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圓一陣譏笑。

  程方麵沉似水，仍舊靜靜地聽著。

  “還有，我營救薛老太宰的計劃。我仍然沒有事先通知你，你卻對我的完整計劃了若指掌，而且在最關鍵的時候派人到皇宮裏放火，調虎離山助我們離開。”

  “薛老太宰被發配，並於廣德門上發表悔罪書，完全是朝廷給我設下的一個圈套，如果不了解其中完整環節又怎麽能一擊切中要害？再者，你以為皇宮大內，誰都能像逛市場一樣跳進去放把火的嗎？最有便利條件的當然是宮內最有權有勢的人。”

  程方搖搖頭，“我自認為做得天衣無縫，沒想到露出這麽多破綻。還有嗎？”

  程圓點頭道：“當然！後來我反思，你曾經告訴我以莫方的俠名行走江湖多年，但是同樣身為俠女的景楓居然連莫方這個名字都沒聽說過，這難道不是破綻？”

  “還有，你為了讓我能夠自保，為如今的局勢奔走籌措，曾經送到大馬城侯府上一顆真元丹。嗬嗬，真元丹乃多羅國國師彌生煉製的無上瑰寶，又怎麽會輕易落到一個寧國江湖人的手中，這難道不值得懷疑嗎？”

  程方頻頻點頭，“夠了、夠了，這些佐證足矣定下我的身份。那麽我還有一點不明白的是，你既然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是三皇子肖寧，你為什麽還要把複國軍的大權交給我？你就不怕我設計將這十八萬人拖入陷阱中，毀滅得一個不剩？”

  程圓搖頭道：“首先，從動機上我可以確認，至少現在的你是真的想掌控複國軍得到你想要的東西，而不是毀滅。”

  “雖然我不知道你曾經究竟經曆了什麽，為什麽會搖身一變成了肖崢的三兒子？但是根據種種跡象表明，盡管你的表麵身份是堂堂的多羅國三皇子，坐鎮寧國金鑾殿，俯瞰千萬寧國的子民地位至高無上，但是如今朝廷的所有實權卻在尚雲誌的手裏。”

  “說白了，你就是肖崢立在寧國的一個牌位、一個傀儡而已。你不甘於現狀，不甘於被人控製，所以你必須要借力推翻如今的格局，而複國軍就是你要借的力，也是一把最好用的刀。”

  “有了這把刀你就可以依靠程方皇子的身份，名正言順地揮刀斬去你麵前一切障礙，最終把被多羅國占據的那把龍椅奪到手中。那時的你就可以摘掉麵具，恢複寧國榮光，坐擁天下，成為真正的一國之尊。我說得可對？”

  程方聽到這裏，心裏一陣心悸，他痛苦地閉上眼睛，默默地點了點頭。“你的確很厲害，說的都不錯！至於我為什麽會變成多羅國的三皇子，這裏麵的故事說來話長，我暫時也不想說。”

  程方又道：“不過你還是沒講，你為什麽不自己掌權複國軍，而把主公的位置讓給了我？”

  程圓說道：“第一，說實話，我真的不會打仗，尤其是率領這麽龐大的部隊掀起全麵戰爭。我怕因為我的能力不足和失誤，害死千千萬萬的部下，乃至於複國失敗。”

  “如果因為我導致戰爭失敗，寧國軍民慘遭多羅國的血腥報複和屠殺，那將是我百死不能寬恕的罪過。”

  “而你則不同，從你三番兩次的出手相救中，我不僅看到了你個人的武藝才能，更加領略到你運籌帷幄的軍事手段。我深知，率領複國軍征戰這件事上，你的確比我更合適。”

  “第二，雖然我們倆的動機不同，但我們的目的相同，都是最終推翻多羅國在寧國的統治。我相信你既然已經謀劃已久，你對於寧國境內多羅國的兵力部署和優缺點必然已經了如指掌。”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你有優秀的軍事才華和能力，再加上極為了解敵人，所以複國的勝算更要大上許多。這也是我願意把複國軍交給你的重要原因之一。”

  “第三，我這個大昏君的名聲已經臭的像茅房的石頭，而你這個死而複生的程方皇子名聲卻如日中天，受到寧國軍民的一致擁護。名不正則言不順，戰爭不僅需要軍隊的戰鬥力，更需要廣大民眾的支持。”

  “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之所以願意把一切都給你，是因為你是我的兄弟。”

  程方聽程圓滔滔不絕地講完了這一切，良久無語。

  “其實，我真應該好好感謝你，我的好大哥。作為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你為我做了這麽多，作為弟弟的我本應該結草銜環去報答你。”程方目光灼灼地看著程圓。

  “但是，你知道我的秘密太多了，尤其是我的多羅國三皇子的身份秘密。”

  “如果你活著，我每日將寢食難安，如針芒在背。”

  “請你相信我，我答應你的約法三章，無論到任何時候我都會認真遵守。所以，後天我們拔營起寨的時候，我仍然要用你的頭顱祭旗，激發出複國軍的全部血性。這也算是你為複國軍和我做出的最後一個貢獻了，因此，你可以安心地去死了。”

  程圓笑了，“程方，我的話還沒說完。我現在相信你能帶著複國軍取得最終勝利，但不代表著整個過程中沒有人監督約束你。隻有我活著，你才能按照我倆的約定按部就班地去做，才不會有絲毫偏頗。”

  “從今往後隻要你認真地按照約法三章去做，我不會出麵幹涉你的任何行動。”

  程圓話意一轉，臉色微寒地說道：“如果你膽敢做出無法無天的舉動，甚至故意把複國軍往死路上引，那麽我隨時隨地會出現在你麵前，取你狗命。”

  程圓的話氣勢淩人，一瞬間真把程方嚇愣了，隨後程方啞然而笑。

  “大哥，你真會開玩笑。你如今身陷囹圄，你以為還能逃得了性命嗎？如果你以為公孫梟他們會帶人來把你救走，那就太小瞧我了。為了防止這一手，我安排外麵已經布下天羅地網，如果公孫梟他們敢來，那可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程圓看著麵前的那盞油燈，“如果我想走，何須他人營救？程方，有些時候你的確太小瞧你哥了。”

  說完，程圓托起那盞小油燈，走到監牢的一個角落裏。

  燈光忽明忽暗中，程圓最後對程方說道：“記住我說的話，你好自為之。”

  說完，程圓用小油燈點燃了那裏暗埋著的一根引線。

  在程方目瞪口呆中，引線燃起藍火，一條火線直達監牢頂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