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虛境，灰界之中，慘叫陣陣，傳播開來，遊蕩在周遭的各種灰獸聽到後，立即遠遁避開。

  發聲處灰霧翻騰得厲害，仔細看去，卻是三道人形身影在攻擊一頭如史前巨鱷一樣的灰界生物。

  這三人，正是湊到了一起的吳梯雲、歐陽夏和幹瘦老者。

  巨鱷顯然處在下風，一次次想要逃走，卻總被人堵住。

  “嗷……”巨鱷額頭被幹瘦老者錘了一拳，本如精鋼一半堅硬的額骨嘎嘣一聲，竟然碎出一個洞來。

  巨鱷吃痛之下，其鋼鞭一般的巨尾橫掃，吳梯雲躲閃不及被掃中，半空留下一串黑血後，吳梯雲被掃進了灰霧中。

  然而不過片刻，吳梯雲又出現了，其整個身體破爛不堪，奇怪的是，透過胸腹的巨大創口，卻並不見有正常的髒腑器官。

  這當口，巨鱷已斃命於幹瘦老者手下，其額頭洞口處血肉模糊。再一看，幹瘦老者手中握著一枚黃澄澄的如鵝卵石一樣的東西，應該是巨鱷內核。

  看到吳梯雲的淒慘模樣，幹瘦老者將內核拋了過去。

  吳梯雲接過，不忘施禮道謝，完了，竟然直接將內核送到了嘴邊。

  內核大如鵝蛋，以吳梯雲的人類的小嘴而言，要吞下完全不可能，但誰知吳梯雲的細嘴竟自動裂開，隻一下就將其完整吞下。

  接著，吳梯雲渾身騰起一股黃物一般，待霧散盡，再看時，吳梯雲渾身上下完好如初。

  “多謝師叔！”吳梯雲再次施禮感謝道。

  幹瘦老者沒有任何言語，隻毫無表情地瞥了一眼吳梯雲，便移開了目光。

  歐陽夏立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神色複雜。

  眼前的幹瘦老者，乃是百多年前時的昆侖派掌門莫言多。而此人，正是百多年前號召各派頂尖修士共探昆侖虛境後，可能唯一存活下來的一人。

  但顯然，這種存活方式在歐陽夏看來顯得另類，而今，吳梯雲也選擇了這樣的方式存活下來。

  歐陽夏不知道，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著，到底算怎麽回事。

  似乎感應到歐陽夏心思，莫言多朝其瞥了一眼，不過很快又偏移開了。

  ……

  阿房宮內，青霄仙君與青萍對坐，聊的不亦樂乎，大有相見恨晚的親熱勁兒。

  言談間，青萍瞥了一眼，就見不遠處，方寸引領，青瑾隨行，身影消失在廊橋轉彎處。

  青瑾似乎感應到身後目光消失，身體瞬間鬆弛下來一般，臉上也浮現一層笑意：“真想不到，短短幾年，方道友盡然創下如此偉業，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方寸笑笑，搖搖頭，算是回應。

  “哦，對了！”青瑾說著，停下步子，抬頭看著方寸，“玲瓏妹妹的事我聽說了，真的……”

  “真的”什麽，青瑾沒有說完，隻因為一提玲瓏，就不由自主地眸中浮出一層水霧，聲音也有些哽咽了。

  方寸的呼吸明顯一頓，回過頭，看到青瑾模樣，眼眶竟是一熱，又很快扭過頭，半仰望天，顫抖的嘴唇無聲的張開。

  低聲抽噎著，青瑾擦了擦兩腮的淚珠道：“乍聽之下，我怎麽也不會相信玲瓏妹妹竟會遭難，那日她來昆侖看我時，提起了你，言語間滿是歡喜，可誰知……”

  一汪淚水噴湧而出，青瑾怎麽也說不下去了，整個人顫抖著肩膀哭出聲來，抑製不住一般，她跑到了旁邊的欄杆處，趴著欄杆埋手雙臂間大聲號啕起來。

  這一刻，青瑾也分不清，自己哭泣到底是為玲瓏，還是為自己，管他呢，反正就是想哭，哭出來了也好，好把那些平日裏鬱積在心中的傷心一股腦地宣泄出來。

  方寸在一旁，背對著青瑾，默默地流淚，心海中，不由得浮現與玲瓏的點點滴滴。

  ……

  長白雪境外，歐陽菁與穆白相對。

  穆白神色掙紮，舉著一柄小劍，看著歐陽菁。

  “我歐陽菁應該是一隻自由的鳥兒，不應該被圈養起來，小白，求求你，放我走吧！”

  “假的，都是假的！”穆白流出兩行清淚，“你對我好，隻是為了哄我高興，把你帶出來對不對！”

  “對……也不對！”歐陽菁搖頭，“我承認，我是利用了你，但我也是沒辦法啊，整個雪境裏，隻有你對我好，讓我覺得自己還是個人，而不是被人利用的工具……”

  穆白雙唇緊抿，冷冷地看著歐陽菁。

  “我知道，被人利用的感覺不好！但我何嚐不是被人一次次的利用呢？”歐陽菁哭的梨花帶雨。

  穆白的嘴無聲地張開，吐出一口氣，化作一道白霧。

  歐陽菁哭著，舉著走向穆白。

  眼見劍尖就要戳在其胸口，穆白歎息一聲，垂下握劍的手。

  歐陽菁繼續上前，貼近穆白前胸，並探手環抱住其腰：“對不起，我真的不想利用你！”

  咚咚咚……穆白的心髒跳得厲害。

  這已經不是第一個和穆白肌膚相親過的女子，但這卻是第一個讓穆白心動不已的女子。這一刻，似乎所有的怨恨都消解於無形。

  靜靜地享受了這難得的溫存，穆白收起細劍，推開歐陽菁，看著一張梨花帶雨的臉，輕輕拭去其臉上的淚水。

  歐陽菁怔怔地看著穆白。

  “好了，不哭了！”穆白苦笑一下，“你……”一個“你”字出口，穆白提住了一口氣，似乎不舍得呼出一般，但終是呼了出來，同時說道，“盡管走吧！”

  說完，同時掐訣，隻見一道符文自歐陽菁的體內飛出，隨機被穆白一把抓住。

  做完這些，似乎整個人被抽走了一半力氣，穆白的肩膀塌拉下來，顯得十分萎靡。

  “謝謝！謝謝你！”歐陽菁歡喜不已，臉上露出雀躍的表情，同時後退幾步後，就要轉身。

  “利用你的人是誰？”穆白突然抬頭，問了一句。

  歐陽菁麵皮抽了抽，咬牙道：“淩飛羽！”

  穆白心道：“果真是他！”不過開口卻是，“你快走吧！”

  “謝謝你！”歐陽菁再道一聲謝，轉身立即飛奔起來，瞬間就消失在茫茫雪野之中。

  ……

  長白雪境，小院門口，淩飛羽如熱鍋上的螞蟻般亂轉著，其心情如雪地裏踩出的淩亂不已的腳印一樣淩亂不堪。

  這一刻，淩飛羽懊惱怎麽就同意了歐陽菁的提議。

  “如果帶我們兩個出去，穆白絕對不敢！”

  “這一次我先跟他出去，等他放鬆警惕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出去！”

  歐陽菁的話猶在耳邊，聽起來依舊充滿誘惑力，讓淩飛羽不得不同意，但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失，他突然不安起來。

  終於，路的那頭傳來了腳步聲，淩飛羽舉目望去，隻見穆白打先，其身後，穆流雲以及長白雪境的幾位長老。

  沒有看到歐陽菁在其中，淩飛羽臉色瞬間難看起來，心間狠罵一句：“該死的賤人！”

  ……

  歐陽菁如一隻逃脫牢籠的山雀，飛快地奔走在山川密林之中，不久之後，密林變得稀疏，直至眼前出現一望無際的大平原。

  蒼茫平原，一處處人家星羅散布，世俗的煙塵氣兒，稀薄的靈氣，並沒有讓歐陽菁有絲毫的不適，她深深地吸氣，像是要用空氣將整個胸膛充滿，充鼓脹。

  “啊……”歐陽菁高舉著雙臂，大吼起來。

  吼聲長久不絕，直到她氣竭力絕才停住。然而這一刻，仔細瞧去，就發現她整個人氣質竟然變了，不高的身軀挺拔著，立在微風中，目光中神采奕奕，迎著西邊的夕陽。

  這一刻，她像是不隻是從長白雪境中脫離了出來，仿佛也從過去脫離出來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