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小燈張著嘴，仰著頭，放聲大哭。

  當然，哭聲裏有一大半是裝的，一小半是因為，屁股，真的很疼。

  白俊秋哪裏見過黃小燈這般哭過，何況，剛才還是自己將她弄摔到地上去的。

  白俊秋傻愣了一會兒，又走到黃小燈麵前。

  柔聲問：“是，是不是哪裏疼？我，我摔疼了你嗎？”

  黃小燈一聽這聲音，(☆_☆)(*+﹏+*)身上瞬間不疼了。

  不過，她還得哭一會兒。

  “嗚嗚嗚……”

  “對，對不住，我，我，剛才，剛才……要是有人看到……我……”

  有人看到嗎？

  這荒山野嶺的。

  沒有一個人好吧。

  黃小燈邊哭邊眯起眼掃了一下，身後是土坡，前麵是馬路，離村子還有一點遠，一個人沒有。

  沒有人好，自己哭大聲點。

  “哇——嗚——”

  看你還扔不扔我！

  黃小燈這一哭，白俊秋的心徹底亂了。

  又不知道她為何這般傷心，是不是摔著了哪裏，還沒見她這般大聲哭過，這可如何是好呢？

  “燈姐，你別，別哭，別……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你……”

  “嗚嗚，我這下真的起不來了，嗚嗚，你，你要抱我起來。”

  “啊？”

  扶我都不敢，還抱你？

  白俊秋差點哭出來。

  小叔子抱著嫂子，這成何體統！

  何況“寡婦門前是非多”，燈姐又是那種身份，要是村裏人看到了，還不得把燈姐給嚼死啊。

  “我，我扶你，我扶你便是。”

  白俊秋一衡量，覺得抱還不如扶，還是扶要得體些。

  黃小燈一聽說扶他，立馬停住不哭，伸出一隻手，嘴裏差點叫出“小俊子，來！”

  白俊秋兩手很是笨拙地攙扶著黃小燈，走路的姿勢極為不自在。

  黃小燈卻是十分開心，輕輕靠在白俊秋的身上，感覺到白俊秋呼出的氣，在她的頭發上時輕時重，像是一隻胖乎乎的小手在撫摸著。

  “燈姐，腿還疼嗎？”

  “好多了。”

  要是，一直這麽走著，該有多好！

  黃小燈看了一眼前麵，離村口還有幾十步，是該要說點啥了。

  “二弟，你上回也不見我，也許久不回，姐可想你了。”

  沉默。

  “你不見姐，是不是討厭姐，不喜歡姐？”

  “不是！”

  回答得到快，還堅定。

  “那是為何？”

  “我……姐你就不要問了。”

  “好，我不問。那你說，你以為是我受了傷，是擔心姐，所以才從縣裏跑回來的嗎？”

  “……嗯。”

  “二弟對我真好！姐可開心了。”

  沉默。

  黃小燈想看看白俊秋的臉，可他高出自己一大截，又這麽扶著自己，她看不到他的臉。

  “二弟，你以後休沐日還是回吧。我，娘和小碗都想你回。還有，村裏桂娘娘，裏長他們，都說想你咧。”

  “……”

  “二弟？”

  “嗯。”

  “回吧！”

  “……”

  “回嘛！二弟？”

  “嗯，好……”

  “真的？二弟，你答應這個休沐日回家？我算算，就是明，後，大後日呢。二弟，你可說真的？可是一定一定要回哦？”

  白俊秋沒想到，黃小燈會高興得像個小娃兒，他本來臉上已經褪去的紅暈又回來了。

  “娘知道了肯定高興。二弟，家裏還是有你才完整。再說，家裏也就你一個男丁，你說是吧？”

  “嗯。”

  黃小燈正要開口再說話，忽覺白俊秋鬆開了她的手。

  “喲，二牛回來了！”

  村裏年紀大點的，還是習慣叫白俊秋二牛。

  是七嬸，手裏提著一個水罐子，應該是給裏長送水喝的。

  不知不覺中，已進了村口，白俊秋看到七嬸，便將攙扶黃小燈的手鬆開，退出兩步，與她保持距離。

  “七嬸！”

  “哎。回來就好，你娘可想你咧，快回家吧。呀！燈兒怎的了。”

  “我沒事，七嬸，你忙去吧。”

  “好好，我先走了。”

  黃小燈看七嬸走遠，又將手一伸，要白俊秋扶的意思。

  白俊秋頓了一下，還是走過來扶著。

  “燈姐，快到家了，我要鬆手了。”

  白俊秋不想讓娘看到，怕娘誤會。

  “好了，到家了。”

  黃小燈高興地拍了拍手，快步衝進院子，進院就大叫：“娘！娘，你看誰回來了！”

  白俊秋愣住：“……”

  就這般說好就好了？

  張梅花聽黃小燈喊她，做飯做到一半，放下就走出來看。

  “娘！”白俊秋跑進來。

  “是，是俊兒？你，你怎的回來了？我的俊兒，嗬嗬嗬，俊兒……”

  張梅花拉著白俊秋，高興得不知要說啥好。

  “俊兒，你怎的回來了？今日不是休沐日呀？”

  “娘，我，我聽人說家裏運的酒出了事，不放心，回來看看。”

  “哦，這娃兒，這多大點的事，還值得你回一趟，不會誤了學吧？”

  “不會的娘，我午食後就回去。”

  “好好，你先陪你姐說說話，我去做好吃的，好吃的給你吃。”

  張梅花又進了灶廚，黃小燈跟了進去。

  “娘，剛才二弟答應下來，說休沐日他還是要回來的。”

  “啊？哦，嗬嗬嗬，那好啊，這傻小子怕是想家了。”

  “娘，有甚要做的，我來幫你。”

  “不用，娘都弄好了。你去，去陪你弟說說話，問問他學堂的事。”

  “好，那我出去了。”

  黃小燈出到堂屋，白俊秋正在拿布擦桌子。

  “二弟，去看看你的屋。搬家後你都沒回，也沒能在這新屋裏睡上一晚。”

  白俊秋一笑，轉身進了自己的屋，黃小燈跟了進去。

  “怎樣？二弟喜歡嗎？”

  白俊秋很喜歡——一張木式床，掛著天藍色的羅帳，深藍色暗花的被褥。

  兩張木椅，新的，上麵墊著一塊繡花的布墊。

  一張木椅在床邊，一張木椅在桌前。

  桌子也是全新木的，上麵放著一個竹筒，還有一個算盤，和一盞新的油燈。

  “嗯。都是燈姐布置的吧？”

  “那是自然，二弟的屋我得親自動手。”

  黃小燈拍了拍桌子：“看二弟還想添甚，跟姐說，姐再去縣裏時給帶回來。”

  “不要了，這就很好的。燈姐，多謝你了！”

  白俊秋向黃小燈拱手行了一個禮，黃小燈也忙微欠身子回禮。

  “對了，燈姐，我回來時看到了路上撒的酒，還有酒味呢。這又是如何出的事啊？”

  白俊秋一直不得空問這事，看完屋他們回到飯桌前坐下，他才開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