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城離開後，公司也沒人再攔著她。

  “慕小姐去哪兒？”看她走向電梯，秘書也隻問了這麽一句。

  “吃飯去。”慕涼煙擺擺手，走得瀟灑。

  “咦，午餐不是會有……”

  電梯的門關上，後麵秘書說了什麽，她就聽不清了。

  ……

  大廳裏沒什麽人。

  慕涼煙低著頭，邊走邊操作著手機，正打算叫一輛車代步。隻是，她還沒來得及輸入確認，迎麵便撞上一個人——

  “哎喲！”對方踉蹌了一下，誇張大叫。

  “對不……”慕涼煙下意識地想道歉，卻在看清對方是誰時，不由頓住。

  是趙美。

  她剛剛追著那位王老板出去，沒想到現在才回來。

  此時的她麵色潮紅，一身狼狽：之前精致的發髻鬆了，頭發亂糟糟的披在肩上；臉上的妝花了，口紅蹭的到處都是；衣服皺巴巴的，裙子的下擺還被撕壞了……

  重要的是，趙美的身上，還有一股難聞的味道。

  “你被搶了？”慕涼煙沒給她麵子，當場就捂了鼻子。

  “哼！”趙美輕哼了一聲，雙腿以別扭的姿勢站著，神色卻是倨傲的，“聽好了，王哥以後是不會再找你的。”

  慕涼煙點點頭。這個她知道，對方應該不想再來挨揍了。

  “等等！”見慕涼煙神色平靜，趙美有些疑惑，再看慕涼煙要走，她便急了，伸手把人攔下，“你這是哪裏換的衣服？”

  她盯著裙子看了幾秒，篤定地報出個品牌，然後酸溜溜地補充，“你也消費得起這檔次的？穿上也不像！你就配穿T恤牛仔褲！”

  慕涼煙皺了皺眉。

  她是很想以自己的方式叫趙美閉嘴的，但低頭看了自己一眼後，她又覺得自己這身，確實不太配。穿著裙子，太影響身手了。

  於是，她懶懶地開口：“T恤牛仔褲……你有啊？你有我就換。”

  “你！”趙美一愣，沒想到她答應得這麽爽快，“附近就有，有種你就換回來，穿你配的衣服！”

  “少廢話帶路！”

  ……

  在公司附近的小巷，犄角旮旯的地方，果然有一家賣衣服的小店。

  沒品牌、沒時尚、沒做工……店裏花花綠綠地堆了好幾堆，就差把“批發”兩個字掛在門口。

  慕涼煙倒是覺得很合適，挑了一件長袖T恤、一條鬆垮垮的褲子，直接換上了。一想到水庫那邊應該比較冷，她又去裏麵挑了一件外套。

  出來的時候，趙美正拿著她的裙子對著鏡子比劃，一臉憧憬的模樣。

  “你不也買一身嗎？”慕涼煙好心提醒她。

  “我能跟你一樣，穿這種地攤貨嗎？”趙美低哼，掏出一張紅票子往桌上一拍，順手把她的裙子收了，“什麽人穿什麽衣服，你今天這身，算是我替王哥請了。”

  慕涼煙側身往旁邊站了站，實在很嫌棄她那一身味道。

  至於被她碰過的裙子……

  不要了。

  “另外告訴你一聲，今天晚上呢，王哥要帶我出去，見他的兄弟和朋友。”趙美一臉傲然，宣誓著所有權，“你懂我的意思吧，這張飯票，可不是你的！別癡心妄想了。”

  慕涼煙蹙眉。

  本來她是無所謂的，但現在越聽，她就越不爽：這個女人是不是沒腦子，有被搶男人的妄想症？！還妄想著別人跟她搶一個又醜又惡心的男人？

  嗬！

  這不是侮辱她的品位嗎？

  “你的王哥應該沒提我們在後巷幹了什麽，你不妨問清楚再來針對我。”慕涼煙目光淡淡地掃了過去，“我不缺錢，沒必要扒著這樣一個男人。”

  說話的同時，她朝趙美走了兩步，然後毫不掩飾眼底的嫌棄，伸手在自己鼻前揮了揮：“這樣啊……太掉價。”

  說完，轉身，離開。

  “你！”趙美變了臉色，在慕涼煙看不見的角度，她氣得跳腳，幾乎歇斯底裏，“你說我什麽！你……你就是嫉妒我！”

  …………

  慕涼煙早把注意力轉到了自己的事上。

  她在路邊攔了輛出租，徑直去了水庫的位置。等差不多到地方了，她下車，打發走司機，然後走到水庫那一側的路邊。

  本想拿出王老板給的訊息，再比對一下的，但手一掏口袋，她才發現，手機沒了。

  之前換了這身衣服後，她就沒記得把手機收進來，所以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手機還在那條裙子的內袋裏……也就是被趙美拿走了。

  慕涼煙歎了口氣。

  她原本以為和趙美不會再見麵了，沒想到，還得再見一麵拿手機。

  不過眼下也不影響。

  沒有手機，她可以自己判斷——

  水庫的麵積很大，這條路圍著水庫，延伸到很遠。這一帶沒什麽人經過，也沒有監控，隻有幾個孤零零的路標。

  她在路旁的某塊石頭上，發現了擦撞的痕跡，再沿著痕跡看出去，發現岸邊的泥隱約可見車輪印，野草也有被壓過的痕跡。

  那輛車，應該是在這裏入水的。

  慕涼煙蹲下來，仔細研究。

  岸上沒有大量腳印踩踏的痕跡，也沒有拉警戒線，說明昨晚發生的事，根本沒有上報按事故處理，也沒人組織過救援。

  所以，隻可能有兩種情況：一種，人還在河裏，下去了就沒上來；另一種，人被追到帶走了，車被推到了河裏。

  她當然選後者！

  前者的話，人早死了，早該浮上來了。

  但傅司城帶走了人以後，會藏在哪裏呢？

  如果是她的話，她肯定選擇就近隱藏，經過的地方越少，會出的紕漏也會越小。如果之後還要嚴訊逼供，那最好選個偏僻的地方，避開市中心。

  而這條路往回走，就是市中心，往前走，就是旅遊區……

  慕涼煙環視著周圍，當看到水庫對岸的一家私人酒莊時，露出微笑。

  她想，她知道人被藏在哪裏了。

  …………

  酒莊不大，造景卻極盡奢華。

  慕涼煙先是溜到了酒莊的外側，然後趁著一輛卡車駛入酒莊，扒在車後麵混了進去。神不知鬼不覺，誰也沒發現多了一個她。

  “都要運走嗎？”

  “上麵交代的，今天必須搬完。”

  “地下室那位怎麽辦？”

  “那不是我們該過問的，等著通知就行了。”

  “……”

  ……

  門口有人在交談。

  慕涼煙躲在暗處悄悄地看：是兩個穿著黑衣服的男人，正搬著一盒又一盒的東西，往剛才的那輛卡車上放。是在搬家？

  反正光看打扮，這可不是酒莊工作人員穿的衣服，也不像工作人員該有的身形。

  他們，更像是保鏢。

  慕涼煙勾了勾唇角，暗暗地想：這大概就是傅司城的地方吧？剛剛他們說什麽來著，地下室的那位？人被關在地下室，對吧？

  她麵色一喜，輕而易舉地繞開那兩個下屬，翻窗而入。

  酒莊內部的布置都是大同小異的，想要找個地下室，一般直接找樓梯往下就行。可這裏卻不一樣，她找到了樓梯，到了下麵卻發現……

  是一堵白牆？

  不應該啊！

  慕涼煙悶悶地想，不甘心地在牆上敲了兩下。

  “咚咚！”

  牆是空的，說明旁邊有暗門，她正想尋找暗門的位置，樓梯的踏板卻倏地一空，她措手不及，直接就摔了下去……

  疼！

  屁、股著地的瞬間，慕涼煙怨憤地想：怎麽還有地下二層？

  這裏黑漆漆的，頭頂的樓梯板合上，便隔絕了一切光亮。應該是重力感應之類的設計，把這地下二層，建造成了隱蔽的陷阱。

  這種地方關人，還真挺好用的，光這黑乎乎的環境，膽小的就能哭一天。而且距離樓梯那麽高，根本沒辦法爬上去。

  她要是個善茬，估計一百年都出不去。

  慕涼煙咬了咬牙，忍著疼從地上站起來，在黑暗中摸索。任何想關活物的陷阱，都會留通風係統，而任何通風係統，都可以拆。

  她在黑暗中找到了通風管道，幸好這裏的管道空間很大，她不用把整個地方都拆了，直接爬就能爬出去。而且托通風管道的福，她還順利爬進了地下一層。

  地下一層亮著燈，東西被搬得空空蕩蕩，隻有正中間放著一張木板拚接成的簡易小床。空氣中飄散著酒精和消毒水的味道，看模樣，這裏像是個臨時的病房。

  慕涼煙往前走了一步。

  她看到床上躺了一個男人，雙目緊閉，麵色煞白。不過她看不清他長什麽樣……那張臉太猙獰了，皮膚上都是被火灼燒過的痕跡。

  她看了眼對方手上的傷，確認了他是昨晚的殺手。

  所以現在是怎麽回事？

  傅司城把人揍半死不活，再扔在這裏的？

  “喂！能醒嗎？”慕涼煙拍了拍對方的臉，等不到任何回應。她沉默了幾秒，直接掀了那床灰撲撲的被子，卻在看到對方身上的繃帶時，不由一驚。

  繃帶是剪開衣服後纏上去的，從前胸到後背，緊緊地裹了好幾層。有暗紅色的血液，從繃帶的一側，還在往外滲出。

  剛剛被她掀起的被子上，也已經沾了不少血。

  這是……

  慕涼煙神色一凜，迅速地解開繃帶——

  槍傷。

  而且，子彈還沒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