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有個毛病，那就是尿尿的時候，必須要吹口哨，如果不吹，就算再憋，也尿不出來。

  這不，老陳叼著煙剛進衛生間，掏出身下那玩意，對準便池，順手從嘴裏捏著香煙，嘴巴一撅，口哨聲響起，尿意頓時就來了，剛要尿出來卻聽到劈裏啪啦的巨響。

  他猛然一愣，尿意也被響聲嚇了回去，心裏咯噔了一下，也顧不上尿尿，轉身一邊朝工地跑著一邊拉著雞籠門拉鏈。

  當老陳跑到工地裏麵的時候，他看到手腳架旁邊已經圍滿了人，從眾人嘈雜的聲音可以依稀聽出有人從手腳架上摔了下來？他抬頭一望，隻見到異常牢固的手腳架已經沒了。

  “小濤。”

  老陳大喊了一聲，巴拉開人群，就見到潘濤滿身鮮血的躺在地上抽搐，眼睛也是時而睜開，時而閉上，看似距離死亡已經不遠了。

  “都踏馬愣著幹啥？快打120。”

  老陳吼了一句，蹲在地上看著潘濤還稚嫩的臉龐，仿佛間像是看到了他在老家的兒子。潘濤可是與他兒子一般大的年齡啊，他兒子還整天在村子裏麵遊手好閑，等著他每月寄回生活費，可潘濤卻因為要學一門技術，摔成了血人。

  “我打，我打。”

  “快點，晚了小濤就沒救了。”

  聽著旁人手忙腳亂的言語，老陳用手擦拭著潘濤臉上的血跡，淚水忍不住的流淌了下來。

  “小濤，堅持會兒，120等會就到啊。”

  老陳聲音裏麵帶著顫抖。

  此時他心裏麵充滿了悔恨。

  如果不去尿尿，那小濤是不是就不會獨自一個人上手腳架？如果不上，是不是就不會從手腳架上摔下來？

  可這個世界上並沒有那麽多的如果，卻多的是那麽多的偶然。

  老陳用手掌狠狠的扇了他自己一巴掌，心裏更是埋怨他自己為什麽會答應朱偉，帶著潘濤高空作業。還不是老陳心存善念，可憐潘濤是一個孤兒？教會他一門技術，好早日攢夠老婆本？讓孤兒的他享受一下有家庭的溫暖。

  人呐，往往會懷著好心去辦事兒，但是有時候卻能把事情辦成任誰也想不到的結果來。

  就在老陳懺悔的時候，以陳妮可為首，杜江和小勇子在旁的項目部當官的正快步跑來。l

  當三人看到眼前的慘狀，都不由的深吸了一口氣。

  “江哥，潘濤的命估計玄乎了。”一個中年開口說道。

  “打120了嗎？”杜江問了一句。

  “打了，估計快來了。”

  杜江扭頭對陳妮可說道：“陳副總，快給軍哥打電話，這事兒弄不好會出人命。”

  陳妮可繡眉緊皺，走到一旁撥通了王軍的電話。

  “王軍，工地出事兒了，你快過來。”電話剛接通，陳妮可語速極快的說道：“潘濤從手腳架上摔了下來，能不能保命還說不清楚。”

  王軍猛然驚愕，也沒回話，直接掛了電話，對稍微有些醉意的劉曉說道：“工地出事兒了，我先走一步。”

  “我陪你一起去。”

  見著王軍火急火燎得模樣，劉曉也沒有猶豫，跟隨著王軍的腳步上了車，直接奔向眾信二期。

  當王軍來到眾信二期，潘濤已經被120拉到了市第一人民醫院，隨行的有老陳和陳妮可。

  “小江，怎麽回事？”王軍問道。

  軍哥，手腳架塌了，潘濤從手腳架上摔了下來。”

  杜江一臉想不明白的說道“我就納悶了，昨天我一直看著工人組裝手腳架的，組裝完之後，更是檢查了又檢查，沒有發現一點異常情況啊，今天怎麽說塌就塌了呢？”

  王軍沒說話，直接來到了倒塌的手腳架旁邊，眯著眼睛看著地上一攤豔紅的鮮血，問道：“潘濤不是一直在搬磚嗎，怎麽會上手腳架？”

  “老陳說是朱偉讓潘濤跟著他學習高空作業的。”杜江解釋了一句。

  “這不是胡鬧嗎？你當監理的不知道上高人員要在項目部報備？”王軍煩躁的吼了一聲。

  “我也是聽老陳說了之後才知道啊。”杜江嘴裏麵叫著委屈。

  也不怪王軍煩躁，隨著社會的發展，建築工地安全這方麵越來越受到重視。如果工地上出了事故，第一步肯定是停工整頓。更會受到安監局的責問與處罰。

  這些在王軍看來都是次要的，主要的是潘濤可是一條鮮活的人命啊，如果沒了，王軍內心裏麵有些接受不了。

  “朱偉在哪？你把他叫過來。”王軍點燃了一支煙，皺眉說道。

  “聽陳副總說，朱偉一大早就請假了。”

  “你能不能別聽這個說聽那個說話，啊？”

  王軍陰沉著臉吼道：“你去給朱偉打電話，讓他半個小時過來見我。”

  杜江應了一聲，掉頭走到一旁開始給朱偉打電話。而一直傾聽的劉曉卻感覺到這件事情有些不簡單。

  畢竟是當警察的，職業性的敏感是少不了的。隻見到劉曉走到散落的手腳架前，細心的觀察著，想從裏麵發現一點蛛絲馬跡來。

  王軍現在也顧不上劉曉，掏出手機翻出了陳妮可的電話，直接撥了過去。

  “潘濤的情況怎麽樣？”接通後，王軍開門見山的問道。

  “還在搶救，能不能活過來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你告訴醫生要不顧一切代價，一定要把潘濤救過來。”

  王軍歎了口氣：“我總不能看著有人在我手底下幹活而沒命啊。”

  “嗯，我明白。”陳妮可說完就掛了電話。

  此時的劉曉眼睛盯著兩根鋼管的斷裂處怔怔出神，半晌過後，她用手摸了摸斷裂處的邊緣，粗糙的手感隱隱的印證了她心裏的猜想。

  過了一會劉曉又發現這些鋼管的鏈接螺絲處還少了兩根螺母，她俯下身子四處的尋找著。

  尋找了半天，終於在不遠處找到了一根螺母與螺絲。劉曉撿起來放在眼前看了看，剛準備和王軍幾句話，就被剛剛來到眾信二期朱偉的聲音打斷了。

  “軍哥，這事兒都怨我啊，如果我不答應潘濤的央求，也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