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風？

  已經造成人員傷亡？

  那傅司城……

  慕涼煙翻身坐起，想要聽得更清楚——

  “寶貝來一次嗎？你可真香！”

  “討厭人家困……啊！”

  隔壁傳來窸窸窣窣的雜音，然後又是一聲刺耳的嬌哼。這個時間，正好是隔壁每日雷打不動的“晨練”時間。

  慕涼煙皺了皺眉，這次沒有半點隱忍的耐心。

  “煩死了……”低咒一聲，她直接用腳踹上牆，暴躁地吼過去，“給我閉嘴！”

  牆對麵頓時一靜。

  那個男人嘟囔了一句“隔壁原來能聽見啊”，便再也沒了聲音。

  但是樓下的收音機聲音也弱了。

  慕涼煙快步出去，推開陽台的門往下看，隻見那個晨練的老人把收音機別在腰間，正搖搖晃晃地走遠——

  “……請廣大市民注意防範，盡量減少出行。”

  這是她最後能聽到的內容。

  外麵天還未全亮，從陽台的方向看出去，一片陰沉沉的。黑雲壓境，看得人心裏也是沉甸甸的。

  慕涼煙握著陽台的扶手，沉默不語。

  海麵上的狀況她無從知曉，她隻是突然有些後悔，當時沒跟傅司城說個清楚……她真的沒想讓他親自冒險救人！

  可現在又能怎麽辦呢？

  還有什麽可調動的？

  她冥思苦想，直到——

  “叮！”

  手機傳來一聲輕響，是來自黑市的信息提示音。

  慕涼煙猛地回神，迅速衝回房間。

  手機屏幕上有隱藏來源的簡訊，點開那個純黑的頭像，能看到精簡的留言：“船已在楓城靠岸，船上無人。”

  楓城？那裏毗鄰邊境。

  他們在那邊下了船？那傅司城呢？

  “正在繼續尋找，請等候。”黑色頭像又發了一條過來，便再次沒了聲息。

  慕涼煙收起手機。

  海麵上的事情她插不上手，但現在到了陸地上，情況就不一樣了。楓城是個管理混亂的邊境城市，越是混亂的地方，她做事越是得心應手。

  在那種環境裏，她可比黑市謀生的雇傭兵管用多了。

  想到這裏，慕涼煙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匆匆出了門。

  ………

  去楓城最快的航班在一小時後，慕涼煙在去機場的路上訂了票，然後催促出租司機趕緊開。

  天色陰沉，往來的車輛並不多，一路都是暢行無阻。

  “小姑娘這是去哪裏啊？”看到慕涼煙一路都低頭玩手機，司機有意打破沉默，熱心搭話，“台風快要來了，有些城市的航班估計要停的。”

  “楓城。”慕涼煙頭也沒抬，正低頭看著一份楓城的全方位介紹。

  從一個城市的產業結構和發展區域，她可以分析出這個城市勢力範疇，以及她可以利用的“地頭蛇”的盤踞地點。

  這種事，幹多了就熟了。

  她到時候找個地方勢力，也不用太強那種，軟硬兼施，打聽個人簡直不要太方便。

  “楓城啊？那地方冷啊，你咋也不帶幾件厚行李？”司機琢磨了一下，坐在副駕駛上的小姑娘，好像壓根沒帶任何行李。他疑惑，“你不是去旅遊的啊？”

  “確實不是。”慕涼煙關閉那份枯燥複雜的城市介紹，揉了揉眼睛，“去找人。”

  “你這……”司機又疑惑地打量了幾眼，然後豁然開朗，“……你這是去奔現的吧！我曉得你們年輕人，網上認識的朋友，總要找機會見見麵。”

  他笑嘻嘻地補充，“順利的話，就成功脫單；不順利的話，扭頭就回來。”怪不得一身輕便，都不帶行李。

  慕涼煙無奈地勾了勾唇角：她會那麽閑？

  但看在這司機開車快，不影響她趕時間，她也懶得糾正，他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吧。

  “不過你一個小姑娘，人生地不熟的，還是要小心啊！”把慕涼煙的沉默當成默認，司機在揣測完後，不忘好心叮囑，“有些男的，不好講的……別人叫你去人少僻靜的地方，你就留個心眼。”

  慕涼煙失笑。

  司機的話讓她不由想起那晚在遊艇上，她和傅司城也算是“人少僻靜”，但發生事情，正好是跟司機說的反過來的……

  “確實，人一少容易犯渾……還特別渾。”慕涼煙歎了口氣，不鹹不淡地接話，“他跟我說，讓我不要招惹他。”

  司機咋舌：“真的？！”

  “是真的，真實事件。”慕涼煙點點頭，饒有興味地轉向對方，“你說我還要留個心眼嗎？”

  司機愣了許久。

  “你們都見過了啊……”他先是嘀咕這句。

  然後，他又以過來人的姿態，鄭重繼續：“小姑娘啊，他要真這麽說，你可要好好把握！”

  “……？”慕涼煙無語：都說不要招惹了，怎麽還好好把握？什麽邏輯？

  “你信我。”司機苦口婆心，“我也是男人，男人肯跟你這麽說，就不是玩玩的。這年頭，我們這種好男人少了啊。”

  慕涼煙一怔，她因為司機的前一句心念一動，又因為對方的後一句啞然失笑。

  “行了，我知道了。”她敷衍著回了一句，往外已經能看到機場航站樓的方向，“把車停那邊門口就好。”

  ………

  又是一路疾行。

  馬上就到登機的時間，慕涼煙辦好了手續，擠著時間又去了一趟一樓的商店。她打算買一份楓城的地圖，在飛機上看。

  如果順利的話，她也許能順便從地圖上圈幾個小二他們的藏身地點。

  商店裏沒有人，購物很便捷，但剛買完東西出來——

  “姐姐！”她聽到一聲稚嫩的童音，脆生生的，帶著明顯的驚喜。

  慕涼煙沒理會，她不認識什麽孩子，這世上也沒人叫她姐姐。

  “姐姐！”又是一聲，非常清晰，而且呼喊明顯是朝著她這個方向的。

  慕涼煙這才轉頭，隨意地朝聲源掃了一眼，但隻一眼，她整個人便僵在原地。

  十幾米外，隔著一個玻璃門，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在拚命朝這裏揮手。她沒再穿那身髒兮兮的衣服，而是換了身漂亮的小裙子，背著個小書包，頭發也被綁起來，梳了兩條整整齊齊的辮子。

  是那個船上的小女孩。她一眼就認出了她。

  小女孩得救了？

  那……

  慕涼煙的心裏“咯噔”了一下，視線稍稍上移——果然傅司城就站在那裏，穿著大衣，身邊還跟著幾個下屬。他眉心微蹙，看過來的目光沉靜又幽邃。

  而在他們身後更遠的地方，江特助麵色如常，正步伐匆匆地趕來……這模樣，一看就是來接機的。

  慕涼煙隻覺得一口老血卡在喉嚨裏。

  這算怎麽回事？

  她這邊準備了營救、研究了局勢、甚至打算親自上陣……她這麽嚴正以待，而他竟然就這麽輕輕鬆鬆回來了？

  就沒人來告訴她一聲？不懂事先報個平安嗎？

  要不是恰好遇到，她去楓城救個寂寞？

  “慕小姐？”江特助走近了，隔著那扇玻璃門也看到了她，頓時麵露疑惑。

  慕涼煙瞬間把怨念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震驚、憤怒、氣急，所有的暴戾情緒，都化為銳利的目光，就差直接把玻璃踹了，一字一句當麵朝他吼：為、什、麽、不、通、知、我！

  “……”江特助一臉無辜，隻是在接收到那道殺人的目光時，縮著腦袋低下了頭。

  而那道小小的身影，已繞過門朝她奔了過來。

  “姐姐！”和貨輪上的畏縮膽怯不同，小女孩此刻滿臉驚喜，直接衝過來抱住她的腿，就差喜極而泣，“我以為姐姐沒有了，那裏的人都說姐姐沒了，後來叔叔救我出來，他也不理我，其他人都說不知道……”

  她哽咽著，一口氣說了很多。

  慕涼煙被她撞得踉蹌了一下，險險站穩。她有心想安慰一下，摸一摸對方的腦袋，卻又怕把那梳整齊的頭發摸亂了。

  最後，她隻能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沒事了。”

  貨輪上發生的一切，包括之前被那對惡人夫妻拐賣，這樣的經曆，對於一個隻有六七歲的孩子來說，是太可怕了。

  “……叔叔說，我媽媽會來接我，我以為見不到姐姐了……”

  慕涼煙聽到這裏眉頭皺了皺：“誰是叔叔？”

  小女孩轉過頭，指了指傅司城的位置。

  那裏，傅司城正收回目光，麵色有些沉，繞過玻璃門朝她這邊走來。而江特助則跟在他身邊，快速又小聲地匯報著什麽。

  她看著就來氣！

  害她白擔心一場的家夥！

  “不許叫叔叔！”慕涼煙直接打斷對方，霸道糾正，“叫哥哥！”憑什麽傅司城比她大一個輩分？他已經夠讓她生氣的了，別想在稱謂上再添堵！

  “好。”小女孩沒有多想，嗓音甜甜地就應下了，“那姐姐……你能陪我一起等媽媽嗎？哥哥說留個人陪我，可我害怕。”

  她怯生生地低頭，看起來無助又可憐。

  慕涼煙正要答應，傅司城一行人已走了過來。

  “小妹妹，我帶你去車上等好嗎？我給你梳好看的頭發。”下屬彎著腰，先把小女孩哄走了。

  慕涼煙有意想跟，卻被傅司城攔住。

  “去哪？”他蹙眉，目光卻是落在她手裏的機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