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距離寧都皇宮東南三十裏處的天壇。

  一座七層藍塔巍峨地屹立於蒼穹之下，寶塔的藍色與天空的蔚藍融為一體，難以分割、不分彼此。

  祭台下，寧國12位諸侯以及文武百臣分立兩側，三千名官兵為依仗，整齊地排成三個方陣，刀槍明亮、威武莊嚴、鴉雀無聲，注視著祭台上的“天地祭”祭典儀式。

  多羅國三皇子肖寧獨自一人站在祭台之上，事先早已沐浴更衣，虔誠焚香後向天地禱告。

  向上天祈求風調雨順、無澇無旱，向厚土祈求五穀豐登、稻米滿倉。

  整個天地祭流程格外繁瑣，但卻進行得一絲不苟。

  程圓穿著嶄新的大紅色禮服裝模作樣地站在官員隊伍裏，看著身為多羅國皇子的肖寧為寧國百姓祈求風調雨順感覺格外諷刺。

  尚雲誌站在祭台的台階上親自擔任此次盛典的司儀，在主持慶典之餘尚雲誌偷偷查看程圓的穿戴。讚新全套的官帽、官袍、官靴，程圓穿戴得一應俱全。

  尚雲誌心裏竊喜。

  整整大半個時辰，肖寧拜祭天地的環節終於結束。按照禮儀流程，接下來肖寧將率領文武百官進入祈天殿，每人留詞文頌揚天地功德。

  肖寧首先走進啟天殿，在一卷白絹上留下“天地大德，萬世永存”的頌詞，掛於詔牆之上。

  然後他入座正堂，繼續觀禮。

  尚雲誌緊接著走進啟天殿，在白絹上寫下了“惟天惠民，奉天辟壤，天有顯道，厥類惟彰”四句話，然後掛於詔牆。

  程圓站在殿外，看了尚雲誌掛在詔牆上的四句話冷哼一聲，感覺這個所謂的天地祭越來越虛偽。

  文武百官按照官職大小依次進入祈天殿，留下頌詞墨寶後再依次走了出來。

  終於輪到了程圓，就當他兩腳剛剛邁進啟天殿的一瞬間，忽然一個暗夜堂的中級官員慌慌忙忙地跑進了啟天殿，看了程圓一眼後來到尚雲誌身邊一通低聲耳語。

  “什麽？竟有此事？”尚雲誌聽完密報後虎目圓睜，他一指程圓，“來人啊！將刺客程圓給我拿下！”

  尚雲誌的這聲號令一下子令大殿內外的人們都傻了。

  什麽？刺客？誰？程圓？

  這是所有不明原因的人們腦子裏共同的問題，也包括坐在大殿裏的肖寧。

  外麵的金瓜武士應和了一聲“遵命！”衝進四人把程圓團團圍住。

  這時，當事人程圓也假裝震驚道：“什麽？我是刺客？本侯哪裏長得像刺客了？”

  尚雲誌冷笑一聲，“你長得不像刺客，但卻有一顆惡毒的刺客之心。”尚雲誌向三皇子肖寧方向一指，“程圓，我問你，皇家嫡子身在大殿中，身為臣子覲見的第一項安全禁製是什麽？”

  程圓脫口答道：“當然是身不帶寸鐵，否則以行刺論罪。但是太宰大人您看我渾身上下穿得都是朝廷特製的新禮服，連個口袋都沒有，哪裏有半寸鐵器？”

  尚雲誌麵色陰寒道：“沒有半寸鐵器？本座剛剛接到暗夜堂密探稟報，說你將毒刃藏於鞋底，意圖刺殺三皇子，是也不是？”

  程圓滿臉委屈，“毒刃藏於鞋底？這怎麽可能？是哪個王八羔子陷害本侯？這純粹是血口噴人！”

  尚雲誌冷哼一聲，“好，那咱們就現場搜一搜，看看究竟是證據確鑿還是血口噴人。金瓜武士，扒掉程圓的官靴，拆開鞋底，給我搜。”

  “遵命！”兩名金瓜武士不由分說，按倒程圓一人扒下一隻官靴，用小刀一層層剝開，尋找尚雲誌所說的毒刃。

  程圓氣呼呼地盤著腿往地上一坐，嘮叨道：“好，那我就等著看證據，我倒要看看我拿什麽刺殺三皇子。”

  肖寧戴著金色麵具始終注視著這一切，一雙古井無波的眼睛中沒有絲毫情緒。

  百官們簇擁在啟天殿的門口，均好奇地往殿內張望著，他們也很想知道最終的結果是什麽。

  尚雲誌用眼睛又偷偷看了一眼門口的禮部尚書徐廣之徐大人，徐廣之胸有成竹地微微點頭，示意東西早就給程圓藏好了，讓尚雲誌放心。

  尚雲誌安下心來，就等著金瓜武士在眾目睽睽之下搜出毒匕首，一聲令下將程圓當場處決，永除後患。

  然而，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沒想到兩名金瓜武士把兩隻官靴幾乎裁剪成了一地碎皮子，也沒有發現半寸鐵器。

  尚雲誌的汗都冒出來了，不甘心地指揮道：“你們再好好搜搜，鞋幫和鞋麵也都拆了找找。”

  一頭霧水的徐廣之在尚雲誌的怒目下，嚇得渾身戰栗汗流浹背。

  他暗想：不對呀，明明自己親自監督著下人把毒刃藏進了程圓的那雙鞋底，縫製得天衣無縫，如今怎麽不翼而飛了？

  程圓撇著嘴始終冷笑著，看向尚雲誌的那種眼神充滿了嘲弄。

  時至此刻，就連門外那些文武百官們也都不住地搖頭，從心底否決了鞋底藏刀的無稽之談。

  直到整雙官靴被割成了一地碎屑，三皇子肖寧終於開口了，“夠了，什麽靴底藏毒刃，簡直荒唐。尚太宰，現在是天地祭，不要被不實傳言耽誤了祭典進程。”

  尚雲誌擦了擦汗，一躬到底應道：“遵命！”

  尚雲誌轉過臉狠狠地瞪了程圓一眼，“那麽接下來，就請寧侯留下墨寶，親手寫下祭文，以示臣子對天地的崇敬。”

  程圓盤腿坐在地上毫不留情地反問道：“尚太宰，難道那件事就算完了？我倒不敢耽誤天地祭的進程，但事後您會不會給我個說法？把那誣陷本侯的王八蛋給我揪出來？”

  尚雲誌沒辦法，“事後本座自會給你個說法。好了，那件事休要再提，趕緊去題寫祭文。”

  程圓看了一眼大殿不遠處的那個桌案，上麵放著筆硯，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腳丫子笑道：“尚太宰，難道您就讓我光著腳溜達到那邊去寫祭文？是不是太不成體統了，給我弄雙鞋穿咋樣？”

  程圓的話立即引來門口群臣的悶笑，尚雲誌臉都快綠了。

  “天壇據皇宮三十裏，本座上哪給你找鞋去？你將就一下，趕緊寫完換下一個人，回頭再想辦法弄鞋子。”

  程圓歎了聲氣，“好吧，這可是您說的，可不要再給我扣上一頂有失禮儀之罪的大帽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