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 親過他嗎
作者:千城錦      更新:2020-12-15 04:51      字數:3329
  他直接開槍。

  不帶半點猶豫,以最幹脆的方式,解決了這場危機。

  砰——!

  慕涼煙一怔。

  槍響之後,她感覺手下掙紮的力道一鬆,前一秒還在和她抵抗的人,瞬間俯倒下去。有溫熱的液體,噴濺在了她臉上。

  “你……”你幹嘛開槍啊!

  慕涼煙懊惱,差點脫口而出。

  她剛剛叫傅司城,隻想讓他鳴槍示警,這樣她就能控製住這個女人,問點她想知道的消息。等問完了,她還是會放這個女人回去,畢竟還要當傳話筒。

  可現在呢?

  什麽事都沒幹,她要對方這條命幹什麽!

  慕涼煙忿忿地瞪了眼傅司城,終究把情緒都按壓了下去。她迅速地抹了把臉,原地蹲下,試圖從屍體上找點有用的東西。

  但——

  還未觸上這具新鮮的屍體,她的胳膊倏地一緊,一股大力直接將她從地上拉起來。

  “你遇到事情都不會找我的嗎?”不複適才的冷靜穩重,傅司城的語氣很凶,心情似乎比她還糟糕,“為什麽非要自己涉險!”

  天知道他剛才拎著兔子回來,看到一地的狼藉,是什麽心情?

  槍孔的痕跡、淩亂的腳印……

  他能怎麽想?

  他大腦空白地在山裏奔跑,差點就找瘋了。

  “能不能別那麽冒進!你不知道自己之前……”他憤怒地低喝,說到這裏才陡然噤聲,驚覺自己的失言。

  慕涼煙倒吸了口涼氣,整張臉都是扭曲的。

  她的大腦中隻有一個信息:疼!

  剛剛傅司城那猛然一拽,讓她的腳又是一扭。不用看也知道,那原本被雇傭兵處理得不怎麽好的腳踝,這回肯定會腫成饅頭。

  而她根本無法蹲下揉一揉,因為他鉗製著她的胳膊,力氣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一時間,她是腳也疼、胳膊也疼、被踹過的肚子也疼……

  “鬆手!”她惱然地開口,痛覺之下聲音都有些虛弱。說話的同時她伸手,去推身前的人,“……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這是屬於她慕涼煙的戰場,他管她冒不冒進呢?

  管得真寬!

  身前的人怔然了一下,竟真鬆了手,一下子便被她推開了。

  慕涼煙沒多想,手腳恢複自由的下一瞬,她便立馬蹲下來,翻找地上的屍體:沒身份證、沒手機、沒卡……

  她找不到任何訊息,這具屍體毫無價值。

  “你說你幹嘛開槍!”鬱悶地把水漬血漬往地上一甩,慕涼煙心情不爽地抬頭,正撞上傅司城冷靜下來的目光。

  四目相對,隻一眼,兩人便又不約而同地避開了。

  “那……”慕涼煙的聲音有些不自然,原本話到嘴邊的質問,換了種方式套在他身上,“你就不想留個活口?她剛剛口口聲聲說你拿了東西,你就不想……”

  “我沒拿任何東西。”傅司城打斷她,和適才同樣的一句。

  他就像是受了冤枉,被罰去站牆角的孩子……不會聲嘶力竭地反駁,隻會用筆直的站姿,表達自己的清白和傲然。

  慕涼煙嗤之以鼻。

  “那你就更不該開槍了!”她往地上一坐,揉著發痛的腳踝,心裏的那些憤憤然,都轉成了理直氣壯的斥責,“對付這種人,你就說你拿了,問她能怎麽樣?她的寶貝,你眼裏就是垃圾,但拿都拿了,有本事就來搶,沒本事就早閉嘴!”

  要不是剛才傅司城插嘴,她就想這麽幹了。

  管他什麽“拿沒拿”,又不是三歲幼兒園,真相重要嗎?道上都是弱肉強食的世界,就應該有這種方式叫人閉嘴。

  他黑白通吃這麽久,連這個道理都不懂?

  非要逮準機會開槍……

  現在好了,大家都瞎子摸象,白忙活了。

  慕涼煙越想越鬱悶,揉腳踝的動作也越來越大。

  “抱歉……”傅司城在她麵前蹲下,他似歉意地沉吟了一秒,才緩緩詢問,“……你還好嗎?”

  慕涼煙一愣。

  她下意識的動作,竟是把手從腳踝上移開。

  她怕他發現這專業地姿勢,也怕自己不小心在下一秒把扭傷掰正……黑市醫生這個身份,她是不敢輕易暴露的。

  不然,很快所有的人,都會聯想到她是慕涼煙。

  “沒事。”她冷靜了一點,又掃了眼地上的屍體。這個沒留下任何信息的女人,已徹底沒了生息,這也就意味著……

  她的“傳話筒”壞了!

  原本應該可以“冤有頭債有主”找上她的人,以後還是會朝傅司城而來。像今天這樣的危險,絕對不會是最後一次。

  她看了眼傅司城,眼底不由多了一抹歉疚。

  但道歉是不可能的!

  她壓根沒法道歉。

  “傅司城,”她抬頭,眼巴巴地盯著對方好一會兒。然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轉移話題,“按常理來說,你應該問我怕不怕?”

  他殺了人呢,血都濺到她臉上了,屍體還躺在他們中間……

  不是應該問她怕不怕才對嗎?

  傅司城停頓了一下,繼而勾了勾唇角,笑容卻是極淺極淡。

  他抬手,長指微微蜷曲,指節從她的臉上摩挲而過。

  溫涼、骨節分明。

  他擦下來的不知是血漬,還是水漬?

  “那你怕嗎?”他的目光緊鎖著她,突然反問了她這麽一句,把問題又踢了回來。

  慕涼煙點點頭,又搖搖頭,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時的心情,隻是喃喃地應對:“會解決的。”她的事情,她會處理好。

  但傅司城卻像是能看透她心裏的想法一樣——

  “記住,這不是你自己的事情。”

  ………

  台風有了短暫的停歇,此刻雨勢變小。

  傅司城扶著慕涼煙起來,兩人心照不宣,誰也沒再看地上的屍體,更沒有對這個女人討論半句。

  “能走嗎?”傅司城打量了一眼她的腳踝,便自覺地轉身蹲下來,“我背你。”

  慕涼煙也不客氣,直接趴了上去。

  這裏離木屋的直線距離並不遠,但是直線距離路段上有好幾個低窪處,經過剛剛那場暴雨,都積了很深的水。

  傅司城背她走了另一邊,從崎嶇的山道上繞路。這段路程會多花費一點時間,但兩人都沒提,誰也沒計較這多出來的時間。

  “這裏的事情怎麽善後?”半路上,慕涼煙打破沉默,問了一句。

  “我的人會過來收拾幹淨。”傅司城答得爽快,“他們就在附近,剛剛山裏沒有訊號,沒法通知他們趕來。”

  幸好他在進這個野外體驗館之前,就先打電話安排了人手。

  “有死傷的,也能處理?”慕涼煙有點不放心。

  根據她的經驗,光是條子那一關,就相當麻煩。

  “能。”簡潔凝練的一個字,沒有任何的為難和搖擺。

  慕涼煙便不再問了。

  問得太多,反而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懷疑,反正他能善後就行了。

  她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想到另一個話題——

  “傅司城,剛剛那個人為什麽說你品位沒變?”慕涼煙有些好奇。她記得對方在說“你品位沒變,還是喜歡漂亮的女人”時,傅司城的表情,似有明顯的波動。

  背著她的人腳步一僵。

  慕涼煙清晰地感覺到他在停腳之後,全身的肌肉有短暫的緊繃。

  但他什麽都沒回答。

  他在這種緊繃解除之後,便繼續默不作聲地往前走。

  “你以前看上的人,是有多漂亮?”她純粹是好奇。

  讓她回想一下:她“在世”的時候,傅司城是從來沒鬧過什麽緋聞的,也從來沒聽說他身邊有什麽女人……

  那就是在她“死亡”的三年裏出現的人?

  誰啊?

  究竟是有多漂亮?

  “喂!”戳了戳他的背,慕涼煙問得小心,“聊聊啊?”

  傅司城輕歎了口氣。

  “別亂動。”他低聲喝了一句,聲音卻是慢慢的無奈,“路不好走,小心摔了。一個瘋女人說的話,你也相信?”

  信啊!她為什麽不信?

  對方不會無緣無故編造這一句話。

  慕涼煙撇了撇嘴,心中如此腹誹了一路。她在好半響之後,才突然戳了戳他,問得出其不意:“你這樣背過她嗎?”

  她本以為他會大吃一驚,情急之下說漏嘴,回答出點什麽訊息。而她趴在他背上,還能清晰地聽到他扯謊時的心跳。

  但……

  “沒有。”他竟坦然地承認下來,就這麽平靜地回答了她。就好像……他在沉默的這一路,都陷入某種回憶裏。

  慕涼煙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她明明是帶著八卦好奇的心情問的,但這答案,讓她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是麽……”她喃喃地應聲,無力地趴下來,摟住他的脖子。然後她突然用了點力,就這樣摟脖子的方式,抱了抱他,“她抱過你嗎?”

  “沒有。”他的聲音依舊平靜。

  慕涼煙卻覺得好受一點了。

  “那這樣的呢?”她的手伸到前麵,朝著他的臉胡亂地摸了一把。

  “沒有。”傅司城回答,似有些黯然,又似很平靜地接受了這份黯然。

  “嗯……”慕涼煙發出思忖的單音,心情卻莫名地暢快起來,然後她突然轉頭,重重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這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