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輪回、情欲表象為何讓你們避之不及？”葉善疑惑道。

  “它們有什麽可怕的？”

  老和尚說道：“這我已經說過了，人生是個大苦海，若是想要到達彼岸，唯有擺脫因果輪回。”

  黑發少年則是說道：“因果之力與人之情欲都是天道製衡萬物的規則，在這規則之下，任何人都逃不了生老病死，逃不掉因果輪回。我等生於天地，葬於天地，這中間短暫的一生何其可悲。”

  “修行的目的便是尋得大自在，讓這天地在無法束縛我，要達到這一步必須先擺脫因果與情欲。”

  龍袍男子說道：“我雖然認為人無法絕對斷絕因果情欲，但是人世間大多的苦難都是來自於這兩者，我也是要遠遠避開的。”

  “修仙覓長生，隱世尋逍遙。”

  葉善皺眉：“修仙？”

  龍袍男子說道：“修仙，便是人入山中，不再思索凡塵俗世，僅僅采取天地之氣，讓自己與這天地越發契合，以此達到長生不老的目的。”

  葉善想了想說道：“避開人世便是避開因果，尋求長生便是擺脫輪回，清心寡欲，這便是斬斷情欲，若是如此，你這才是真正的修行。”

  老和尚笑而不語，黑發少年則是冷冷答道：“世間哪有如此好事，天道自有其規則，人的生老病死本就是注定的，一群避世之人雖暫時擺脫因果輪回的困擾，但是他們存在的本身也是不合理的。”

  “為了抹去他們，天道自然會降下天劫來抹殺他們，這天劫可不好受，三年一小劫，十年一大劫，周而複始，一次比一次強，就算你再強，也有抵抗不了的一天。”

  老和尚說道：“傳聞天庭之主曆經億劫，實力之強大簡直聞所未聞。”

  龍袍男子笑道：“劫力無窮盡，沒有人能逃脫天意的製裁，但是我堅信，修仙的終點能讓我等不再受天劫困擾。”

  眾人皆是沒有回答，顯然他們都有著自己的想法，葉善思索片刻，說道：“我的存在就是我，我認為我與他人是不同的。這些因果與情欲本就屬於我，若是他們不存在，我還是我嗎？”

  老和尚朝葉善說道：“如此說來，施主便是執著我相。”

  龍袍男子說道：“世人大多執著我相，也就是因為這一點，才會有太多的人執著於人世的虛妄存在。”

  葉善問道：“這是何意？”

  黑發少年朝葉善問道：“你覺得人世間的愛情如何？”

  葉善思考片刻，答道：“讓人欣喜，讓人傷心。”

  “這便是人沉迷表象的結果。”黑發少年說道。

  “這是為何？”葉善問道。

  黑發少年說道：“你可曾聽說過天帝之子經曆九世情劫的故事？”

  葉善搖頭：“從未聽過。”

  黑發少年淡淡一笑，接著便說道：“天帝之子修行有成之時，便可以接掌天帝之位。但是在接掌天帝之位之前，需要入世品味凡塵之苦一番才行。”

  “為了繼承天帝之位，天帝之子進入輪回，喪失了記憶，那一世，他如同凡人一般成長，如同凡人一般娶妻生子，也如同凡人一樣有著生老病死。”

  “在死前，他的記憶恢複，知道了他真正的身份，本來他是要回去繼承天帝之位的，可是在離開之前，他卻對凡塵有著太多留戀，天帝問他為何還不離去。”

  “天帝之子回答，他已經品味到了凡塵諸多苦難，對於凡塵早就不在留戀，但是他卻唯獨無法舍棄他的妻子，他與他的妻子從相知到相愛，兩人一起度過了人生的諸多苦難，這份愛情他無法舍棄。”

  “所以天帝之子想要帶著妻子一起進入天界，而天帝卻是沒有答應，因為沒有一個規矩可以讓他帶著自己的妻子進入天界。而天帝之子則說，他這份愛情無比珍貴，哪怕舍棄那天帝之位，也要留在妻子身邊。”

  “天帝無奈，便答應道，若是天帝之子與其妻子能夠度過九世情劫，便能將他的妻子帶入天界。”

  “而天帝之子自認自己與妻子之間的愛能夠超越一切苦難，所以便答應了下來。”

  “這一世，天帝之子沒有進入天界，而他的妻子與他也先後進入輪回，天帝定下的規矩很簡單，這九世天帝之子的記憶都會存在，而他若是能夠在每一世都能與他的妻子相愛，便可度過九世情劫。”

  “第一世，天帝之子的妻子轉生成為一名奇醜無比的女子，天帝之子找到她，不斷訴說著柔情，兩人相愛，安穩的度過了這一世。”

  “第二世，兩人再次相遇，但是此時他的妻子卻是一名老叟，天帝之子花了很長時間才讓老叟愛上他，兩人的這一世也算是度過去了。”

  “第三世，他的妻子變成了一名貌美心毒的惡婦，天帝之子也完全包容了她的惡毒，最後兩人也是相愛了。”

  “第四世，他們皆是背負著血海深仇，兩人的身份不得不讓他們互相殘殺，但是天帝之子還是化解了仇恨，與他的妻子結為夫妻。”

  “第五世，他的妻子卻是變成了一個男人，甚至他本身就愛著其她女子，天帝之子不在乎妻子的外表如何，他隻知道這是他的妻子，所以這一世他最後也是找到辦法與這男子相愛。”

  “這九世情劫一次比一次難，到了第六世，他的妻子甚至做了天帝之子這一世的母親，第七世，他的妻子則是一隻蛇妖，兩人種族不同，哪怕相愛也是被世人反對，到最後，他們經曆磨難，最終還是在一起了。”

  “第八世，因為意外，天帝之子喪失了記憶，兩人雖然相遇，但是形同陌路，天帝之子一心想著佛法，而他的妻子卻是記起了過往，這一次，他們險些失敗。”

  “而到了第九世，他的妻子因為福報不夠，轉生為一棵樹，天帝之子找到了她，卻是不知道該如何與其相愛。自此以後，他日日坐在樹邊，每日為這樹講述他們的過往，每日對這樹木說著情話，每日如此，持續了百年，他從六歲找到這樹到死前百多歲，從未有一天停止過。在他死去的前一刻，這樹卻是開出了白花千朵，一棵樹卻是在此刻向他表達了愛意。”

  葉善感歎道：“天帝之子用情至深啊。”

  黑發少年卻是淡淡的說道：“但是最後天帝之子卻沒有帶他的妻子進入天界。”

  “為何？”葉善問道。

  “這九世與他最初的那一世又有什麽區別？”黑發少年說道，“那九世情劫的每一世他愛的都是他的妻子，可是那每一世又與他的妻子不同，他之所以能夠接受這些人，並且與她們相愛，是因為他知道這些人是他的妻子轉生，若是不是，他自然不會愛上她們。”

  “那最初的一世也是如此，他愛上了他的妻子，不是因為他真正的愛她，而是因為這女子附加的表象被他所喜愛。”

  “那女子讓他愛的是她的容貌，她的青春，她的性格，她的身份，她的性別，她的關係，她的種族，她的交集，她的追求。天帝之子明白的是，他愛的其實從來不是那個女子，而是愛的自己。他從這女子身上附加的表象上獲得快樂，這份快樂，被他定義為愛。”

  “天帝其實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讓那女子進入天界，而他之所以這麽做，唯一的目的是要告訴天帝之子，何為愛，何為不愛。”