟,卻一直都沒有回來過。
“那在吳白失蹤的前幾天或者是在之前的時間裏,你有沒有發覺他有哪裏不一樣的地方,或者有哪裏是讓你覺得很奇怪?”
“,,,,,,沒,沒發覺什麽奇怪的。”
藍盛今年才二十五歲,但是她已經像一名三十歲的佝僂婦女一樣,眼角耷拉,臉上細紋很多,膚色更是看得出來經曆過很長時間的風吹雨淋,現在的她更是嘴唇發白,發型淩亂,眼白裏充滿血絲,看上去已經好幾天沒睡過好覺了。
峻川還欲再問,一直安靜地坐在峻川身邊的歐江風突然問她:“請問,你是做什麽工作的?”
“我是,做銷售的。”藍盛說完還像是在不好意思,一直在搓手。
“銷售什麽?”
“房子。”
“……哦。”
藍盛突然抬起看著膝蓋的頭,怔怔地看著歐江風,歐江風也平靜地回視她。像是害怕了,藍盛又匆匆地低下頭去。
峻川看著歐江風平靜的側臉,他覺得歐江風已經看出了什麽。
歐江風坐在AMG的副駕駛上,車子還沒啟動,就問:“報案人是她本人嗎?”
“你說誰?藍盛嗎?”峻川回答,“送來的材料上是這麽說的。”
“我覺得不像。”
峻川聞言快速抽出眼神瞟了歐江風一眼,他看見小顧問的手肘抵在車門上放置開拉門按鈕的凹槽上,單手撐著自己的臉目視前方,蹙著眉頭好像正在思考著什麽。這從峻川的角度看莫名地有點搞笑,也不知道怎麽想的,他覺得歐江風這姿勢就像是小孩在學大人抽煙。
“哦?哪裏不像?”
“神情不像,很……不自然。我以為既然三年來相依為命,為什麽說出弟弟失蹤了的全過程時絲毫沒有慌亂,”歐江風停下來又想了想,才說:“整個敘述過程太通暢了,像……準備好了似的。”
峻川聽了,沒有接他的話繼續,他將雙手從方向盤上放下來,說:“你看到她的手指甲了嗎?”
“看到了,指甲蓋有點跛裂,但修剪地很整齊。”歐江風又猶豫了一下,“我想到了一個連頭發都沒時間打理的人,指甲蓋居然那麽能修剪得那麽整齊有點可疑,但……我想不通是為什麽。”
“是美甲。”
歐江風楞了一下,轉頭去看峻川。
峻川說完就伸手從置物兜裏翻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
“喂?是周警官嗎?那個~你們所裏的那個吳白的失蹤案,我建議你仔細查一下報案人,就是吳白的姐姐藍盛,對,有可能是自導自演,好,沒事,都是自家人,說什麽謝啊……好好好,有空一起喝酒!”
掛了電話,峻川才慢悠悠地邊啟動車子邊向歐江風解釋:“她的指甲不僅修剪得很整齊,指甲上的死皮也清理得很幹淨,她指甲跛裂是因為強行撕下做好的美甲層對指甲表層造成的損傷。她說相依為命,日子過得苦。所以我看過她的銷售報告,業績確實一直很差,但日子過得這麽差居然還有心情做美甲,很可疑。”
“吳白失蹤,強行去除美甲痕跡……她應該對我們有所隱瞞。”歐江風道。
“嗯。不過我很好奇你是怎麽想到問她職業的?”其實峻川還想說,我剛剛也想問來著,但被你搶了先。
“哦,是因為她在說自己上下班的時間點的時候眼神不自覺在右上方虛空停了一秒,這是編造語言的一種象征性動作,而且她除了自己上下班的時間點之外,跟自己工作有關的信息一概沒有多說,所以我就想問一句。”
“就,想問一句?直覺?”峻川又忍不住轉頭瞟了他一眼。
“你想這麽說也可以,但我覺得應該是在上課時老師讓我們利用心理學知識在看不同人在麵對問話時的視頻時寫很多很多的報告有關吧,像是……一種慣式,覺察出到一點不太對勁的就會條件反射覺得可疑。其實之後配合上她在說話時一直不自覺地在搓自己的手指,這可能是個人的習慣性動作,但我在問她問題之後,她不僅停止了搓手指的動作,而且背部繃緊了一點,這是典型的防禦行為,以上都算是印證我猜測的關鍵過程。”
“哦~原來是這樣的啊~”峻川誇張地表現了他對歐江風的崇拜之情,這語調實在是讓歐江風難以招架。
他又懷疑自己剛才的自己是不是太過嚴肅,不自覺地咳嗽了兩聲:“沒,這不是什麽。”
謔,聽著更傲了。
峻川聽這這小顧問強行謙虛還沒成功的尷尬語氣,憋了又憋才沒讓自己嘴角過分上揚。
峻川其實進門之前就注意到了,父母留給這姐弟兩的房子地段很好,如果放出買房的消息,肯定可以賣一個好價錢,但這三年裏,哪怕兩姐弟日子過得這麽苦也沒有離開這個地方,想必應該是家裏有人不想賣。
現在看……應該就是弟弟不想賣,姐姐是做房產中介的,業績還不好,想必應該早就動了賣房的心思。
這小顧問問得真準。
峻川的嘴角又快壓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