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禦虛宮很是清冷。

  因為弟子們全出門過節去了。

  樓孤寒不清楚今天是什麽節日，反正無恥奸商每天都能找出無數個理由，忽悠小情侶激情消費。

  加水，燒炭，開鍋。

  醇厚的香氣彌散開來，誘人口齒生津。

  樓孤寒左手腐竹土豆片，右手蝦滑牛肉丸，一股腦往鍋子裏倒。

  冰冷的宗門裏，至少火鍋還是暖的。

  獨自一人吃著清湯鍋和麻辣鍋，樓孤寒有點憂傷，有一搭沒一搭跟識海裏的係統說話。

  是的，劍尊綁定了一個係統。

  據說是CP粉眾籌送給自己，祝福他早日攻略沈元的戀愛係統。

  劍尊：“你不是說能讓阿元對我神魂顛倒欲罷不能嗎？”

  係統：……你整天除了斬妖除魔還是斬妖除魔，半個月跟攻略對象搭不上一句話，我就算是神仙係統也不能空口點姻緣好嗎？

  樓孤寒更加憂傷：“今天是我和阿元相識一萬年整的紀念日。”

  係統：謔喲，趕緊的通訊符燒起來跟他說你想他了見一麵怎麽樣啊！

  這些話，係統隻在心裏說說而已。

  綁定宿主半個月，它搞明白了一件事。

  劍尊外表孤高冷傲拿起劍霸氣無雙，一談沈元，畫風夥同人設崩裂滿地。癡漢，還慫。有賊心沒賊膽，藥修唧唧沒點五好修士該有的樣子。

  聽宿主糾結了半個小時，係統提議：“不如你約他過來，我兌換幾份催情香，咱們先引誘他發生一點純潔不可描述的關係？”

  “這麽做不好吧？”

  樓孤寒猶豫，“催情香夠用嗎？‘媚眼勾魂’‘身嬌體軟’‘人間尤物’不如也來幾樣？”

  係統嗬嗬一笑。

  你說你一個殺魔不眨眼的絕世劍修，身嬌體軟還眼波勾魂合適嗎？

  樓孤寒覺得挺合適的。

  條件允許的話，他能把自己打包裝盒送到沈元床上順手再把緞帶拆了。

  底線？我們小迷妹做事沒有底線。

  催情香最後還是沒有點。

  沈元應約前來。

  係統又忍不住想吐槽。

  你說你整天擺張生人勿近我跟你不熟的臉，怎麽如此不矜持，聽宿主一句話就麻溜跑過來了呢？

  此時，禦虛宮。

  現場氣氛，有點尷尬。

  樓孤寒瞅心上人半天，問道：“吃了沒？”

  沈元道：“沒有。”

  樓孤寒淡淡說道：“吃火鍋嗎？”說完就想一劍柄敲昏自己。

  這是什麽詭異的約炮台詞？

  掌教：“不吃。”

  劍尊：“哦。”

  掌教：……

  劍尊：……

  係統：……我就知道結果會是這樣。

  係統努力說服宿主：“大膽嚐試，積極進攻，直接灌藥春了他！”

  癡漢且慫的劍尊，能幹這種事嗎？

  還真能。

  但是喝了藥的沈元，還是斷情司的掌教真人。

  清心寡欲，冷麵無情。

  係統鼓勵頹喪的宿主：“悶騷的人我見多了，沈元絕對是其中之一！”

  為了證明這句話，係統免積分贈送「讀心術」技能，生效時間十分鍾。

  沈元冷冷淡淡執杯，冷冷淡淡喝藥。樓孤寒耳邊卻嘩啦啦響起無數人聲。

  眼睛好可愛，想親

  喜歡你

  嘴唇好可愛，想咬

  好喜歡你

  阿寒阿寒阿寒

  「嗶」「嗶」好可愛，想「嗶」「嗶」「嗶」再「嗶」「嗶」「嗶」

  樓孤寒聽著他的心聲，震驚了。

  你有本事滿腦子和諧詞，有本事衝我來啊！

  敢想不敢做算什麽男人！

  係統激動：“我說有效果吧！再努力一下！聽我指揮！站起來，往前走一步，看著他——對就是這種眼神，含情帶怯不勝嬌羞！上吧，推倒他！”

  劍尊：“不行啊難度太大。這樣看著他我腿軟。”

  係統恨鐵不成鋼：“腿軟就摔一跤，讓他來扶！”

  劍尊：“超綱了超綱了！教科書隻寫了‘嬌軀一震’‘嚶嚀一聲’，具體怎麽個操作？正麵摔側麵摔橫著摔豎著摔？摔的時候需要擺什麽動作？驚呼持續幾秒？”

  係統：“……”

  不是係統不努力，奈何宿主帶不動。

  樓孤寒仰麵朝天往後一倒。然後淒冷地躺在地板上懷疑人生。

  沈元沒扶他。

  這次不怪掌教真人冷漠無情。

  誰能想到劍尊平地站著能把自己給摔了？！

  沈元麵無表情，錯愕萬分。

  阿寒怎麽了？

  最近太累了嗎？

  要不要扶他起來？

  還是假裝沒看到給他留點麵子？

  樓孤寒：求求你直接上我真的不要麵子！

  半分鍾後，沈元走近，屈身：“怎麽了？”

  樓孤寒說：“胸口疼。”

  沈元伸手，把人拉懷裏，隔著衣物揉按胸膛：“好一點嗎？”

  劍尊……劍尊不說話了。

  腦漿糊了。

  說不出來。

  孤男寡男，共處一室。

  四目相對，肌膚相親。

  催情香，同心人。

  月明，夜深。

  樓孤寒腦漿糊著，莫名其妙跟人吻在一起，稀裏糊塗滾上了床。

  幾乎快做到最後一步，沈元忽然抽身而退。情·欲未消的眸子冷光閃映，慢條斯理收整衣冠。

  樓孤寒愣愣看著他，有些茫然。

  係統想寬慰幾句，宿主卻眸光一沉，幹脆利落切斷它的訊號。

  樓孤寒隔斷係統，竭力平緩吐息，道：“沈元，你過來。”

  掌教真人回身問道：“何事？”

  樓孤寒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扯落半開的衣裳。細小的紋路鐫印在鎖骨下方。跟魔物爭殺了數千年的劍尊對這玩意太熟悉了。他開口，聲音好像不是自己的：“你入魔了？”

  沈元掙了一下，掙不開。沉默。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樓孤寒鬆開他，抬手一握，虛空凝出一把劍。

  沈元神經緊繃，警惕地後退半步。他的氣息不斷攀升，眼瞳漸漸映出赤紅色的光。

  妖異，邪肆。

  樓孤寒道：“沒話想說嗎？”

  沈元欲言又止，樓孤寒說：“算了，別說話。”他橫劍於胸前，麵無表情道，“我怕自己不忍心殺你。”

  沈元點頭。眼睛徹底化為赤色，右手覆滿漆黑的鱗片。

  樓孤寒厲聲道：“別說話！”

  他粗聲喘息，嗓音嘶啞，“都讓你別說話了！”

  可我並沒有說話啊。

  沈元想，然後無奈地抿緊嘴唇。

  抱歉

  我還不能死

  抱歉，抱歉抱歉抱歉

  喜歡你

  阿寒，我喜歡你啊

  握劍的手開始發顫。

  麵對沈元，樓孤寒向來沒有什麽原則。

  盡管麵前這個人雙手浸滿了人族的血，樓孤寒還是忍不住說：“你自廢修為，誠心悔過，我可以暫時不殺你。”

  沈元沉沉望著他，未發一言。

  樓孤寒道：“隻是化魔，離恨天有辦法救你回來。”

  沈元不說話。

  他豈止是化魔。

  他是修真界人人欲除之後快的十淵魔皇。

  罪孽滔天罄竹難書千夫所指萬人唾罵。

  他們注定不死不休。

  暮秋的夜色分外薄涼。

  兩顆孤星眨動在天際，冷冷俯視寂靜的禦虛宮。

  樓孤寒收劍：“阿元，你過來。”

  沈元仍舊戒備著，緩緩挪近。樓孤寒伸手勾低他的脖頸，仰頭吻了過去。

  不需要多說什麽。

  都明白這是最後的溫情，索取和占有的動作有些粗暴。

  這種程度的親密曾發生過一回，樓孤寒還是難以適應。疼痛和歡愉都是。

  兩個人對這件事都很生疏。沈元知道事後需要清洗，抱起樓孤寒走進浴室，然後背對他，細心調試水溫。

  樓孤寒費力揚高下巴，意識越發昏沉：“你給我下毒了？”

  沈元回過身輕吻薄涼的唇，說：“安神的藥。”

  樓孤寒偏頭躲了躲，眼睫低垂，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