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方聽到這句話，腦袋“嗡”了一聲，左手拿著火折子，右手一把拔出金黃色長刀。

  疾言厲色地喝道：“什麽人？”

  在火折子忽明忽暗的光照下，一個光著頭，穿著一身白袍，肩膀上架著蒼鷹的中年人踏進光圈中，笑眯眯地問道：“怎麽？分別了三年就不認得老師了麽？如果不認得，為什麽你要跟著金翅偷偷跑出營寨呢？”

  程方看了看那隻名叫金翅的蒼鷹，又看看麵前的彌生，長歎了一口氣，將長刀緩緩收入刀鞘中。

  可是程方卻始終跟對方保持著三丈的距離，他心情十分沉重地抱拳道：“弟子見過老師。”

  彌生微微點頭，“誒，這才是弟子該有的尊師態度嘛。”

  “老師，你今日千裏迢迢從皇庭來到寧國，不知有何貴幹？”程方試探著問道。

  彌生笑了，“你放著好好的多羅國三皇子不做，摘下麵具跑來南邊帶著寧國軍隊造反，你說我寧國有何貴幹？”

  程方麵帶冷色地問：“難道，你是來捉拿我的？”

  彌生良久沒有說話，而是目光灼灼地看著程方，眸子裏就像燃燒著兩團鬼火。

  “寧兒……”彌生剛剛開口講話，立即被程方打斷了，“等等！我如今已不叫肖寧，我叫程方。”

  彌生無奈地搖了搖頭，“好吧，程方。你還記得三年前，寧國滅國後陛下派你來寧國坐鎮金鑾殿，臨行前我對你說的那些話嗎？”

  聽到這句話，程方陷入到回憶之中。

  ……

  三年前，肖寧在臨行的前一晚，彌生來到他的府中，語重心長地對他說：“陛下有三個兒子，卻偏偏把你這個並非己出的兒子派往寧國坐鎮，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肖寧搖頭。

  彌生又問道：“那你知道陛下給你起的名字為什麽單單叫一個‘寧’字嗎？”

  肖寧沉吟片刻，再次搖頭。

  彌生告訴肖寧，“因為陛下在肖寧兒時早就發過誓，隻要你對陛下和多羅國一生效忠、永無二心，將來覆滅寧國後讓你坐擁寧國大位，成為國中國的至尊王者。”

  ……

  程方回憶到這裏，忽然間笑了。

  然而，他笑得很苦澀。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國中國的至尊王者？父皇懿旨：朝廷建製定規、官員任免、財政收支，朝政一應大小事務全由尚雲誌和眾朝臣定奪，我隻有建議權，不可強行掣肘。”

  “我無權幹涉軍政大事，無權調用一兵一卒；不許出皇宮半步、不許與尚雲誌以外的朝臣過分接近……”

  程方一一點數自己遭受的種種傀儡桎梏，講到極致時突然間他變得歇斯底裏，“我這個所謂的三皇子、寧國的至尊王者，幹脆就是一個帶著無形枷鎖的天大笑話。讓我對父皇一生效忠、永無二心，但是父皇何時給過我應有的權利和尊重？”

  彌生毫不動容，解釋道：“這是因為你還年少，許多國家大事還需學習，終有一天這些權利都會移交到你手上。”

  程方冷笑道：“老師，你這句話也是個天大的笑話。”

  程方指著彌生肩頭的那隻蒼鷹惡狠狠地說道：“我還想知道一件事，為什麽？為什麽當初你要驅使這隻混蛋惡鷹把我從寧國皇家的繈褓中抓走，肖崢又為什麽認我當成兒子養？二十年後滅了寧國後，又兜兜轉轉把我送回寧國皇位？”

  “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麽？”程方變得心緒更加激動，瘋狂咆哮道。

  彌生仍然毫不動容，“這些事情，有機會了你還是回去問問你父皇，他會原原本本地講給你聽。”

  程方搖著頭，憎惡地說道：“沒有這個機會了，既然我已經走出這一步，就再也不能回頭。”

  程方緩緩抽出長刀，在身前的地上劃了一條橫線。

  “老師，我謝謝你這些年來你傳授給我武功，但是從今往後肖寧已經死去，我要做回寧國皇子程方。”

  “我要率領複國軍奪回應該屬於我的東西，如果父皇能看在多年的父子情份上給我這個機會後退半步，我發誓，隻要我坐上寧國的皇位得到絕對的權利，一定會下詔書令寧國永世臣服於多羅國，年年納貢、歲歲來朝。”

  彌生聽到這，歎了口氣，“知徒莫若師，以你現在的作為和心性，如果真的掌控了寧國的所有大權後，我想你一定還會泛起一統天下的念頭，而且，多羅國也不容例外。所以，你這個請求不僅我不會答應，你父皇更不可能答應。”

  程方麵色逐漸變得陰沉，在火折子彈跳的火苗中顯得愈發猙獰。

  “既然是這樣，老師，我這三年來一直在暗暗修煉一種新刀法，我想請你為我點撥一二。”

  彌生輕笑著，“哦？又學會了新刀法？可喜可賀，那麽我來猜猜……你新學的這門新刀法一定是為了今天對付我的，對吧？”

  程方沉默片刻，答道：“不錯！我就是為了防止有一天老師你會親自來找我。記得當初我出徒時你曾說過，你的武功我已經學去九成，想來這套我錘煉了三年的新刀法足可以彌補那欠缺的一成。”

  彌生慨歎不已，“好吧，那麽讓我看一看許清傳授你的那套‘翠玉倚天刀法’，你練到什麽層級了？”

  程方大驚失色，“你怎麽知道我修煉的刀法是許清傳授給我的‘翠玉倚天刀法’？”

  彌生訕笑道：“因為這套刀法，是我和許清一起研究創造的，他三年前傳授給你，也是我事先同意過的。”

  程方臉色蒼白，他拚命地搖著頭，“我不信、我不信！許清他是絕頂強者，你有什麽資格跟他一起研究……”

  說到這，程方震驚得無以名狀，他倒退兩步指著彌生道：“難道你也是絕頂強者？以前你對我一直藏拙，始終在欺騙我？”

  彌生沒有直接回答程方的問題，“是不是絕頂強者，你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充滿了絕望的程方長發飄飄，無風自動，一聲厲喝聲中金黃色長刀光芒大盛，隔著三丈的距離猛地一道狠狠劈出。

  這一刀，蓄勢間金黃色刀芒四射，在劈出的那一瞬間立刻匯於一處，隔空閃電般劈向彌生的腦袋。

  彌生宛如清風拂柳，揮動起雪白的衣袖，揚手間蕩起一團氣息。

  “轟”！

  一聲沉悶的爆破聲響，程方威力巨大的刀芒被一掃而空。

  這舉重若輕的一招無疑已經昭示了彌生的真正功力，絕頂強者無疑。

  程方並不死心，刀光盡斂，以刀鋒插入地下一尺，咆哮一聲：“看刀！翠玉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