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羅軍的緊急撤離，無法帶走曾經從複國軍手裏繳獲來的那些糧食和輜重，那些行軍打仗必不可少的東西又重新回到了複國軍的手裏。

  程圓疲憊地下了馬，在隊伍的最後麵找到了張天師，劫後餘生，二人抱頭而泣。

  程圓親手把一張餅和水葫蘆送到張天師的手裏，“先生，餓了許久，第一頓一定不要吃太多。”

  張天師接過食物點頭道：“我懂，謝謝主子。”

  看著張天師吃得十分香甜，程圓四處張望，再次問道：“程方呢？”

  張天師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四處看了看，忽然轉過頭去看向東山口，“難道他沒有跟出來？”

  在虎牢山裏無數座新墳的前麵，程方呆呆地獨坐在一塊大石上，目光空洞、默不作聲。

  一張餅和一壺水從他的身後遞到程方麵前，似乎打斷了程方的思緒。

  他緩緩抬起頭，看向身畔的那人，竟然是程圓。

  “你看我，像不像一個笑話？”程方臉上露出了一種自嘲的怪異笑容，默默問道。

  程圓已經從張天師口中得知了上次敗退虎牢山的整個過程，也得知了程方這段時間裏整日失魂落魄的狀態。按照心理學的角度來說，這是一個有強烈自尊心的人失敗後最常見的一種外在表現形態。

  程圓抬頭沉痛地看著麵前數不盡的新墳，沉默片刻說道：“那是因為你違背了咱們的約法三章，不聽張天師的勸阻才導致虎牢山一敗。這一敗，讓數萬將士飲恨埋穀地下，差一差斷送了寧國複國的希望。”

  凝視著麵前數不盡的新墳，程方兩行熱淚潸然而落，這七天內壓抑在心底不為人知的情緒終於宛如潰堤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撲通一聲，程方雙膝跪在墳前，以頭觸地，嚎啕大哭。

  程圓看著程方如此懺悔的模樣，原本積壓在心裏的那些怨憤逐漸平息，一肚子的埋怨之言也漸漸化解。

  畢竟，誰沒有犯錯的時候呢？即便是前世的諸葛亮也有錯用馬謖痛失街亭的慘痛教訓。隻要真心悔改，將來能加倍立功補救，便應該原諒他的過失。

  更何況，程方是自己選定的複國軍領導人，最重要的他是自己的同胞親兄弟。

  ……

  同宋玉亭交戰的多羅軍退了，宋玉亭也帶著人退了。

  這場奔襲四百裏的糊塗仗令大南軍損失極其慘重，宋玉亭一共帶出來三萬人馬，等他回程時僅剩一萬兩千餘人，而且過半帶傷。

  宋玉亭自知再一次中了程圓的詭計，不僅替程圓當了免費的打手，而且還再次越境挑起了大南國和多羅國的爭端。

  這一次宋玉亭帶人先是擊潰了多羅軍戍邊營的幾千部隊，然後又在半路上屠殺了一萬餘名傷兵，最後又在亂石嶺大戰一場助複國軍脫困，接下來宋玉亭不難猜測大南國會承受多羅國怎樣的暴怒和報複。

  宋玉亭雖然心裏清楚所有事實，可是嘴上卻不敢言明。他必須一口咬定是程圓聯合多羅國戍邊軍一同先越境到他城下挑釁，他才會帶人殺入寧國境內，否則的話他哪怕是二少王爺，將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果然，這一仗之後天下震動。尤其是多羅國皇庭，先後接到了寧國戍邊營、瓦錄明將軍，以及呂成義大將軍三方麵的軍情急報，完整地陳述了大南軍越境襲擊多羅軍和援助複國軍的事實。

  肖崢讀完這些戰報後氣得簡直七竅生煙。

  原計劃宋玉亭這堆幹柴是留給自己隨時隨地點燃，然後利用某些借口開啟討伐大南國的征程，可是沒想到卻被程圓捷足先登了。

  最重要的是，程圓借助宋玉亭麾下部隊的力量解救的居然是複國軍這個多羅國目前最大的敵人，這讓肖崢怎麽能不憤怒？

  “啪！”

  肖崢一巴掌拍在桌案上豁然站起，滿臉的怒容殺氣縱橫，嚇得朝堂上的文武大臣嘩啦啦跪倒在地，匍匐顫抖。

  多年來，肖崢遇到任何事從來都是穩如泰山，多羅國的文武百官們從來沒見過肖崢發過這麽大的脾氣，今天這件事可謂真的碰觸到了陛下的底線。

  “董毅何在？”

  大將軍董毅趕緊起身答道：“臣在！”

  董毅，乃是多羅國曆經兩世的第一重臣，授命驃騎大將軍之職。

  寧國滅國之戰中，董毅就是多羅國入侵的三軍統帥，曆經三個月就滅亡了偌大的寧國。可謂功勳卓著、勞苦功高。

  肖崢麵沉似水看著董毅，“朕問你，如今備戰大南國的進程如何？”

  董毅叩首答道：“回陛下，臣已集結兵員三十萬、戰將千員於大南國邊界，糧草、軍械均已備齊，隻待陛下一紙令下便可以揮師南下。”

  肖崢目光微露精芒道：“好！寧國已經在朕掌中，隻要再平滅了大南國，整個天下唾手可得。朕要為多羅國立萬世之功勳，開千秋之偉業，一、統、天、下。”

  文武百官立即再次整齊叩拜，“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緊接著，肖崢立即命人擬下檄文，就以這次大南國西陲戍邊軍悍然入侵多羅國屬國，襲殺兩萬多羅軍的借口，正式向大南國宣戰！

  ……

  另一邊，當宋玉亭還在追著程圓滿世界屠殺多羅軍的時候，大南國戍邊軍參軍何棟海早已飛鴿傳書把宋玉亭的行為詳細匯報給了林瀾城皇庭。

  當宋青鸞和宋錦晨讀完了何棟海的信後，一時間臉都綠了。

  宋青鸞氣得渾身戰栗，指著書信對宋錦晨說道：“父皇，請恕兒臣直言，這就是您禦賜給他那塊什麽‘大南驕陽’金牌的後果。宋玉亭如此驕縱無度、無腦行事，此舉必會成為多羅國對我國開戰的借口。”

  按理說宋青鸞的這句話的確有很大程度上顯示出對皇帝的不敬，可是此刻的宋錦晨哪裏還會怪罪宋青鸞？這根本就是他軟弱放縱導致的惡果。

  宋錦晨臉色就像個苦瓜，趕忙從椅子上站起來大急道：“兒啊，這可如何是好？”

  宋青鸞思索片刻，知道已經無力回天，一聲歎息道：“請父皇命北邊境守軍，提升警戒級別，隨時注意多羅國動向，準備開戰，別無他法！”

  宋錦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