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盛叔叔……”九九的年紀不大，他看不懂發生了什麽，但他能感覺到屋子裏的緊張氣氛。他喊出這句話的時候，是哭的。

  “不要發出聲音！”秦盛打斷他，聲音難得的嚴厲，“你要是還聽我的話，就不許發生任何聲音！”

  “我聽話……嗚……”

  慕涼煙沒說話。

  她的一隻手被秦盛拽著，另一隻手則是半拖半拽，拉著嗚咽中的孩子。

  她能感覺到秦盛的緊張和恐慌，因為他抓著她的那隻手，充滿了冰冷和汗濕。

  “躲在這裏。”秦盛在木屋的角落停下。

  這裏擺放著的是一個簡易的床榻，木頭的床板，泥土做的床架，上麵鋪著陳舊但還算鬆軟的被子。秦盛掀開了被子和木板，又從土質的床架下麵，拉出一個板子。

  下麵還有很大的空間。

  站在上麵，能看到一步步往下的台階，隻是再往下就一片漆黑，徹底看不見了。

  “躲進去，快！”秦盛著急地招呼著，一把抱起孩子，直接放了進去。他沒敢強行抱慕涼煙，隻是語速很快地解釋著，“下麵有空氣，也能看見外麵，我不會害你。”

  “我需要做什麽？”慕涼煙皺了皺眉，還是走了進去。

  “什麽都不用做。”秦盛搖頭，說話的同時，他已蓋上了那塊木板。然後，他又重新蓋上床板，整理起自己的床鋪。

  他麻利做著這些的同時，聲音也從外麵傳進來——

  “不管看到什麽，聽到什麽，都不要出來，不要出聲，拜托了。”

  “以後見到小城，幫我告訴他，我從來沒有欺騙過他的爸爸媽媽，我們一直是最好的朋友。”

  “算了，他不會相信的……”

  “讓他不要再來了，回去好好的。這麽多年，傅家經營得不錯，我一直都看著，他比我們這代人強多了……”

  “那才是他該走的路，這裏，不是他該來的……”

  ……

  叫他們不要說話，他卻一句又一句的，絮叨了很久。

  慕涼煙剛開始有點煩，她很想提醒他：外麵的人可不會相信他是自言自語，他這麽說話，等下外麵的人掘地三尺，也會把她們找出來！

  所以，能不能專業一點？

  但煩躁的情緒還未發泄，她突然又意識到，秦盛現在說的，怎麽聽著像是遺言？

  她不知道之前他和傅司城談過什麽。

  但現在他讓她帶給傅司城的話，怎麽聽，都像是最終交代了。而且聽著，也很是誠懇。

  慕涼煙心裏的焦躁頓時煙消雲散，一時之間，竟也有些五味雜陳。她無法知曉，更無法評判他們的恩怨，也不敢出聲應他。

  想了想，她終於扣了牆。

  “咚咚……咚！”

  長短不一，算是江湖統一的暗號密碼，表示她答應了。

  上麵，秦盛的聲音一停。

  他應該是聽懂了她的意思，同時，也聽懂了她的提醒。於是，他輕笑著歎了一聲，很快離開床鋪，又回到了火爐子那邊。

  屋內靜下來。

  “噓！”地下幾乎是沒有光的，慕涼煙小聲示意了一下身邊的人，然後探頭從縫隙裏往外看。

  秦盛倒也沒有騙她，雖然是躲在下麵，但也是能看到外麵的。床架下麵有個很小的縫隙，隔著縫隙，她能看到大半個房間。

  “嘩啦……”

  秦盛往水壺裏重新舀了水，這回他不是在製造白煙了，而是替爐子扇風，擺出正經燒水的樣子來。

  “叩叩叩！”

  門上傳來連聲叩響，聲音非常清晰。

  秦盛抬頭看了一眼，然後又繼續低下頭，宛如沒看見的模樣，徹底不理了。

  “碰碰碰！”

  門上又傳來幾聲拍響，比上次的聲音急促一點，是用手掌拍的。

  “誰呀？”秦盛這才應了一聲，這回語氣不耐煩了一點，“沒吃的！荒山野嶺誰迷路找誰負責去！”

  他就像一個獨自幽居深山的獵人，麵對偶爾迷路上門討食的探險者，表現出了極大的不耐煩。

  “碰！”

  然後下一秒，木門陡然被人從外麵踢開。

  慕涼煙看不到來人的長相，但是她可以看到是一群穿著白袍的人，闖了進來。看到房間裏的秦盛，那些人的腳步一頓，人群似有極大的詫異。

  “是你們……”秦盛也裝出一副訝異的表情站起來，但隻站著看了一秒，便又頹然地坐下，“既然找到我了，想怎麽樣，直說吧。”

  人群靜止，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慕涼煙也看得脖子酸，正想換個姿勢時，人群卻突然讓出一條路來——

  一雙瘦長的腿，穿過人群，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