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菜已經上來，三碟子都是肉，一份牛肉，一份豬肉炒青椒，一份雞肉湯。

  小冬子也不知道是多久沒有吃到肉了，見到肉，眼神都亮了。

  自拿起筷子那一刻起，他便再也沒有抬頭和說話，一直悶頭吃著肉。

  黃小燈看著他那吃相，是又好笑又心疼。

  她吃了兩口肉和飯，便隻專心看小冬子吃去了。

  三碟子肉在小冬子秋風掃落葉般的速度之下，很快沒了，隻有雞湯盤子裏還有些湯水。

  小冬子一抹嘴，甚是滿意地拍了拍肚皮道：“嗯，小爺幾年都沒吃過肉了，可饞死小爺了。”

  打了一個飽嗝，他才像剛發現黃小燈似地，驚訝道：“噫？你怎的不吃？”

  黃小燈心想，菜都沒了，我吃啥吃啊。

  仍是笑著，黃小燈道：“我不餓，看著你吃，我便飽了。”

  “嘿嘿，我吃得是快了些……”他不好意思地摸著後腦勺。

  “小冬子，我下午有些事要去辦，你要不在客棧等我，要不，我給些錢你，你去買些喜歡的東西。”

  “不要不要不要……”

  小冬子連連搖頭：“公子為我花了這些錢，我十分感激，可不能再要公子的錢。我出去打聽我師傅的消息，不用花錢的。”

  小冬子說完，起身便離開桌子，要往門外走。

  “等等！”

  黃小燈追上去：“不要錢也行，那你是不是答應我了，要跟我回去？”

  小冬子一笑道：“我當然要跟公子回去了，我用了公子這些錢，我得跟著公子，侍候公子，到你家去，我幫公子照顧你娘和小妹。”

  這話說得，黃小燈心裏一酸，多懂事的娃兒。

  “好，那你隻管回到這裏來，我辦完事便回。”

  “嗯！”

  小冬子一蹦一跳地出去了。

  黃小燈不敢出門，她在等李老爺的消息，何時能見到徐大人。

  一個時辰後，李老爺派馬夫來告訴她，說前幾日宮中出了些事，徐大人暫時出不來，他們可能還要等兩日。

  還得等兩日，黃小燈一想，反正也沒啥事，等就等吧。

  正好，她可以在都城裏多打聽些宮中的消息。

  **

  十九王爺李炎名去左丞相大人宋真家守了一日的靈，回到宮中，便去了李正名的寢宮。

  出了這等事，連驚嚇帶一夜沒睡，李炎名看上去有些疲憊，臉色慘白，眼珠有血絲。

  李正名看一眼，心下又軟了。

  本來是想踢他幾腳，罵他幾句的，這下都給免了。

  李炎名一身喪氣地站在殿下，李正名在案桌前踱了幾個來回，聲音低沉地道。

  “炎弟，你可知朕為何將你留在宮中？朕是想著……

  可你，你不學無術，整日裏隻知道與那些個馬混在一起。

  你殺馬也就算了，如今連人都敢殺……

  唉，就算是朕有心，隻怕是你再難得人心啊。

  也罷，你還是出宮去吧。朕將潯縣封與你，你殿中的人，你也都帶去吧，下月，你便動身……”

  李正名說完，回到案桌前坐下，將身子斜靠在榻上，閉目，不再理會李炎名。

  李炎名聽說要他出宮去住，還是離金都城幾百裏的潯縣，身體一軟，一下癱在地上。

  他有氣無力地叫了一聲：“皇兄……”

  李正名卻是眼睛也不睜開，將手一揮。

  高富上前彎身對李炎名道：“王爺，請回吧。”

  出了殿門，李炎名拉著高富的手，急急問道：“高總管，皇兄隻是說說的吧，不會真的趕本王出宮的是不是？”

  高富為難地抖了抖嘴角，一臉的無耐道：“王爺，這回是真的讓皇上生氣了，王爺殺的可是左丞相家的公子。”

  “本王隻是一時失手，是錯殺的，又不是……”

  “王爺，如今說這些已是遲了，不管是如何殺的，終是一條命不是？人都死了，說甚都晚了。”

  “可本王，本王一人出宮去住，本王，不想……高總管，你在皇兄弟麵前替本王求求情，高總管……”

  “沒用。王爺，誰求情都無用。”

  李炎名還要再說，高富已是從他手中掙脫，轉身便離去。

  一連兩日，皇上都沒有上朝，大臣們隻知道說是皇上龍休欠安，也都不敢多問。

  **

  見不到徐大人，黃小燈便開始在城中晃蕩。

  她看德福酒樓的人也很多，便在這裏待了一下午。

  萬福酒樓她不敢去，怕遇上李老爺，德福酒樓，李老爺應該是不會來的。

  進了德福酒樓，她挑了一張正中央的桌位，這裏可以聽到四麵桌上人說的話。

  德福酒樓隻有兩層， 上一層的客人自然是一些公子哥或是文人商客們，黃小燈要了一碟花生米，一碟鹵牛肉，一小壺酒，坐在那裏，假裝吃起來。

  酒她倒了一杯放在麵前，卻是一滴不曾喝下，花生米也是一粒一粒地往嘴裏數著送進去。

  她來時離晚食還有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後，這二層便已是滿座。

  有幾桌子的人坐下後，開始說了一些雜話，後來便慢慢引到了國事上去。

  左邊的一張桌上，坐著三個男子，一個二十多歲，兩個三十多歲，全是書生打扮。

  一個年長些的說道：“二位兄長可知道，今日皇上又不曾上朝，說是龍體欠安。”

  另一個年長些的道：“皇上這龍體欠安也不是一日兩日了，都差不多有一年了吧，也沒見皇上好好上過朝。”

  年輕些的將頭往他們麵前湊了湊，低聲道：“你們說，皇上是不是快不行了？”

  另兩人同時嗔他：“別亂說，讓人聽見！”

  三人環視了一下四周，都在低頭用食，或是專心交談，沒人注意到他們，這才放心。

  隻有黃小燈這張桌上，是她一個人。

  她想了想，端起酒壺和酒杯，一臉嬉笑著，走到這三個人的桌前。

  “三位兄長，小弟我一人獨飲，實在是沒意思，可否與你們一同啊？”

  三人一愣，將黃小燈上下打量了一番，看著這人到也像是那家的公子，可又覺麵生，一時相互看了一眼。

  黃小燈行禮道：“小弟是外地來此做酒生意的，聽說這德福酒樓的酒不錯，特來嚐嚐。來來來，三位兄長，小弟給你們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