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理會她。

  畢竟在下屬的眼裏，她們都是附屬品。

  “別輕舉妄動，等我們走遠了，你才能得救。”下屬沒理會那個女人，隻是這樣警告慕涼煙。

  船被放入水中。

  下屬抱起離得最近的孩子，也想放進來。

  “不！”那個女人卻突然尖聲阻止，她在最後一秒衝上來，推開那個孩子，搶了剩餘唯一的座位，“帶我走！”

  下屬一愣。

  那個男人也是一愣。

  慕涼煙的臉色變了變，但她和周圍這群人的心態不同，她是因為感覺到：在那個女人踏上船的那一秒，有什麽東西被啟動了。

  “你幹什麽！”那個男人率先大喝，“你丟下我一個人走？”

  “我也沒有辦法，我也想活命！不然誰知道會去哪裏！我想回家！”女人崩潰地大喊，想活命的思維占據了一切，“隻能坐兩個人啊！”

  “賤人！賤人！”男人鐵青著一張臉咒罵。

  慕涼煙沒理會他們的爭吵，隻是朝那個害怕中的孩子安撫一笑。

  “沒事，你會得救的。”她用口型安慰，也不知道這麽小的孩子看懂了沒有。

  下屬低下頭來，替她解開了背後的繩索，打算把小船推出去。而周圍包圍貨輪的那些船隻，以及天上的直升機，都在撤離。

  這是他們談好的：先空出海域，等貨輪航遠了，他們再回來搜救。

  “喂，”慕涼煙喊住那個下屬。

  “什麽？”

  “告訴你們這裏所有人。”她噙著一抹淺笑，聲音很冷很平靜，“我這個人記仇得很……如果我的猜想是對的，下次見麵，我肯定要你們的命。”

  下屬一驚，臉上瞬間湧起詫異和心虛。

  他近乎慌亂地，連忙把小船推了出去……

  ………

  貨輪迅速起航，在這黑夜中遠去。

  視野範圍的海麵上，隻有她們一艘小船，其餘的光點，離得很遠。她們隨著海浪起伏漂移，靜候著救援的來臨。

  大晚上找一艘小船，其實並不容易，他們不會很快趕來。

  慕涼煙抓著兩側的扶手，盡量平衡身體。同時，她也在盡力判斷：在這窄小有限的空間內，她聞到了明顯的火藥味道。

  按理說，這種逃生用的小船，平時被吊在貨輪旁邊，肯定能經曆雨水衝刷。剛被雨水衝刷過的船體，怎麽會有火藥的味道呢？

  顯然，船被人動了手腳。

  船上被裝了炸藥。

  那啟動和引爆的裝置又是什麽？

  她想起來剛才那幾個下屬的耳語，然後他們說“隻能坐兩個人”，所以，是重力機製？一旦超過兩個人的重量，就會爆炸？

  嗬，那群人果然夠狠的！

  一旦有人上來救援，就同歸於盡的意思？

  如果是這種裝置的話，船上的人全部離開，炸藥同樣也會爆炸。一來，這種裝置一般都是這樣的雙重引爆，二來，剛剛下屬看她的眼神，壓根就沒想讓她活著。

  ……她的猜想是沒錯！

  下次有機會見麵，她是要他們的命的。

  慕涼煙仔細思考了一圈，才終於睜開眼睛。

  她這才注意到對麵的女人——

  女人正抱著胳膊哆嗦，嘴裏念念有詞，不知道在嘟噥些什麽？她看不清她的表情，隻能聽到她的聲音似帶著哽咽。

  “喂，”慕涼煙沒好氣地叫她，“先別念叨了，跟你商量個事。”

  “隻能坐兩個人！”對方卻突然喊出來，像是得了魔怔一樣，“要是人多我肯定帶他一起走！但是我也想活著啊！”

  說完，直接嚎啕大哭。

  慕涼煙一怔。

  “……做都做了，有什麽好哭的。”她不理解地撇去一眼，“雖然難看了一點，但想活命的時候，自私一點沒什麽錯。我也會一樣。”

  女人的哭聲一停：“真的？我沒錯？”

  “嗯。”慕涼煙點點頭，實話實說，“但是我們現在，還不能算是成功活命。這艘船有點問題，我需要你換個方式等待救援。”

  說話的同時，慕涼煙看看遠處海麵的光點，又看看天上直升機的光點。

  她想：如果海麵的救援先到還好說，可以商量著怎麽辦；要是直升機的救援先到就不好了，一個人直接跳下來，這船就該炸了。

  “……什麽換個方式？”女人沒聽懂。

  “即使比如你到水裏，扒著船等，減輕一下船的重量。”直說怕嚇到對方，慕涼煙盡量委婉，“水比較冷，辛苦你了。”

  “憑什麽？”女人尖叫。

  “憑你偷了人家孩子，你也該受點罰吧。”慕涼煙懶懶地接話，隨口便給了她一個理由。

  “那是我老公逼我這麽幹的，我也是第一次！而且，我已經後悔了，路上我就想不幹了！”那個女人越說越激動，“現在好了，現在我回去怎麽辦！我該和誰說呀！”

  說到最後，她站起來跺腳，劇烈的動作幅度，讓小船晃蕩了一下，險些翻船。

  “停下！”慕涼煙的臉色一沉，“船上有炸藥，你想死嗎？”

  “什麽？！”女人瞬間不敢動了。

  慕涼煙叩了叩小船的底板：“聽，空的，中間有夾層。”她又掀開了底板附近的一塊小硬板，“有火藥的味道。”

  女人被嚇傻了。

  “那……”她憋了半晌，才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我們該怎麽辦？”

  慕涼煙把爆炸的原理推測告訴對方，然後教她：“你扒在船邊上等，萬一有人跳下來，不至於超重。我現在沒多少力氣，我也不擅長遊泳。”

  “我……我想活。”那個女人哆哆嗦嗦了幾秒，突然說了這麽一句。在慕涼煙疑惑的時候，她竟直接跳下船，朝著救援船的方向遊去。

  “救命！救命啊！”

  慕涼煙眼看著人遠去，沒有力氣叫她，也不想評價她這種作死的行為。

  這是大海，她以為是遊泳池麽？

  遠處的光有多遠，近處的浪有多大，她是多想不開才這麽遊過去？

  船上隻剩慕涼煙一個人。

  她坐在這個隨時可能引爆的地方，聽著天上直升機的聲音靠近，在這與死亡無比接近的時候，她的腦子裏竟然還在百無聊賴地想——

  幸好先來的是直升機，跳下來一個人，也不會超重了。

  一束光照到了她。

  很快一個人沿著繩索而下，精準地落在她麵前。

  “你還好嗎？”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