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變-青砂石(倒V結束)
作者:觀塵無聲      更新:2020-12-15 05:01      字數:4844
  花燈之夜,街上喧囂嘈雜,形形色色之人來往不絕。九皇子趴在一處亭子的圍欄上,百無聊賴地看過往的行人。

  “什麽時辰了?”他打著嗬欠問。

  “快三更了。”禍殃在一旁道。

  亭子裏隻有他們兩個人,當中的石桌子上擺了一盤蘋果。九皇子覺得餓了,就取了一個來吃,一邊吃一邊算計著什麽時辰開始動手。

  他今夜要做的有兩件事,一個是幫那女道士抓龍王爺,一個是等著放火之鬼路出馬腳。

  “還沒到時辰啊……”九皇子昏昏沉沉道,“都要後半夜動手……實在太不養生了……”

  “殿下,您熬夜還是挺厲害的。”禍殃道。

  “我從明日起開始養生,一定早睡。”

  九皇子嘀咕著,抱著圍欄趴在上麵,有些昏昏欲睡。他閉上眼睛,想著睡上一小會,養精蓄銳好準備來把大的。

  人疲乏的時候會做奇怪的夢。九皇子夢見一片一望無際的沙漠,自己獨自一人行走在沙漠裏,沒有駱駝,沒有行李,又饑又渴,周身灼熱似火,喉嚨更是幹得幾乎要冒出煙來。

  四周沒有人,隻有風沙席卷起旋渦,腳下是炙熱幹燥的黃沙。九皇子大汗淋漓,頭暈目眩,水源極度匱乏之下,他匍匐在地,覺得自己再也沒力氣了。

  就在這時,他忽然看到不遠處風沙驟起,消散後隱約露出一座巍峨磅礴的城堡。那城堡大門緊閉,陰森華麗,佇立在一處沙丘之上。

  九皇子一見,頓時胸腔劇烈起伏,求生欲迫使他一下子爬了起來,朝著那座城堡跌跌撞撞地走了過去。

  可令人奇怪的是,那城堡看著就在近前,實則卻很遠。越是靠近越不能靠近,也不知走了多久,他實在是精疲力竭,又再次倒在了地上。

  就在他奄奄一息之時,麵前的黃沙卻忽然席卷起來,吹向了那座城堡。緊閉的大門忽然緩緩打開了,無數砂礫旋轉而上,匯聚成了一個人形,漂浮在半空中朝九皇子而來。

  九皇子虛弱地抬起頭,隻見那人一身金衣,持著長戟,樣貌十分威嚴,分明是位神祇,樣子卻十分像……蕭無常。

  見到熟人了!太好了!九皇子掙紮著朝他伸出手,期待他能拯救自己脫離苦海。

  蕭無常居高臨下,一臉慈悲而冷漠地看著他。

  “年輕的皇子,你太可憐了,已經快要死在這片沙漠裏了。”他悲憫道,“我是掌管荒漠的神,可以滿足你一個願望,你想要什麽?”

  九皇子一下子急了。

  “我要老婆……”

  蕭無常嗤之以鼻地哼了一聲,手一揮變出一個美女,一把推到了他麵前。

  “都快死了還想要老婆。”他不屑道,“真是不可理喻。”

  言畢,便化作一道金光,頭也不回地回了海市蜃樓中消失了。

  隻留下九皇子趴在地上,手還向前伸著。

  “……餅……”

  禍殃正在亭子裏抱著手臂休息,忽然就聽九皇子嗷地一聲坐起來了。

  “老婆餅!”他張牙舞爪,大吼大叫,“我要老婆餅!老婆餅啊!不是老婆!”

  禍殃給他嚇得差點跳起來,以為九皇子犯了癲癇,怎麽安撫都無用,隻能立即跑到街上買了一筐餅回來。九皇子看見餅就吃,狼吞虎咽,噎得隻翻白眼,好像被餓了一個月。

  但吃著吃著,他就清醒過來了。夢中的事早忘了大半,回過神的時候發現自己正抱著一筐餅在狂塞。

  “我吃這個幹什麽?”他疑惑地問。

  “是您自己要吃的。”

  “……那我可真奇怪。”

  九皇子一邊說著,一邊猶豫著把手中的一塊繼續吃完,剩下的則重新裝了起來,叫禍殃拿去送給乞丐。

  他稀裏糊塗吃了半筐餅,撐得直打嗝。九皇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覺自己有點胖了,腰上好像都有肥肉了。

  “不得了。”他急忙去摸自己的臉,還能摸到顴骨才鬆了口氣,“不行,要勤加修行,不然讓胡爺爺知道一定要打死我。”

  他在這裏心慌慌,遠處的岑吟卻在忙亂亂。她又是灑水,又是寫符咒,還持著招魂鈴四處遊蕩,意圖清掃出幾個合適的道場來。

  “時辰快了吧……”她身心不寧地想道,“得小心些……等蕭無常的笛聲……”

  大約岑吟實在是緊張過度,放眼望去草木皆兵。她正喃喃自語著,冷不防轉頭看見身後站著一隻小狗,把她嚇得一蹦三尺高。

  那小狗不大,看著有些老了,正像個老頭子一樣盯著她看。岑吟謹慎地招呼了它一聲,它卻理都不理,尾巴一甩竟走了。

  岑吟很無奈。她自小便如此,別的女孩子都與幼獸相處極好,唯有她,自年幼時便與飛禽走獸沒什麽緣分。它們都不太願意親近她。

  餘鋒師兄常說,她應該多笑,不要老是冷著一張臉。她信以為真,曾在山中遇見一隻小猴,便對它露出自認為友善的笑容來,誰知竟把那猴子嚇哭了。

  師兄說她笑得太詭異了,一點都不和善,還有點像要吃人。

  但岑吟卻因此事大受打擊。自那之後,她看什麽禽類或鳥類都是一張陰森的臉,愛來來,不來滾,不要打擾自己修仙。

  若說還有什麽能與她親近一些的話,大約就隻有貓了。

  岑吟並不知道,蕭無常比她還要沒有獸緣。岑吟遇見的獸類隻是不親近她,蕭無常遇到的……都要咬他。

  它們都十分敵視蕭無常,好像他是什麽十惡不赦的滅禽仙君,恨不得群起而誅之。

  其中尤以水族為甚。

  因此在那七星梅樁之前,那白衣少年越是打量他,越是不喜歡他。老覺得他是什麽危險的人物,若不殺之,便後患無窮。

  蕭無常倒是沒有什麽反應。他早就認出了這小子是什麽東西,也不戳穿,當做不知道。

  不過,聽他問女人,這就有些詭異了。

  “什麽……女人男人的,我聽不懂。”他擺著手說,“你小小年紀,別這麽油腔滑調的。”

  “我隻是長得小,我心性一點都不小!”那少年拍著胸脯道,“我比你大得多了!你算是我晚輩!”

  蕭無常歎了口氣。他覺得這小子年紀雖然大,但看起來讀書不多,見的人也不多,經曆的事更少。想來若是閱人無數,便是六歲也當有些老氣,但若是經驗不足,便是六千歲也隻是三歲童的心智罷了。

  “矮冬瓜,天黑了,你不回家嗎?”他問,“天都這麽黑了,你小心他們打你屁股。”

  “我家人都在南海呢,獨我一個人在這,沒人打我。”那少年得意道,“小爺我瀟灑自由慣了。”

  蕭無常眼珠轉了一下,開始打量他蒼白的皮膚和頭發。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身上有疾對吧?想來是不能在日光下行走的。”

  “真聰明。”那少年更得意了,“我家老爺子常說,我是太陰之子。太陰你知道是什麽嗎?就是月亮。”

  “那你看東西怎麽樣?”

  “白天不行,夜間還清晰一些。”

  “哦。”

  “不對……誰與你在這談學術呢!你快告訴我,那個女人在哪裏?”

  “我不知道什麽女人。”蕭無常嚴肅道,“你找錯人了。”

  “不可能!”那少年大叫,“我把海陵城的人問了個遍,十亭有七亭人都說見過她跟你結伴而行!撒謊的人被狗吃!”

  蕭無常忽然不想理他了。他轉身就朝著七星梅樁而去,顯然是打算躍上去。

  “你給我站住!”

  背後傳來一聲大喝,鋼刃之聲錚錚作響,一道殺氣驟然襲來。蕭無常側身避過,轉頭之時隻見那少年持著一杆血鯊偃月刀,正冷冷地盯著他看,表情極為猙獰。口中的獠牙已經藏不住了。

  “這是龍族登仙之台!豈容你放肆!”那少年喝道。

  “我隻是上去看看。”蕭無常歎道,“你放心,我就算上去了也不能化龍,你怕什麽呢。”

  “那也不行!你敢上去一步,我就砍斷你的腿!”

  那小子凶神惡煞,一步也不肯相讓。蕭無常皺著眉看他,心知他是個纏人的,若處理得不好,隻怕會像塊狗皮膏藥一樣撕不下來。這不行……這小子怎麽看都是要壞事……得想個法子拖住他……

  不如殺了來得幹淨。

  他的手瞬間彎成爪型,卻又頓了一下,攢成了拳頭。蕭無常覺得不成,自己為何戾氣這麽重,佛國之人應當以慈悲為懷,喊打喊殺實在不該是自己的作風。

  但他一時又沒有想到什麽更好的法子,滿心躊躇,竟進退兩難。

  但就在這時,那兩人忽然聽到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在不遠處響了起來。

  “八太子!”似乎有個老頭子在四處找人,“八太子!您在哪啊!您快回來!別為難我老頭子!”

  蕭無常正想仔細再聽聽,卻看到旁邊那白衣少年變了臉色。隻見他持著血鯊刀,看了看遠處又轉頭看了看蕭無常,顯然也很是猶豫不決。

  “你給我等著!”他凶惡地放了句狠話,“今日出門沒看黃曆,等下一次的!絕對把你剝皮抽筋!”

  “該小心的是你自己。”蕭無常懶洋洋道,“謹慎著點吧。別遇上什麽鬧海的小孩兒,把你的筋也給抽了。”

  那少年狠狠地哼了一聲,持著血鯊刀就跑了個沒影。蕭無常這才鬆了口氣,暗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趁著四下無人,他也不再遲疑,將敝膝一甩,旋身躍上了第一根梅花樁。

  剛踏上去,就感覺腳下不太對勁。靴子一碾,感覺下麵全是砂石。蕭無常低頭一看,隻見樁子上滿滿的全是砂礫和鵝卵石,還有許多碎裂的貝殼,死了不知有多久的小魚小蝦,甚至隱約間還有數道龍爪印。

  “我的天爺啊!”蕭無常感歎道,“還真是什麽都有啊。”

  那樁子是圓形的,上麵極為寬敞,兩個人並肩躺在上麵都不成問題。他在梅花樁上走了一圈,最後俯下身來扒拉了一下那些碎石,想看看有沒有什麽寶貝。但別說還真給他找到了一個,是枚七成新的西洋金幣,上麵雕刻著一位女王的頭像,還有複雜的文字記載著年份和麵值。

  “好東西,好東西。”蕭無常把玩著金幣,嫻熟地讓它在指縫間來回流竄,“可以高價賣給那個森小子,他一定有興趣。”

  他又扒拉了一番,見沒有別的東西了,便收了硬幣,轉向了第二根梅花樁。

  第二根樁子比第一根高了半截還多,無任何可攀登之物。但蕭無常隻是仰頭看著,半晌之後胸有成竹地笑了一聲。

  隨即他將手負在身後,一個空翻便躍了上去。

  但緊接著,他就感覺腳下一滑,竟沒打住,直接劈了個豎叉坐在了地上。

  “哎喲!我的筋!”蕭無常疼得齜牙咧嘴,“一把老骨頭的,劈叉真不是人幹的!”

  他勉強滑著站了起來,一瘸一拐地在上麵走著,誰知一個不穩差點又摔在地上。仔細一看,原來第二根梅花樁上竟然是平的,如鏡麵一樣光滑,好像包裹了一層琉璃。許多水生物就直接被封在了裏麵,不會腐爛,卻也就此定格。

  蕭無常半跪下來,摸了摸上麵的東西。果然不可觸碰,已經全部被封死了,有寶貝也拿不了。

  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莫名有一雙視線在盯著他看,便私下裏仔細查看。但別處都沒有古怪之處,唯有自己腳下的那一處,似乎有什麽東西。

  蕭無常想了想,便緩緩挪開了腳,想看看下麵是什麽。但這一看把他嚇得差點摔在地上。

  原來他腳下那個位置,被封著的不是別的東西,而是一顆人頭。那人頭看著不大,是個兩三歲的小女孩,像年畫娃娃一樣漂亮,梳著兩個小髻,睜著眼睛陰森地向上看著。

  那女童脖子以下都沒入了這梅花樁的沙石之中,唯有頭顱尚能辨別。蕭無常看著她那青白的膚色,抿著的嘴唇,還有渾濁的瞳孔,心知已經是死了。但此童怨氣極重,顯然被封在裏麵不得超脫,隔著被壓平的沙石,竟顯得栩栩如生。

  這第二根梅花樁已是極高,尋常時不可能有人會來。這女童封在此地,也不知已幾許年。蕭無常看著她,她也盯著蕭無常,四目相對,無比瘮人。

  “你別這樣看著我……”蕭無常心虛道,“我知道你想出來,可是我幫不了你。”

  那女童一動不動,隻是向上看著,已然是屍體模樣。蕭無常故意咳嗽了一聲,站起身來,準備繼續朝第三根梅花樁上跳。

  但就在他站到梅花樁邊緣時,他十分清晰地聽到腦後傳來了一個清脆的聲音。隱約間,似乎有一隻小手在他後背上拍了一下。

  “大哥哥。”那聲音道,“別走。陪我玩一會吧。”

  蕭無常腳下一滑,險些從梅花樁上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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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聲喚名莫回應,魍魎搭肩需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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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諷刺,就在我摩拳擦掌準備再接再厲的時候,我得知了我的朋友因為……生病了而選擇……從人間永遠逃離

  巧合的是剛好就是我生日的前一天知道的,整個人木了很久,所有的事情推遲,直到今天決定直麵一切

  心裏有很多話想說,但想了很久,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花還會再開的

  不想再問你,你到底在何方。不想再思量,你能否歸來麽。想著你的心想著你的臉,想捧在胸口能不放就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