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白初停下腳步看著陳池，腦子突然有一瞬間的空白，“汪安笙被胡小蝶推下去了？”

  是不是因為他？白初臉色有些蒼白，胡小蝶一直在誤會汪安笙和他的關係，他早就察覺到胡小蝶的精神不正常了，他卻沒有告訴汪安笙。

  “崽，”陳池看著白初眼中帶著的茫然和自責輕輕歎了口氣，他走過去抱住白初，一手扶在他的後脖頸上輕輕摩挲，陳池把下頜頂在白初軟軟的頭發上。

  “這是個意外，聽哥的，不是你的錯。”

  陳池感受著白初的無措，動作輕柔但有力的把白初的腦袋按在自己的懷裏，開口時的聲音帶著一股沉穩和安定，奇異的讓白初平靜了下來。

  “我們一會兒一起去警局，問清楚到底是什麽情況。乖乖的，別想太多，嗯？”

  “……嗯。”白初整個人都被陳池的氣息包裹起來，感受著陳池的安撫，好一會兒，白初才慢慢的點了點頭，極力保持冷靜，控製自己不要多想，一切等見到胡小蝶再說。

  筱倩一直在一旁看著這兩個人，向來冷淡的眼底多了絲暖意，怪不得小笙一天到晚都在說她磕的cp特別甜。

  確實挺甜的，筱倩收回了目光，目光有些黯淡，實際上她到現在都有些不真實的感覺，像是，小笙還在她身邊，她轉轉頭就能看見那個拉著自己往飾品店裏跑的女孩，頭上戴著一朵鮮豔的有些俗氣的花笑得一臉開心……

  可惜，現實並不是這樣順著某個人的意誌改變的，該是什麽樣醒來還是什麽樣。

  她到現在閉上眼的時候都還是當時終於在學校找到小笙時的樣子，那張精致的小臉上帶著些許驚訝疑惑，鮮紅色的血液從身下不斷蔓延，映襯著那蒼白的臉色，像是從身體裏開出火紅的花，熾熱卻讓人心頭發涼。

  筱倩捏緊了手指，眼底似乎有些水光彌漫，但隻是一瞬就消失無蹤，她抬頭看著麵前不遠處的警局，掩下臉上的表情。

  “乖。”見白初情緒漸漸穩定，陳池手鬆開了些，但搭在頸後的手沒有拿開，他另一隻手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剛才就在震動，陳池想著點開屏幕，穆沉發過來的消息映在眼底——

  M.沉：[搞定了，你進去一會兒報楚河的名字就行。]

  [謝了。]

  陳池手指微動，回了消息後就把手機放回了兜裏，手往下移，牽起白初手抬腳往前走，“走吧。”

  “嗯。”筱倩點點頭，跟著陳池走了進去。

  不知道穆沉怎麽說的，陳池他們一進去就被安置到一個單獨的接見室裏，沒一會兒胡小蝶就被帶了過來。

  可能因為被關了幾天的原因，胡小蝶的頭發有些亂糟糟的，她手上戴著手銬，像以前見過的那般微低著頭，看不清臉上的神色。

  被帶到接見室也沒有什麽反應，讓坐哪兒就坐，頭也不抬，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陳池看見這樣的胡小蝶眉頭微蹙，這個樣子能問出什麽來？

  筱倩則在一旁冷眼看著進來的胡小蝶，按理說見到這個害小笙離開這個世界的人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她應該會高興才對，但其實她沒有感受到一丁點兒的快樂。

  胡小蝶過的再慘又能如何？小笙回不來了。

  “胡小蝶。”筱倩嘴角扯出一絲冷笑，聲音裏不帶一點兒溫度，“你為什麽要把小笙推下去？”

  筱倩的聲音在這個安靜的房間裏異常清晰，但麵前的胡小蝶沒有任何反應，像是根本就沒聽見一般。

  筱倩往前走了兩步，幾乎快要走到胡小蝶麵前，幾乎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憤怒。

  “別在這兒裝傻！她那裏對不起你了？你要這樣對她？！”

  憑什麽？！憑什麽小笙就該死？就因為胡小蝶一個不開心？就因為她隨手一推？那可是活生生的一條命啊！

  筱倩忍住自己想要抬起的手，死死的盯著麵前沒有一絲反應的胡小蝶，恨不得給她幾巴掌。

  白初有些擔心的看了一下筱倩，接著也把目光轉向了胡小蝶，一向溫潤柔和的聲音裏難得帶了些冷硬的質問，“胡小蝶，你到底為什麽要害汪安笙？”

  在白初聲音響起的一刹那，原本低著頭沒有一絲反應的胡小蝶一下子抬起了頭，眼底一道道青黑色的黑眼圈，眼珠都帶著血色，像是幾天都沒睡過一般，本應該很憔悴的模樣，卻在目光接觸到白初的瞬間詭異的顯得很精神。

  “白初！小白，你是來看我的對不對？！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愛的是我！”胡小蝶的情緒有些激動，她猛地站起來就想要往白初的身邊走。

  陳池在一旁看著這一幕臉色黑得徹底，聽別人說胡小蝶精神有些不正常，他還沒在意，畢竟同一個班，他也見過胡小蝶，隻是覺得她有些膽小安靜罷了，沒想到會是這個樣子。

  再聯想到她喜歡白初，無端端的陳池突然多了一絲後怕，他上前把白初擋在身後，目光不善的看著胡小蝶。

  “坐好，不許亂動。”一旁的警衛見胡小蝶情緒不太對，把她壓了下去，胡小蝶掙紮了一會兒發現實在掙紮不動就安靜了下來，但她那雙眼睛還是死死的盯著白初，像蜘蛛網一般纏著白初。

  陳池咬著牙，語氣有些陰沉沉的問白初，“她上次給你告白的時候也是這樣？”

  陳池的話傳入耳中，白初瞬間想到了那天死死抓住自己手的胡小蝶，他頓了一下，察覺到陳池現在很生氣，白初默默的把這個記憶刪除，然後連忙回道：

  “沒有，那個時候她隻是情緒有些激動，還沒變成這樣。”

  聽到這話陳池心情好受了一點兒，但周身的氣壓還是低的讓人不敢多嘴。

  筱倩看到這個場景愣了一下，然後忽然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她冷靜了下來，看著再次安靜下來的胡小蝶，“你以為小笙喜歡白初所以把她推下去了？”

  聽到這個問題白初也把目光放到了胡小蝶的身上，手不自覺的抓緊了陳池握住自己的手，掌心傳來的溫度讓他有了些許的安定感。

  而陳池雖然聽著筱倩這個問法有些不舒服，但也沒說什麽，隻是把白初牽得更緊了。

  “嗬，以為？！”或許是白初在的原因，胡小蝶這次聽見了筱倩的話，她麵色扭曲的看向筱倩，“她不就是喜歡白初嗎？！”

  說完這話，沒等筱倩接著說什麽，她就繼續道，“那個賤人就是喜歡和我搶東西！就是想看我出醜看我難堪！”

  “我不就是對不起她一次嗎？！她呢？她呢！”胡小蝶越說越激動，“知道我怕生讓我搭訕！知道我膽小讓我當主持人！”

  “她不就是想看我笑話嗎？！啊！”胡小蝶說著有些控製不住的想站起來，但無奈被警衛死死的按在座位上不能動彈，“知道我喜歡白初後，她就跑去勾引白初！”

  “我看見了！我看見那個賤人靠在白初身上！看見她給白初送禮白初收了！”胡小蝶整個人都在顫抖，像是被氣到極致，控製不住自己，“隻要我要的她都要搶！都要搶！”

  “要不是她白初怎麽會拒絕我！白初身邊沒有別人的，除了我隻有她！”說著胡小蝶像是抓住了救命的唯一稻草一般執著的看著白初。

  “我隻有白初，我隻要白初！其他什麽都可以給她！為什麽要和我搶白初……”胡小蝶聲音慢慢變低，“隻有白初會像正常人一樣對我……隻有他不會用那種眼神看我……隻有他……隻有他……”

  胡小蝶還在那兒自言自語的說著什麽，而房間裏的其他三人卻什麽都不想問了，一切都好像再清楚不過了，隻除了為什麽胡小蝶會獨獨對汪安笙懷有那麽大的惡意。

  白初的睫毛微微顫抖，他抬頭看向陳池，眼底帶著無措，“陳池……我當時是不是該和她說清楚？”

  如果說清楚和陳池是情侶的話，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陳池嘴唇微張，卻沒有說什麽，他輕輕的抱住白初，其實他們心底都知道，白初拒絕胡小蝶隻是個□□，就算白初說了，她也不會相信。

  她對汪安笙的惡意從一開始就明晃晃的占據在她的心底，或許是最開始是心虛愧疚，但當她看見這個差點兒因為自己被傷害的女孩過的越來越好，甚至反過來“欺負”自己的時候，那點兒微不足道的心虛就轉變成了惡意。

  日複一日，持續不斷的成長成一棵蒼天大樹，她會把自己心底的所有惡意都集中在那個人身上，把自己遭遇的所有不公平都歸因於那個人。

  白初說了她就會信嗎？並不會，她隻信她看到的。

  筱倩冷冰冰的看著胡小蝶，心裏卻在替汪安笙悲哀，這就是小笙想改變的人啊。

  看著麵前的胡小蝶，筱倩冷笑出聲，她的聲音平靜的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你想知道小笙為什麽‘為難’你嗎？”

  筱倩特意加重了為難這兩個字，聽起來有些莫名的諷刺。

  “為什麽？”胡小蝶嗤笑一聲，不屑一顧，“還不是因為當初我把她引到了霍非麵前？”

  “是嗎？”筱倩嘲諷道，“真是可惜，小笙直到死都不知道那個女生是你。”

  “不可能！”胡小蝶冷笑著轉頭看著筱倩，以為她還在為汪安笙找借口。

  “怎麽不可能。”筱倩沒有理會胡小蝶的激動，淡淡道，“不是想知道小笙為什麽針對你嗎？”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那是為什麽？！”胡小蝶眼底都帶著嘲弄，“除了這件事我對不起她我還做錯了什麽她要這樣對我？！”

  “你沒做錯什麽，”筱倩嘴角扯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是小笙的錯，她不該那麽善良。”

  陳池和白初也跟著看向筱倩，不知道汪安笙和胡小蝶之間到底還有什麽關聯。

  這次筱倩沒有再等胡小蝶說什麽，她望向門口，像是在回憶著什麽一般，“小笙發生那件事後，就找到了我。”

  “我和她一樣也不一樣，我當初也被霍非抓了過去，不一樣的是，我當時沒有好運被人救走，當時的我被做了很多惡心的事，然後拍了照片。”

  “那天小笙找到我，說不會讓霍非再回來，我也不用再擔心那些東西泄露。”筱倩說的很平靜，仿佛這件事不是發生在她身上，“小笙來得很巧，剛好在我準備自殺的前一天。”

  “後來我想，這條命也就這樣了，幹脆就陪著小笙算了。”筱倩說到這兒，嘴角微微勾起。

  “後來不知道小笙從哪裏知道的消息，說原本霍非他們的下一個目標是你，就拉著我來找你。”筱倩說著就看向了胡小蝶。

  “聽說霍非他們抓人的標準就是那些膽小，就算做了什麽也不敢聲張的人，小笙說，與其等著別人救還不如自己強大起來。”

  “所以她想改變你，就像改變當初的自己，於是她用各種辦法想要幫你克服這些缺點。”筱倩看著胡小蝶，“她覺得，救了你就相當於她自己救了當時的自己。”

  說著，筱倩扯了扯嘴角，“可惜，她沒救得了你還搭上了自己，是不是有些可笑？”

  “不可能……不可能……”胡小蝶搖著頭，嘴唇微微顫抖，不可能的，汪安笙不是這樣的人，她隻是想看自己的笑話，“不是這樣的！”

  “我也希望不是這樣，”筱倩嗤笑一聲，“這樣我還能安慰自己這是小笙自己做得孽。”

  “胡小蝶。”白初從剛才筱倩開始說話時就保持著沉默，直到現在，看著胡小蝶看過來的目光，他往前走了一步。

  “我當初和你說過，我有對象，不是汪安笙。”白初把和陳池牽著的手抬起來，舉在胡小蝶麵前，“是陳池。”

  “不可能！”胡小蝶崩潰的吼了一聲，她不斷的搖著頭，不相信這一切，“你們都是騙我的！都是騙我的！”

  “對啊，我們都是騙你的。”沒等白初再說什麽，筱倩就先冷笑著回了一句。

  陳池一直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切，所以原來那個努力變得活潑陽光的女孩是因為這些莫須有的原因離開了這個世界。

  陳池冷眼看著又哭又笑的胡小蝶，她會後悔嗎？可能會，可能不會。

  但是不管她會不會，汪安笙都不可能再回來。

  “走吧。”看著已經踏出門的筱倩，白初拉了拉陳池的手輕輕道，陳池回過神點了點頭，跟著往外走。

  “白初！白初！你回頭看看我！”胡小蝶目光掃到要離開的白初身上，拚盡全力的掙紮，但還是不能離開座位半步，“你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

  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響白初腳步頓了下，但僅僅隻是一下，他就牽著陳池離開了這裏。

  離開了接見室，白初和陳池接過了警衛手中的大白，這才出了警局，警局門口筱倩站在那裏，看著像是在等他們。

  白初看見筱倩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他還是認為汪安笙這件事有他的原因，但陳池沒有管這麽多，他走到筱倩麵前問道，“還有事？”

  “沒有，”筱倩搖了搖頭，她看了陳池和白初兩眼，輕聲道，“我就是想謝謝你們。”

  “……不用謝。”陳池回道。

  “你……”白初見筱倩並沒有怪他的意思，也跟著上前，有些遲疑的想問什麽，但隻開了個頭就被打斷了。

  “我不會再回學校了。”筱倩對白初笑著說，“我本來就大你們一屆，高考完就不該來學校了的，隻是陪著小笙來上課，現在她沒在了，我也就不用再來學校了。”

  “以後我們應該不會再見麵了，就在這裏說再見吧，”筱倩看著麵前的兩人，“你們倆很配，希望能一直走下去，祝你們幸福。”

  “……”難得的，陳池有些沉默，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點了點頭，對筱倩笑了笑，“一定會的，謝謝。”

  “謝謝，”白初也跟著點了點頭，“你路上小心點兒。”

  “喵嗚，喵～”像是察覺自己被忽視了一般，大白從白初的懷裏冒出了頭，對著筱倩叫了兩聲。

  “好的，我會注意的。”筱倩抬手揉了揉大白的頭，然後對陳池和白初揮了揮手就轉身離開了。

  陳池和白初站在原地，一直到筱倩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白初才晃了晃牽著陳池的手，“哥，我們回家吧。”

  “嗯。”陳池點了點頭，湊過去親了親白初的額頭，“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